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山之後,第一件事自然是要睡覺,這是顧泯打定主意要幹的事情,隻是山上就那麽些人,要躲着才行,爲了睡覺,顧泯跑到了後山,來到了那座木樓之前。
站在那塊石碑前,顧泯想了想,然後把手掌放了上去。
那片不知道在什麽地方的星海,還是如此明亮,無數的劍星挂在星海裏,或明或暗。
時不時有劍星黯淡下來,然後墜落,離開星海,卻也不知道去了何處。
顧泯先看了看自己的那顆劍星,發現它比之前果然明亮了不少,然後看了看那顆應該屬于女子劍仙的劍星,發現依舊明亮的同時,也在那顆劍星旁找到了另外一顆快要趕上那顆劍星明亮程度的星星。
這個世上,女子劍仙是劍道最強,不知道有多少劍道宗師都死在了她的手裏,但即便如此,還是有很多劍道強者每日想的事情便是戰勝女子劍仙。
因爲他們不容許劍道魁首是個女子,哪怕這個事實已經存在了很多年。
這顆劍星眼看着光芒便要接近那個女子劍仙的劍星,想來兩個人之後肯定便會有一戰,不可避免。
那是劍修們的大事,不過暫時和顧泯無關。
收回神念,顧泯轉身走進木樓裏,在一堆劍訣中找了一個空處躺下,然後自言自語說道:“真累啊。”
然後外面便開始下雨,伴随着雷聲,很适合睡覺。
顧泯聽着雨珠落在屋頂的聲音,很快便沉沉睡去。
随着他沉睡之後,木樓裏有一道血色氣息緩緩生了出來,那是一道劍氣,很是強大,等着這道氣息生出的時候,其餘蘊含着劍氣的劍訣都沉默了,好像是表達了臣服,那道血色劍氣緩緩飄到顧泯身前,然後落到了他的眉心裏。
……
……
天空落下了一道血色的身影。
顧泯坐在草地上,沒來得及起身,那道血色身影便已經落到了他的身前,并把草地砸出了一個巨大的坑洞。
顧泯有些驚異,但他還是很快便探頭看去,那個巨大的坑洞裏,躺着一個人。那個人穿着一件血色的長袍,提着一柄血色的長劍,他的頭發原本應該是雪白的,可這會兒應該是染了不少血,已經看不出來原來的發色。
顧泯好像感覺自己在什麽地方見過這個人,卻怎麽都想不起來,他隻是看着那個緊閉雙眼的男人,有些擔憂。
不知道他怎麽樣了。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或許是一天,也或許半天,總之那個男人睜開了眼睛。
他看着顧泯,沒有什麽殺意,片刻之後他便從坑洞裏爬了出來,來到了草地上。
隔得近了一些,顧泯這才發現,原來他的衣衫也不是血色的,而是被鮮血染透了而已。
如果那些鮮血不是他的,那麽不知道他殺了多少人,可要是那些鮮血就是他的,也不知道他受了多重的傷。
顧泯心裏有些難受,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爲什麽會這樣。
“别擔心,沒人能這麽容易殺死我。”
那個男人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擔憂,溫和開口,雖說他這個樣子很像是一個殺人狂魔,但說話的時候,卻讓顧泯如沐春風。
“您怎麽樣了?”
顧泯關心的問着,甚至都用了敬語。
“沒什麽問題,不過再這樣下去,我也有些挺不住了。”男人有些疲倦的說道:“不知道這場戰争還要進行多久,但我們不能輸。”
“您在做些什麽呢?”
顧泯看着那個男人說道:“我能幫忙嗎?”
那個男人笑道:“要是有一天,你見到了他們,你自然就知道了,不過我很不願意你見到他們,因爲這意味着我們失敗了。”
“至于我們在做什麽,這很不好回答,最恰當的說法,應該是我們在反抗命運。”
“反抗命運?”
“是的,命運。”
那個男人眼裏有着光亮,他看着顧泯說道:“這世間所有人的命運都被人安排了,但有很多人不願意接受,所以便有反抗,這些人中當然包括我,那有你嗎?”
顧泯想起了自己要做的事情,說道:“我一直在做反抗。”
那個男人卻是在搖頭,“沒這麽簡單,不過你以後會知道的。”
他明顯是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說下去,于是顧泯順着之前的話題問道:“你說要反抗命運,那要是反抗失敗了,會怎麽樣?”
“不過就是回到他們安排的結局裏,這已經是最初的結果,也是最慘的結果,沒什麽大不了的,我不會覺得有什麽。”
那個男人認真說道:“就算我們失敗了,也會有下一批反抗的人,反抗命運,永不停息。”
顧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問道:“爲什麽要反抗命運?”
顧泯想着,自己要反抗命運是爲了想活着,想要爲南楚做些什麽,那些都是必要的,可旁人不是每個人都和他一樣,怎麽會反抗命運。
“因爲……”
或許是聽到了這個之前沒聽過的問題,那個男人有些猶豫,沒能立即回答。
“我不清楚,或許是因爲不甘?”
男人笑了笑,然後揉了揉臉頰,把好些血污都擦幹淨,他站起身,聽着遠處傳來的聲音,然後對着顧泯說道:“我們還會見面的,但我希望你一輩子都見不到他們。”
說完這句話,他朝着天空飛去,雲層中隐約可見,出現了幾道身影,然後一道血色劍氣彌漫天幕,應當是那個男人出劍,可是劍氣如此強大,劍意如此精純,顧泯從來沒有感受過。
即便是之前在洞府裏看到自己身前的那道殘魂被人轟殺所帶來的震撼,都比不上這道氣息。
換句話說,如果那個擊殺殘魂的人站在這個血衣男人身前,或許連一劍都擋不下。
這就說明,這個血衣男人會比他強大無數倍。
那是碾壓的力量。
顧泯很震撼,但更震撼的是,那數道人影遇到這道劍氣,隻是往後退去一些,卻沒有身死。
又是如此強大的人物?
顧泯張大嘴巴,想着那個血衣男人最後表達的東西。
反抗命運,是因爲不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