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劍道的年輕天才是同一天破境這種事情,隻有古道真人知道,看着那洞府的氣息漸漸斂去,這位歸劍閣的掌教便悄然離去,去寫回信。
不止是寫給顧泯的。
帝都那邊的信箋,早就來了,但古道真人一直沒有給予一個準确的答複,他是一個十分謹慎穩重的人,在蘇宿踏入第三境之前,他是不可能和給别人太多承諾的。
但帝都之行一定免不了,所以他得好好選選。
回到洞府裏,古道真人先提筆寫了顧泯的回信,這才案前的幾封信裏抽出一封,鄭重的寫了回信。
也是寥寥數十字而已,不多。
兩封信都被古道真人放在案上,等着墨幹。
不多時,古道真人裝好信箋,随手一招,便有飛劍将其帶走,然後他看着另外一封信看了很久,最後才歎了口氣。
然後另外一柄飛劍便将這封信也帶走了。
……
……
前後共兩封信便是兩道劍光,去往了不同的地方,其中一道來到了柢山,在竹樓裏的顧泯看完之後,鄭重的對着遠處行禮,“多謝前輩。”
另外一封信去到帝都,飛劍穿過高大城牆的時候,城樓上的數位身着甲胄的甲士皺眉,想要出手攔下,這裏是帝都,并不是什麽東西都能暢行無阻進入帝都的,但很快便被一位将軍阻止。
那将軍說道:“看着這氣息,是歸劍閣的飛劍傳訊,歸劍閣和幾位皇子走得很近,這八成是去那些皇子府邸的,不必攔了。”
甲士們躬身退去,隻剩下一個裨将并未離去,反倒是問道:“将軍,你說這歸劍閣會站在哪一邊?”
将軍皺眉道:“這種事情也是你該過問的?好好當你的差,這輩子能不能從這城樓上走下去都不一定,擔心這麽多,有何作用?”
裨将悻悻然一笑,再不說話,這就往後退去。
隻剩下那将軍若有所思的看着城牆下進城出城的百姓。
劍光不停,隻是變得沒有之前迅速,但也沒有要多久,便已經來到城中一座府邸的院子裏。
有個中年管事在這裏等了好些日子,看到那道劍光之後,中年管事的臉上滿是激動的神情。
等到飛劍落到院子裏,他迫不及待地将那信箋解下來,一邊朝着院子裏跑去,一邊喊道:“殿下,殿下,歸劍閣的信來了!”
歸劍閣蘇宿,那是在皇帝陛下的意志明确下來之後,自家殿下最爲看中的那人,而且蘇宿并非一個人,他身後還有一座歸劍閣。書房裏,看着那管事跑來,一個一身貴氣的年輕人眼裏也有些喜意,但絕對沒有太過激動,接過信箋,這位皇子立即吩咐道:“将府内珍藏的所有劍,馬上送往歸劍閣。”
管事應下之後,小心翼翼的問道:“殿下,歸劍閣是前三的大劍宗,宗門裏隻怕有的是劍,咱們府上的那些劍,隻怕對方看不上眼吧?”
年輕皇子不滿斥道:“你懂什麽?蘇宿是天生劍胚,現如今最想要的不是什麽絕世好劍,而是想要尋一柄和自己心意相通的佩劍,他要是在父皇的試煉之前找到想要的那柄劍,戰力自然不可與現在同日而語。”
年輕皇子神色惱怒,但實際上沒那麽生氣。
管事再不敢多說,退去之後,便馬上去辦贈劍的時候,他決意在今日便将那些該送的劍送出去,争取不誤事。
下人的命終究是不值錢的,哪怕這個下人有多受主人喜歡,隻要辦事不得力,該死的時候,也隻能去死。
管事很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在日落時分,一架裝着無數名劍由異獸拉着的馬車便駛向了城門。
城門守将查看了馬車,發現是某位皇帝府邸裏的東西,也沒多問,隻是遞回來憑證之後,便讓開了身形。
帝都的四座城門守将都是境界高深的修行者,而且是絕對忠于那位皇帝陛下,因此不會對某座皇子表現出來親近之意。
未來的大祁誰作主,沒人知道,可是現在的大祁誰作主,倒是人人都知道。
那位大祁皇帝高坐在帝位之上,絕不會允許有人做出動搖他帝位的舉動來,哪怕那個人是自己的兒子。
随着馬車漸漸消失在守将的視線中,守将心神也逐漸收回來,轉過神來,他開口道:“關了吧。”
甲士們默然的去推動城門,就在這個時候,遠處忽然響起一道很大的響聲。
“勿關城門,奉旨出城!”
随着馬蹄聲越來越大,有數騎從長街遠處而來,每個人都身着明黃色的甲胄,一看便是禁軍的打扮。
爲首的那人伸手丢出一物,被守将接住,低頭看了一眼便知道對方的身份無誤,因此便揚起了手臂。
城門沒有閉合,反倒是又再次被打開,數騎掠向城外,很快便不知所蹤。
……
……
皇城裏的那位皇帝幾乎不會離開帝都,甚至連離開皇城的次數也很少,但他依然能夠控制住整座王朝,除去他本身便是一位十分強大的修行者之外,還能依靠的便是那些忠于他的萬千臣子。
臣服在很多時候源于恐懼,但那種臣服并不長久,隻有信服,才是長久的。
大祁皇帝就是那麽一個人物。
随着那些禁軍帶着他的旨意出城之後,宮裏便一如既往的忙碌起來,老太監小太監宮女們,都急着将自己知道的東西傳到某個該知道這些事情的人耳朵裏。
還是那棵樹後面,小太監又一次接到了紙條,他看着老太監說道:“老祖宗,你不用多說,兒子知道該怎麽辦的。”
老太監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以極其輕微的聲音說道:“這件事倒沒那麽急了,陛下的禁軍已經出宮去了,你隻要把話帶到就行了,殿下早知道一些和晚知道一些也無所謂。”
小太監沒有說話,還是一如既往的将紙條放在燈籠裏,然後急匆匆朝着某個地方跑去。
在夜色裏,他提着燈籠,走得不慢,因爲這條路他早已經走了無數遍,甚至之後會發生什麽,他都十分清楚。
走到一處拐角處,有些安靜,小太監默默想着,平日裏路過這裏的時候,都能聽見貓叫,今晚沒聽見,想來是那位貴人的貓已經找到了鍾意的郎君?
小太監自嘲一笑,“貓也能找郎君,可隻有我們這些算不上男人的家夥沒資格談這些了。”
想到這裏,即便是他早已經不在意這種事情,也總覺得心裏有些空,甩了甩手,收起自己心裏的那些小心思,繼續朝着前面跑去的他走過數步之後,忽然便停下了。
眼前不遠處,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出現了一道黑色的身影。
那道身影十分高大,在黑夜裏就像是一座黑色的山峰,不必去看,光是感覺,便覺得不能翻越。
黑色的身影在黑夜裏穿着一件黑色的衣衫,看不真切,就這樣站在小太監身前不遠處,給了小太監極大的壓迫感。
啪。
一滴冷汗從小太監的額頭滴落,落在地面,摔碎成了無數瓣。
他好像落入了無盡深淵裏一般。
無邊的恐懼瞬間便籠罩了他。
又是啪的一聲。
小太監瞬間便跪了下去,他趴在地上,額頭抵着地面,顫顫巍巍的低聲道:“參見陛下……”
在這座皇宮裏,能帶給他無比恐懼的人,隻能是那位自己還未有幸見過的陛下。
那位大祁的皇帝,整個大祁的主宰。
那道身影沒有發出聲響,隻是在原地站了片刻,便緩慢的朝着遠處的宮道走去,走得異常緩慢,像是背負着一座大山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