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鹹商城找人不難,難得是找李鄉。
在所有修行者都知道他就是那個打開帝陵的關鍵之後,那些修行者來到鹹商城的第一件事,除去找他之外,還能是什麽?
隻是這麽重要的人,大祁皇帝一定會把他藏在某個十分安全的地方,想要找他,很不容易。
再說了,這個消息之前才洩露過一次,導緻了很嚴重的後果,大祁皇帝因此都受了重傷,所以即便有人告訴顧泯,現在李鄉被人藏在皇宮裏他都相信。
吃完那個烤紅薯,顧泯拍了拍手,然後朝着那座府邸走了過去。
洛雪有些奇怪的看着自己的小師弟,心想你都來這麽久了,之前一直藏着,怎麽這會兒就大搖大擺的走出來了。
既然你這會兒要走出來,那你之前藏着做什麽?
阿桑沒有想這麽多,她隻是跟着走了過去,一邊走一邊想着那屋檐下的椅子還在不在。
走到門前,随意推開門,顧泯卻沒有走進去,而是就坐在了門檻上,看着街道,朝着手心哈氣,然後就這樣看着坐着。
阿桑越過他,走到屋檐下,看到那把椅子,也坐了下來。
洛雪想要在門檻上跟着坐下,但是很快便聽到自家師姐的開口喊她,她沒辦法,也就隻能趕緊跑進庭院裏。
現在的鹹商城裏,知道顧泯是怎麽想的人并不多。
但真正的聰明人是一定會猜到顧泯想要做什麽的,而現在顧泯就是想要這些聰明人知道他來了。
這就是他走出來的目的。
坐在門檻上,目的就已經達到了,但顧泯不介意讓他們多看幾眼。
隻是他沒想到,此刻門前忽然出現了一個道人。
那個道人穿着一身青色的道袍,但此刻上面有很多破損的地方,好像是被人用劍斬出來的。
顧泯看着那個道人,沒有什麽情緒波動,他不認識他,也不準備對他做些什麽。
而那個道人也看了他一眼,然後有些平淡的說道:“生就一副好皮囊。”
無悲無喜,聽不出情緒波動。
想來這樣的大人物都應該是這樣的,顧泯笑着問道:“這位道長,要不要進來喝杯熱茶,看您這樣子,好像有些累了。”
道士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不知道是不是顧泯這句話将他招惹了。
他深深地看了顧泯一眼,身形就此要消散在這裏,卻在消散了一半的時候,遇到了一道劍光。
那道劍光一閃而過,直接将他的身軀都給斬開了,雖然那是虛像,但也讓那位道士受了些傷。
他吐出一口鮮血,再次消散。然後一襲白袍的顧白才出現在門前。
顧泯看着顧白,他認識他,之前試煉的時候,他就是主持儀式的那個人,大祁王朝的太宰大人。
顧白沒想到能在這裏看到顧泯,也有些失神,但也隻是一瞬而已。
他的身形随即消散,不知道追着那道士到了什麽地方。
顧泯低聲罵了一句,然後轉頭便跑進了院子裏。
然後便等着信。
肯定有人會給他傳消息的。
……
……
顧白穿過風雪,在一條長街前停下,然後伸手揮出一劍,劍光斬開風雪,也将那個藏在風雪裏的道三千斬了出來。
他有些狼狽,站在長街一頭,看着這個大祁的太宰大人,眼裏滿是忌憚之意,他從來沒有想過,和刀聖戰過了一場之後的顧白,戰力竟然還有如此強盛,更是看不出來任何受傷的樣子。
這樣的人物,隻怕是已經在金阙境裏走了很多年,境界比起來了那位大祁皇帝,差多少?
道三千沒多想,他卻是不願意就這樣認輸。
顧白也知道。
所以很快他便遞出了第二劍。
他的第二劍卷起了風雪,萬千的風雪像是無數的墨滴潑灑開來,而風雪和墨滴唯一不同的,就是一個是黑色的,另外一個是白色的。
看着這一劍,道三千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他不知道,就在這個時候,遠處的高樓上,還有兩個讀書人看着這裏。
太傅和太保兩位讀書人的領袖,站在窗邊,看着風雪,也看着這場戰鬥。
太傅忽然感慨道:“這些年,從來都沒有人去想過顧白的劍道到底有多強。”
是的,太宰顧白是三公之一,平日裏人們提及他,說的是他出身名門,學問通天,又是個出彩的讀書人,哪怕是有些修行者從修行上面去談他,也隻是會說他是個金阙境的修行者,卻不會将他的劍道單獨拿出來講。
可顧白最強的,恰恰是劍道。
可這又是最不爲人知的事情。
太保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帝陵的事情大體已經是定局,顧白偏偏要往裏面插上一腳,是爲了什麽?”
帝陵的事情,三公很早便知道了,但都選擇保持了沉默,崇文樓從來都不是哪座王朝的機構,王朝更替,崇文樓卻不斷傳承,很大的原因便是因爲他們幾乎不插手這些大事。
不招人恨,便能長久。
明哲保身,怕是這些讀書人最精通的事情。
“就是因爲什麽都不管,這座樓便快要變作某人的附庸了,顧白要做這件事,是因爲他想要做,另外,他做這件事,不也是在告訴世人,崇文樓仍舊還在,并沒有變成某個人的附庸?”
太傅蒼老的面容上出現了一抹難以捉摸的笑意,“以後要是真要有什麽動蕩的事情發生,咱們兩把老骨頭就往後站站,讓顧白來領着崇文樓前行好了。”
太保沒有什麽表情,他小聲說道:“希望他做的事情,是有用的。”
太傅笑着回應,“他比我們年輕,要是願意多做些事情,當然是好的。”
……
……
顧白仗劍走回了那座大殿。
這是第三次了。
兩戰兩捷。
大殿裏的那些修行者看着這個面容說不上舉世無雙,但仍舊有特别魅力的男子,一個個都驚駭地說不出話來。
道三千也敗了。
于是所有人都沉默了,沒有人再走出來,也沒有人再說些什麽。
顧白看着天山宗的修行者,問道:“還要什麽交代?”
天山宗的修行者面面相觑,然後有人硬着頭皮走出來,抱拳道:“太宰大人境界深不可測,之前是我們有錯,如此一筆勾銷如何?”
這是商量,但更像是服軟。
顧白沒說話,隻是嗯了一聲。
然後他就走到了大殿一角,坐下喝酒。
很久之後,大殿裏這才有了些聲音,之前提出要增加些名額的宗派,又把那些增加的名額給删去。
于是談判又回到了正軌上,事實上所有人都知道,一直打下去,顧白肯定是會輸的,但完全沒有必要。
顧白輸了之後又怎麽樣,這件事既然是他扛下了,也就是崇文樓扛下了,那之後的事情就真的和大祁沒有半點關系了。
所以打下去已經沒了意義,大家便不想繼續再繼續堅持下去。
畢竟現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盡快和大祁達成協議,然後早日的打開那座帝陵,去探索裏面的秘密。
這才是重中之重。
所以進行談判,才是當下最重要的事情。
之前的談判是秋天開始的,這都到了冬天都還沒有結束,實在是有些緩慢了。
隻是在這插曲過後,少了許多談價還價,多了些真心實意罷了。
……
……
而在那府邸裏,翻來覆去整整三天都沒睡着的顧泯。
頂着兩個黑眼圈從床上坐了起來,小聲罵道:“我他娘的真的有些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