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城的人不止顧泯和阿桑,來迎接的人也不止豫皇子一個。
鹹商城東門而出,數裏之外的官道旁,數道劍光從天空上落了下來,劍庭一行人來到這裏,而此處,早已經有一個衣着華貴的年輕公子等着了。
領着梁照前來的人正是王陵,這一次帝都之行,他是能夠做主的那個人。
看到那個年輕公子之後,王陵拱手道:“多謝祯殿下親自出城迎接。”
在此地等着劍庭一行人的,正是大祁皇帝的第二個皇子,宋祯。
祯皇子與王陵說了兩句閑話,便轉頭去看梁照,梁照跟在師長身後,雖然容貌并不算是好看,但踏入第三境之後,他一身的氣勢已經和之前不可同日而語,甚至于在鹹商城坊間給年輕天才們排出的榜單,梁照也是在第三境裏,足以排到了第五位。
這是他尚未和人一戰的排名,之後隻要出手,定然還能往上攀升。
“庚辛劍主,果然是風采不凡,想來以後的劍道第一人,便該是梁道友了。”
祯皇子哈哈大笑,十分開心。
梁照微微搖頭道:“殿下過譽了。”
祯皇子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說下去,而是轉而說道:“勞煩諸位再與我在這裏等一等。”
不用多說,劍庭衆人便知道這位祯皇子要等的應當便是他的另外一位幫手,這位祯二皇子,一直被說成是除去大皇子之外,離着皇位最近的那個皇子,南陵諸多宗門自然早就有很多想法。
劍庭雖然是南陵第一劍宗,但是真要說起來,離着那些真正的一流大宗,還要差上一線。
選擇祯皇子,他們求的便是那最後一層窗戶紙。
那一線之隔,其實劍庭在有了梁照之後,便已經有很大的可能在未來的一兩百年之内便往上再走一個台階,但梁照到底能夠走到什麽地方,誰也說不清楚,現在正好有如此機會,自然便要好好的把握住。
劍庭當然也會奢望那所謂的南陵第一大宗的名号,但不太現實。
王陵微不可查的皺眉之後,輕聲問道:“敢問殿下,另外的道友,是何宗門的?”
祯皇子正要開口,天空中便出現一道莫名的氣息,随着那道氣息出現,一道五彩玄光出現在天際,衆人擡頭看去,那道五彩玄光又變成了一道巨大的蓮座出現在半空中,蓮座之上,有數道佛光,照耀天地。
“是忘塵寺!”
有名劍庭劍修忍不住開口,忘塵寺不僅在南陵,即便是在整個世間,都是第一流的頂尖宗門,忘塵寺作爲佛宗之首,寺中高僧如雲,并非劍庭能夠比拟的。
王陵看着那道巨大的蓮座,沒有說話,隻是想着既然忘塵寺都被請來了,想來便該是門内那位小沙彌也來了吧。
片刻之後,蓮座緩緩從天上落了下來,然後數個身着普通僧衣的老僧走了出來,走在最後的,便是那位久負盛名的小沙彌。
梁照看了他一眼,小沙彌一臉童真,也微笑回禮。
其間有個老僧對着祯皇子行禮過後,便對着梁照贊歎道:“早聞劍庭出了位庚辛劍主,想來便是小施主了,既然有幸和劍庭結伴,還望小施主和貧僧師侄相互扶持。”
梁照點頭道:“既然有知禅道友在,便沒那麽多問題了。”
這句話大多是恭維的意思,但實際上又不全是。
忘塵寺的小沙彌法号知禅,在第三境裏,現在排到了第三,坊間傳言,這位小沙彌小小年紀便佛法高深,或許是哪位高僧早就在他的身體裏留下了一顆舍利子。
梁照看着他,忽然說道:“若是有機會,倒想讨教一番。”
這句話一說出來,所有人都覺得是理所應當,劍修的脾氣本來就該是這樣,況且梁照還是庚辛劍主,便更加應當是這樣了。
小沙彌隻是微微一笑,并不多言。
數人各自攀談幾句,便都登上了祯皇子安排的馬車,鹹商城不能讓修行者飛行入城,坐着祯皇子府的馬車入城,便是最好的選擇了。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數架馬車,偏偏把梁照和知禅小沙彌安排到了一處車廂裏。
這兩位南陵年輕一代裏最天才的人物,相對而坐,一時之間都沒說話。
片刻之後,小沙彌忽然低聲呼了一聲佛号,然後說道:“梁道友看着,似乎有些心事。”
梁照沉默不語,早便聽聞天底下的和尚都喜歡裝神弄鬼,他雖然不是全然不信,但也不肯全然相信。
“小僧聽聞,道友曾在劍會上用劍輸給了某位道友,不知道那位道友是否也會來鹹商城?”
梁照皺了皺眉,沒有立即說話,但也是很快便提醒道:“若是遇到他,希望道友能讓我和他公平一戰。”
輸給顧泯兩次,雖說還沒有成爲梁照的心魔,但他自然也有些介懷。
“自然如此。”
知禅小沙彌笑道:“想來他應當也是難以對付的寥寥數人之一,就是不知跟在哪位殿下的身後了。”
……
……
顧泯和阿桑正跟着豫皇子走在長街上。
入城之後,豫皇子屏退左右,就像是個普通百姓一樣,領着顧泯和阿桑行走在鹹商城的長街上,時不時的便對這兩位從未來過鹹商城的修行者說幾句關于鹹商城的風俗。
一點皇子的架子都沒有,若是換作别人,隻怕是早就對豫皇子多了好些好感,可阿桑和顧泯都不是别人。
阿桑的心思全然都沒放在這個上,一點都不覺得有些什麽,而顧泯則是更爲小心,并不輕易徹底相信某個人。
路過一條飄着香氣的長街,看着那些火紅的照片,以及絡繹不絕的行人,顧泯停下了腳步,豫皇子看到顧泯如此,立即說道:“這是古蜀地傳來的火鍋,在鹹商城已經好多年了,說來也是奇怪,鹹商城的百姓對辛辣之物一向不喜歡,但對這火鍋,竟然還能忍受,甚至還是喜歡,現在的鹹商城,離不開這東西了。”
顧泯聽着這番說法,就想起了那個滿口錘子的家夥,這一次他肯定也要來鹹商城,之後肯定也要對上。
想到這裏,顧泯就搖了搖頭。
豫皇子問道:“顧先生,怎麽了?”
顧泯随口說道:“就是想着這鹹商城有沒有什麽好吃的魚脍。”
豫皇子笑道:“魚脍鹹商城倒是有好幾家做的不錯,隻是要說和郢都的魚脍比較,就不好說了,好在現在郢都也是大祁疆土了,改日我便讓人給顧先生送些來。”
顧泯搖頭道:“随口一說,殿下不必費心。”
“顧先生要爲我出生入死,這等小事,何來費心一說?”豫皇子絲毫不以爲意。
顧泯沒多說什麽,隻是繼續動身朝前走去,豫皇子就站在他身側,兩人并肩而行,很有些意思。
阿桑就走在他們身後。
兩個人一路閑話,從繁華的街道穿過,來到另外一條古玩街道前,豫皇子介紹道:“鹹商城最大的古玩街道,若是顧先生有什麽鍾意的,盡可拿下,不過這裏的東西有真有假,顧先生可得擦亮眼睛了。”
顧泯點點頭,說了一句對這些東西并不感興趣,豫皇子便也沒有多說,甚至都沒有領着顧泯往這裏面走去,便踏入了另外的街道。
走了小半個時辰之後,兩人來到了東城的某條街道,走過一半,顧泯忽然轉身看着另外一條冷清的街道問道:“殿下,這裏應當是鹹商城寸土寸金的地方,怎麽又這麽一條街道如此冷清?”
豫皇子擡眼一看,發現他們不知不覺便來到了常平街,這才說道:“十來年前,鹹商城裏出了件大事,牽連了這條街上的許多人,自此這條街便荒廢了,留下的不多了,也沒人願意再搬進來,京府裏還壓着好些地契,也無人敢買,再說離着這裏不遠便是劉帝清修的地方,沒人便沒人,省得操心。”
顧泯點點頭,鹹商城這種地方,是天子腳下,發生些什麽事情都不算是太過驚奇。
“進去看看。”
顧泯有了想法。
豫皇子也沒有阻攔,隻是跟着他走了進去。
走了半條長街之後,顧泯忽然問道:“殿下,可安排了住處?”
豫皇子笑道:“那是自然,若是顧先生願意,便住在我的府邸裏,若是不願意,我便替先生尋一處僻靜的宅子就是了,保證不打擾顧先生修行。”
顧泯搖頭道:“不必這麽麻煩,我看這一處就好,如何?”
豫皇子皺眉道:“這裏太過冷清,且還有惡臭,顧先生爲何要在這裏?”
顧泯沒說話,隻是看着阿桑已經踏上了台階,來到了府門前。
“殿下,我家師姐喜歡,這便沒辦法了。”
豫皇子瞥了一眼阿桑,這位來自柢山的修行者一開始便沒有說過一句話,他早已經明了她不太好打交道,但也明白,這次柢山派她來,自然也是有考慮,因此并沒有說些什麽。
“殿下可有爲難之處。”顧泯誠懇問道。
豫皇子搖搖頭,将心神收了回來,“不是,既然顧先生要在此地清修,我便讓人将這些宅院都買下來就是,再好好打掃一番。”
顧泯答謝道:“多謝殿下。”
豫皇子擺手,隻是腦海裏生出了很多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