“離開照天城之後,我已經沒了一切。”
桓霧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那個故事我從未與人說過,今天是一切事情的結束,可以說一說了。”
于是之後,桓霧開始講述起來之後的故事。
離開照天城之後,這位已經不完整的太史令一度想要輕生,于是他來到照天城外的山上,想要一躍而下,結束自己的生命,但在上山途中,看到了一隻沒有了後腿的小鹿還在艱難的活着,在面對豺狼的時候,依然在奮力的跑,想要繼續活着。
“一頭小鹿尚且知道苟延殘喘,我未免有些太悲觀了。”
桓霧微笑道:“況且我的大仇尚未得報,怎麽能夠輕言生死。”
桓霧被甯啓帝所害,讓他丢掉了除去性命外的所有東西,所以對于桓霧來說,餘生要做的事情,便隻有一件。
所以拖着殘軀,他去了南方。
想要報仇,自然得修行,不然一切都是免談,想着這件事,他便去到那些修行宗派,想要拜入其中,獲得修行之法,但當時他已經是不惑之年,加上沒了最重要的那東西,早已經過了最适合修行的時間。
所以很多宗派直接便拒絕了他,幾經波折,他才終于在一個小宗門裏落了腳。
最開始他不過是雜役,每天要忍受着那些修行者的呵斥和謾罵,但他卻從未放棄,白天幹活,晚上便拿着那本淺顯的修行秘籍不斷鑽研。
天不負有心人,在數年之後,他終于踏上了修行的道路,當時他已經四十幾歲,卻才剛剛開始修行,不管怎麽看,他未來都沒有可能追的上甯啓帝,恐怕到死,他都隻能帶着自己的仇恨每日煎熬。
但若是這樣,這故事便太過簡單了。
上天曾經給予了他苦難,在之後自然要好好彌補。
此後某日,他在宗門做事的時候,竟然是多年沒有人清掃的竈房裏找到了一本秘籍。
那本秘籍遠遠要比之前得到的精妙得多,而且對于修行的要求,也要苛責得多。
但他恰好滿足。
所以自此以後,他每天都開始苦練,竟然是大器晚成,真的在一百歲的時候,成爲一位金阙境的修行強者。
成爲修行強者,這當然不夠,因爲甯啓帝的境界絕對會比他高很多,所以在成爲金阙境強者,接管了這個宗門之後,桓霧接下來便開始暗暗的培養自己的力量。
用了不過幾十年,他在暗處至少便已經有了數百修行強者,如果一朝暴起,至少能讓大甯王朝的西南陷落。
不過他并沒有輕舉妄動,而是每日除去修行之外,就是其餘的布置。
顧泯忽然問道:“你不僅是想要殺死他,還要覆滅一座王朝?”
故事聽到這裏,一直沒有說話的顧泯終于說話了,他看着桓霧,問出了這個問題。
桓霧看向顧泯,贊賞道:“果然聰明,他讓我遭受如此大痛,我當然不止想要殺了他。”
顧泯說道:“但我還是覺得,你殺不了他。”
桓霧眼睛裏冒出寒光,然後他不得不緩緩點頭,“是的,他即便再怎麽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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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修行天賦也是千年來第一,他如此強大,世上沒有人能殺他。”
顧泯不說話了,世上痛苦的事情有很多種,其中一種便是你怎麽努力都不一定能成功。
桓霧收斂心神,開始繼續講着之後的事情。
他的境界越高,便越清楚甯啓帝有多麽強大,多麽不可戰勝,所以在之後,他的重心便放在了其他上。
此後的日子裏,他開始往大甯王朝的軍方還有朝堂都安插自己的棋子,雖說這種事情會很漫長,但他餘生便隻有這件事能做,故而也很能按着性子去做。
又過了幾十年,他成功的在大甯王朝上下所有重要的地方都有了眼線,終于探聽到一件大事。
那就是甯啓帝的修行出了問題,他雖然已經超脫金阙,但是修行上有了問題,這樣下去不但會讓他早亡,而且還會讓他此生再沒有往上攀登的可能。
所以甯啓帝便在着手修建帝陵,并且研究複生之法。
這件事十分隐秘,要不是他花費了數十年的時間,也不可能探查到其中的真相。
知道這件事之後,桓霧隻做了一件事。
第一件事是去探查那複生之法的具體細節。
知道了具體細節,之後他才能繼續布置。
好在他的工夫下得足夠深,之後還真是把其中細節都查到了,他知道甯啓帝修建帝陵,知道要李鄉作爲媒介,等着多年之後複活。
于是他開始在這裏阻攔甯啓帝的計劃,但這件事是甯啓帝最看中的,而且那個時候他并沒有死,所以桓霧很多計劃都落空了。
“這是我第一次失敗,雖然是因爲兩方的實力巨大差距造就的,但我還是很生氣。”
不能阻攔甯啓帝建造帝陵,也不能阻攔他的複生之法,桓霧便隻能進行下一個事情。
繼續對大甯王朝的滲透。
而後數年,随着桓霧的努力,大甯王朝很多地方都真的有了他的人,若是在那個時候,他要來一次襲擊,隻怕整個大甯王朝的元氣都要損耗幾分。
可他還是很有耐心的繼續等着,等着他該出手的某一天。
那一天,很快便到了。
甯啓帝終于死了。
他做好了一切準備,最後被人放進了帝陵裏。
此後的歲月裏,他會在帝陵裏一直默默積蓄能量,等着某一天重新出現,而他之後的大甯王朝還在,大甯王朝便是桓霧的目标。
“新君即位,施以仁政,許多之前被殺的大臣都平反了,可唯獨沒有我,既然你們如此對我,我何必留情?”
也就是在那一天之後,桓霧已經是對大甯徹底的死心了。
于是在之後的幾百年裏,他每天在做的,就是把大甯一點一點推向深淵。
所以說,大甯的衰敗其實從甯啓帝将他處以宮刑之後,便已經拉開帷幕了。
“此後的日子裏,我不知道往皇城裏送了多少漂亮的女人,不知道給那些所謂的名臣清流送了多少銀子,不知道替多少人買官,大甯上下就像是一棵參天大樹,不過在我這隻巨蟲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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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下,始終都要倒塌。”
一座王朝的興衰,往往有很多因素決定,君主是否賢明,朝堂上的大臣是否清直,是否有能吏,當這一切都有人在背後操控的時候。
一座王朝,焉能不亡。
可即便如此,桓霧做成這件事,也花了數百年。
“最後世間各地烽煙四起,義軍圍住了照天城,照天城送出去的那封求救信,其實根本就沒有到北境,而是被我攔下來了。”
聽着這話,顧泯皺着眉頭,之前在試煉的時候,大能洞府裏的那座照天城,顧泯進入過一個幻境,那個幻境裏,便始終有人在等着北境那支北軍侯的大軍南下勤王。
北軍侯是大甯的軍神,世代相傳,爲大甯他們付出了一代又一代,即便到了大甯王朝最後的時間,他們依然堅挺着,并沒有因爲任何事情而放棄護衛大甯的使命。
最後的一戰裏,他們是大甯最後的希望,一直堅守北疆,卻沒能收到照天城的求救消息。
這是多麽絕望的事情?
桓霧繼續說道:“覆滅大甯,不過是我要做的三件事之一。”
顧泯說道:“我猜第二件事是你要在他複活的時候來殺死他,這才是你來到這裏的原因。”
桓霧點頭,坦然道:“不錯,他害了我一生,我當然要殺了,之前知道這輩子注定沒辦法殺他,是何其無奈憤怒的一件事?可他既然要複生,我就要在他複生的時候,再殺掉他!”
顧泯有些不解的問道:“那第三件事呢?”
桓霧笑道:“不急,我慢慢告訴你。”
想要打開帝陵,需要大甯皇族的鮮血,但是甯啓帝複生需要時間,所以即便是大甯覆滅之時,時機依然不對,桓霧即便這個時候帶着大甯皇族去帝陵裏,也不可能看到甯啓帝複生。
于是他殺了很多大甯皇族,最後留下一支,讓他們逃出去。
他看着他們逃到了南陵,隐姓埋名很久,最後在南陵建立了國家。
南楚。
後來某一天,桓霧覺得時機足夠的時候,他又發現了被封印的李鄉。
于是爲了找出李鄉他身後的那些人,桓霧一直擱淺自己的計劃。
直到十數年前,他解決了一切的事情,便做了兩件事。
第一件事是把李鄉帶到郢都。
第二件事,是留下了三本手劄。
“我和班孟是好友,他的字迹我了然于胸,模仿不是難事,況且早在很多年前他死的時候,我便寫就了這本手劄,不管是誰,都絕對不可能認爲它有問題。”
“它隻需要在适當的時間出現便是了。”
所以那本手劄就在數年前,落到了大祁皇帝的手裏。
大祁皇帝知道了所謂帝陵裏的秘密,于是興兵南征。
馬踏南楚!
顧泯聽到這裏,臉色變得十分蒼白,他看着桓霧,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此生要做三件事,第三件事便是将你們這些大甯皇族,部都殺光,一個都不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