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爲人知的地方,充斥着殺人和被殺,爲了六明和尚,爲了六明和尚的手劄,不知道有多少人爲此在這做着同樣的事情。
但不管如何,沒有任何人知道,六明和尚把手劄交給了顧泯,然後顧泯會将那東西帶到這裏。
夜晚來得很快,顧泯三人落到了離着破廟不遠的山林裏,明日便是六明和尚所說的期限,到時候很多人都要來到那座破廟裏,聽着那個消息,雖然說這個時候已經有很多人知道六明和尚很難出現在這裏了,但他們還是抱着希望。
在林子生火,顧泯揉了揉眉毛,洛雪靠在顧泯身側,小聲問道:“小師弟,那本手劄裏說了些什麽?”
反正明天便要将那個秘密公之于衆,那麽在今天先說出來,想來也沒有什麽問題才是,顧泯想了想,然後說道:“第一本手劄說打開帝陵的方法是要大甯皇族後人血祭,這本手劄記載了那些大甯皇族的後人去了什麽地方。”
“去了什麽地方?”
洛雪眼睛裏閃爍着光芒,對于這些關于傳說的事情,她是最爲上心的一個,更何況這個傳說秘密還是這千年來,最爲重要的一個。
顧泯看了一眼阿桑,然後低聲說道:“南邊。”
洛雪不滿的瞥了顧泯一眼,這個事情在第一本手劄裏便已經說過了,她知道是在南邊,可是在南邊什麽地方,這才是重要的事情。
“小師弟,你告訴我。”
顧泯小聲說道:“明天再說。”
說完這句話,他就不打算說話了,此刻在林子裏,誰知道周圍會不會有什麽強者在聽着牆根。
實在是真要是有強者在附近,隻怕就不是聽牆根了,隻怕此刻已經出手。
洛雪有些不滿的掐着顧泯的手臂,顧泯以沉默應對。
……
……
天光生出,這天便是六明和尚所說的十日之期,遠處的破廟裏,已經來了很多人,最先出現的,是忘塵寺的和尚,他們代表佛宗,說是爲了護着六明和尚,畢竟同爲佛教僧人,但誰都知道,他們當然還有别的想法,忘塵寺是佛宗之首,又和六明和尚一樣是佛教弟子,因此當他們走進破廟裏的時候,沒有任何人出言阻攔。
等到忘塵寺的僧人進入其間之後,明月樓的修行者出現在不遠處,看着這些人,很多人皺起了眉頭,之前連風爲了問出手劄的下落,不惜屠戮了一個宗門的事情,他們也是知道的,雖然他們沒有說什麽,但是不意味着他們會忘記。
跟在明月樓身後的是幾個讀書人,面容普通,但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股溫和的氣息,在這幾個讀書人其中,還有一個面容年輕的少女,那個少女雖說年輕,但整個人看着極爲沉穩,感覺并不像是這個年紀的女子。
修行者們認出來他們是崇文樓的讀書人,但沒有人認識那個少女。
大祁所有讀書人的領袖,名義上都是三公,而三公從來都不是孤家寡人,那座崇文樓裏,有着不少讀書人,他們都是三公最忠實的追随者。
不過崇文樓的讀書人向來對這些修行界裏的事情,沒有多大的興趣,今日卻是來了這麽多,向來也是因爲這六明和尚的事情太過于重要,讓他們也沒能免俗。
修行者們想着,他們可能是代表着大祁。
可接下來,走入破廟的卻是以胡王爲首的大祁修行者。
所有修行者都屏氣凝神,不是忌憚胡王的境界,而是忌憚在他們身後的大祁,隻是有人想着,怎麽隻見大祁皇族,未見北邊的大應皇族。
這帝陵的秘密,絕對不是簡單的關乎南陵一地而已,南北兩地,都有牽連,難不成北邊的大應王朝,對這件事不曾上心?
有些名望的修行者和宗門都進入了破廟裏。那些境界不夠,和身後的宗門不夠強大的修行者留在了破廟外面。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強者才有選擇的權利,弱者便隻能被安排。
很快,所有修行者都找到了自己的地方,所有人都看着遠方,就等那個六明和尚現身了。
他是這件事的主要人物,此刻也不用擔心别人會對他動手,畢竟現在是衆目睽睽之下,隻要有一人要對六明和尚動手,剩下的那些修行者,都不會容忍這件事出現,所以六明和尚一旦出現,他便是最安全的那個人。
破廟裏的院子裏,姜令坐在一把木椅上,身後有修行者低聲說道:“來了很多人,我們沒辦法判斷。”
姜令之前是讓他們去找哪些不該來卻來了的人,但看起來這些人并不能判斷。
姜令沒有說話,他隻是緩慢的掃視了一圈,腦子裏在想着之後誰會跳出來,六明和尚注定不會出現,那麽他到底會讓誰來。
忘塵寺的那些和尚最有可能,畢竟六明和尚唯一的朋友都已經死去了,除去南海的那些人之外,還有誰能夠成爲六明和尚信任的人。
當然同是佛教弟子的忘塵寺最有可能。
可惜那些忘塵寺的僧人,此刻都是閉目養神,看起來不會從這裏走出來。
姜令看了一眼天色,然後閉上了眼睛。
時間一點點過去。
早已經過了正午。
可還是不見六明和尚。
“王爺,那和尚是不是真爲了性命不準備出現了?”那個修行者又一次忍不住的開口說道。
姜令沒有理會他。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出現了一個人。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被他吸引過去了,很快所有人便發現,來的那個人是個和尚。
這讓所有人都激動起來。
可等到那和尚再走近一些,所有人又發現那個穿着灰色僧衣的和尚,并不是六明和尚。
不過沒誰說話。
知情的修行者想着此人極有可能便是六明和尚的朋友,更多不知情的人隻是想着,這個和尚應該和六明和尚有些關聯。
等到那個和尚臨近衆人,衆人總算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他的長相,那和尚面無表情,沒有在這裏停下,反倒是直接便進入了破廟裏。
能夠進入破廟的,都是修行界的大人物或者大宗門,早已經将破廟塞滿,不過再怎麽樣,但還是能夠容得下一個和尚的。
可破廟裏的人物,卻沒有一個人認識他。
可沒有人膽敢輕視,因爲這個和尚透露出來的氣息很是微妙,應當是境界極高的修行者,至于是結發巅峰還是已經是金阙境,這不太好說。
有人問道:“大師何人?”
那是北陵一座宗門的修行者,他看着那個和尚,眼裏沒有什麽特别的情緒,不過他的問題,也是這裏所有人的問題。
一個和尚莫名其妙進入破廟,他們當然不會掉以輕心。
“貧僧法号六塵。”
就這一句話,所有人都安靜了,六明六塵,明顯兩人是有着很緊密的關系。
“六明是貧僧師兄。”
姜令挑了挑眉,另外也有人露出異樣的表情。
六明和尚師承南海,和眼前的六塵和尚是師兄弟。
他們都是霧野僧的弟子。
有人了然,開口問道:“霧野大師身體可還康健。”
這是北陵那邊的一位修行者開口,霧野僧常年居于南海,偶爾有露面,都是在北陵,而鮮有在南陵。
“師父的身體依舊,多謝施主。”六塵和尚微笑着看着在場衆人,說道:“諸位施主,貧僧并非是師兄所托之人,這次來到這裏,也不是爲了告訴諸位施主那個手劄的秘密。”
話音落下,人群中便響起數道聲音,大多都是失望。
“貧僧此次前來,是奉了家師的令旨。”
六塵和尚這句話,倒是讓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霧野僧深居南海,雖說不插手大陸的事情,但不是說,他的存在便是無用了,沒有人願意去惹惱一位在金阙境裏走的極遠的人物,很多人都願意擁有他的友誼。
“大師說什麽?”
有人開口。
六塵和尚沉默了一會兒,淡然說道:“家師想問問,是誰對貧僧師兄出手,想要他的性命?”
再度安靜。
沒有人答話。
有的人很震驚,因爲他們也是現在才知道,原來六明和尚今日沒有出現在這裏,是因爲有人向他出手了,而且這件事竟然還傳到了南海,傳到了那位老和尚的耳朵裏。
在今天之前,恐怕是所有人都沒有想起來,六明和尚即便是在這片陸地上沒有朋友,可這不意味着他沒有背景。
相反,他的背景異常強大。
那位老和尚,是和大祁皇帝同一個水平的強者。
人們看着六塵和尚,沒有人說話。
知情人當然知道,出手的是長生殿的修行者,但長生殿之後還有誰,這才是重點。
沒有人願意回答這個問題。
六塵和尚好像知道是這個結果,也沒有繼續開口,他隻是在原地坐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長生殿的修行者已經被姜令和一衆大祁修行者斬殺,此刻在場的,想要找出來誰是長生殿幕後的人,還是不太容易。
此刻的天已經有些暗了。
如果天黑的時候,那本手劄的内容還沒被人公布出來,六明和尚的名聲便徹底會被毀去。
哪怕這是被逼的,以後有人提及六明和尚的時候,也會說一句,“哦,六明大師這輩子幾乎沒有說過假話,除去那一次……”
那一次真是很糟糕的事情。
但更糟糕的是六明和尚自己。
——
在遠處的林子裏,洛雪看着在一旁閉目養神的小師弟顧泯,有些生氣的說道:“小師弟你是不是怕了。”
這個世上的女子都是一樣的,都願意自己喜歡的男子是完美的。
顧泯在很多方面都十分突出,在洛雪的眼裏,自然已經趨近于完美,可是這會兒他表現出來的,偏偏又會打破洛雪的那種觀感。
顧泯不在意别人怎麽看他,他直到這會兒都沒有去那座破廟的緣故,不是因爲什麽别的,而是他不願意被這麽多人看着。
要是所有人在今天都看到了他,那麽以後便會有很多人記住他,有那麽多人記住了,以後一舉一動說不得都會被注視着,這樣很麻煩。
但柢山應下了六明和尚,他的那個便宜師父已經把擔子給他放在了肩上,此刻的他,已經是騎虎難下了。
顧泯站起來,自言自語說道:“是福不是禍,躲不過就躲不過。”
……
……
大部分修行者的耐心都被消耗了,隻有很少數的人們保持着耐心。
姜令是其中一個。
他是個很聰明的人,所以他想不到六明和尚不找人來的理由,所以他一直都在等。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說道:“來了!”
人群忽然躁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