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本手劄裏記載着要想打開帝陵,便要有着大甯皇族血脈的後人血祭,才能打開那座帝陵。
所有人都在問那些皇族去了什麽地方,但沒有人問,血祭是什麽。
和另外的問題比起來,血祭當然不是最重要的那個問題。
但知道血祭的人,也不會太多。
血祭源于上古時代,又稱紅祭或生血祭,一般是指宰殺牛、羊、馬等動物作爲犧牲來敬獻給神靈;或者是用這些動物先祭祀,然後再宰殺。可随着演變,最後變成了宰殺活人來祭祀神靈。
那個時候的人類還不會修行,沒有修行者出現的時候,對于一切超出人力的事情,都感到好奇和恐懼。
可随着之後他們一點點對這個世間有了認知,天地之間也誕生了第一批修行者開始,血祭便漸漸的被廢止,一座王朝即便還在祭天,但也不會再拿活人作爲祭品,太宰雖然還有這方面的職能,但主要隻能卻不是這個了。
血祭雖然被廢除,但從血祭衍生出來很多東西,卻一直流傳下來。
說起血祭,便還有一個東西不得不說。
顧泯問道:“是什麽?”
“是血脈傳承。”
六明和尚說道:“父生子,子再生子,這便是傳承。”
“但不是每一種血脈都能被這天地記住,并且顯化。”
要想血脈被天地記住,要滿足兩個條件,第一個條件便是要這份血脈流傳的足夠長,并且在之間,不能斷了傳承。
父傳子,子傳子。
這看起來是自然而然發生的事情,但實際上卻沒有這麽簡單,血脈的流傳充滿了太多未知的事情,比如在流傳的時候,你成爲了獨子,整個血脈便都在你一個人身上,你卻沒能娶妻生子,将血脈流傳下去,那血脈便斷了,傳承的時間沒那麽長,那麽自然也就不會被記住。
大甯王朝的前身是甯國,甯國創立是在大甯王朝的數百年前,大甯王朝建立到結束,也是幾百年。
這就過了千年。
有幾個人往上追本溯源,能夠看到自己千年之前的傳承?
這千年時間,便足以讓這份血脈被天地記住了。
除去傳承時間要足夠長之外,還需要這份血脈傳承的時候,每隔一段時間便出現一位強者,而且還要這位強者作爲血脈的傳承,留下後人,來加強血脈,不然血脈一旦随着時間,和一代代的稀釋,以後便不可能顯化。
所以這兩個條件,不管是缺少了其中某一個都不行。
大甯皇族的血脈能夠傳承至今,還能用來打開帝陵,便是基于此。
甯啓帝固然是大甯皇族一脈裏前後最強大的那個人,但除去他之外,大甯皇族不是沒出過強者。
這才是血脈傳承至今的根本。
“甯啓皇帝的帝陵是在他死前便建造完成的,自然下了禁制,這也是之後那些強者爲什麽打不開的原因。”
甯啓皇帝,可以說是這千年來的最偉大帝王,他不僅境界已經越過了金阙,而且留下的手段更是無比精妙。
“那甯啓帝龍禦歸天之後,大甯王朝的皇帝沒有即刻進入帝陵?”
顧泯看着六明和尚的眼睛說道:“即便是留有祖訓,想來也不會有人抵擋得住金阙境之上的秘密,況且那會兒大甯王朝正處于巅峰,就算後來的大甯皇帝打開帝陵,也不會有人敢觊觎。”
六明和尚笑着說道:“這的确是個問題,但依着貧僧來想,這應該也能說通。”
顧泯沉默,聽着後文。
“這或許本來就是那位甯啓皇帝爲後人留下的東西,不到危亡時刻不能打開,換句話說,到了危亡時刻,這裏面的東西,便有可能颠倒乾坤,力挽狂瀾。”
六明和尚感慨道:“再也沒有别的什麽說法比貧僧的更客觀了。”
顧泯也沉默了,六明和尚說的當然是猜想,可他的猜想卻是有理有據,顧泯找不到任何理由來反駁。
“貧僧雖然不知道甯啓皇帝留下的手段究竟是什麽,但想來血祭應當不至于讓後人慘死。”
顧泯問道:“爲何?”
“這帝陵要大甯皇族的後人才能打開,可打開之人需要血祭,血祭了就要死去的話,這帝陵到底會留給誰?”
六明和尚微微一笑,“小施主很聰慧,這種事情應該能想到才是。”
顧泯沒有再說話,他隻是沉默了很久,等到六明和尚想要起身的時候,這才說道:“大師覺得,晚輩可以進帝陵嗎?”
六明和尚一怔,他緩緩轉過頭來,看着顧泯,然後有些感歎道:“貧僧今日才知道,柢山上下,皆是不凡。”
……
……
世間沒有什麽一成不變的事情。
就算是這世間一直都被一個人統治,随着時間的流逝,都會有些變化。
那手劄的故事,并沒有結束。
破廟裏最後的指向,是大甯的皇族後人,在南邊建立了國家,知道這個消息的不是一個人和兩個人,是一群人,是天下人。
有這麽多人知道這件事,事情怎麽可能又會停滞不前?
事情開始發展,不管是主動的還是被動的,在數月之後,這個範圍被縮小了很多,很多以往在南方建立的小國被排除,剩下有可能的已經隻有十數個小國。
許多宗門的修行者在奔走,這一次修行者們似乎都變成了一家人,信息開始共享,将帝陵打開,仿佛成爲了整個世間,所有修行者的共同夢想。
在這個共同夢想之前,好像所有人都能夠盡釋前嫌。
這樣的事情,在以往的曆史裏,沒有出現過。
但爲了帝陵,卻都發生了。
每一天都有新的消息傳出來,整個修行界再不複之前那般平靜,很亂很雜的事情,都發生了。
很多事情都不再是秘密。
隻要是和帝陵有關的事情,便格外上心。
六明和尚離開柢山之後,去了那破廟,然後在數日之後,和六塵和尚一起,來到了柢山。
六明和尚開門見山說道:“家師在百日之後,有一場佛法要講,貧僧想邀請小施主一起前往。”
之前六明和尚說以後要報答顧泯,卻沒有想到,報答這種事情,竟然是來的這麽快。
聽四海之主之一的大人物講經說法,不管是不是和尚,隻要是修行者,隻怕都會有些裨益。
而霧野僧常年居于南海,講經說法都隻有廟裏的和尚能聽,從未邀請過外人,如果顧泯登島,應該是第一人才是。
顧泯有些顧忌,“晚輩何德何能,能夠聽霧野大師講經說法。”
六明和尚說道:“小施主,這一次家師講經,也邀請了一些人。”
顧泯一驚,那位南海之主的脾氣一向溫和,幾乎從不摻和陸地上的事情,這也意味着,這些年,也不可能有什麽人能夠去到南海深處,這一次陸地正好有大事發生,他卻要講經,并且邀請了一些人,這說明了什麽?
顧泯不敢胡亂猜測,因爲一切的猜測都是沒有必要的。
六塵和尚笑道:“家師知道了小施主的事情,很想和小施主喝茶。”
這句話要是被旁人聽到,便是驚濤駭浪,要知道依着霧野僧的身份,他要打交道的最不濟的也該是金阙境修行者,現在對着顧泯表達好感,本身就是一種殊榮。
顧泯很快便做了決斷,“霧野大師相邀,自然前往。”
六塵和尚雙手合十,顯得十分開心。
顧泯則是問道:“能帶上晚輩的師姐們嗎?”
“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