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宿和梁照還是這觀劍台上的主角,但這個時候,已經有更多人把注意力放到了阿桑身上。
那個生着重瞳的女子,成了許多劍庭劍修關注的對象,尤其是在那位高姓劍修被一劍擊敗之後,屬于劍庭的那座高樓上,氣氛微妙了很多。
許多劍庭劍修臉色難看,看着觀劍台上那一幕,非常确定那個女子便是來拆台的。
等到高姓劍修被帶回高樓之後,才有人問道:“高師弟,如何了,看出他是哪家劍宗的弟子了嗎?”
有人急迫開口,滿懷期待的看着高姓劍修。
高姓劍修臉色煞白,明顯是受傷極重,他艱難開口道:“說來慚愧,師弟并未感受到半分劍氣,便被對方一劍擊敗了。”
“什麽?!”
在場的劍修紛紛震驚出聲,有人嚴肅說道:“這如何可能,高師弟莫要胡說。”
“師兄,這并非是師弟胡說,那女子出劍之時,我真的沒有感受到半點劍氣,隻覺得一股極強的氣機迎面而至,避不過去,也擋不住,就這樣被她打落觀劍台了。”
高姓劍修吐出一口鮮血,臉色懊惱不已,但也的确很是無奈。
就在他身側的數位繁星境劍修紛紛皺眉,要知道這位高師弟雖然不是繁星境劍修裏的最強之人,可境界也說得上不錯,就是他們,想要勝過他,大概也要在百回合之外,而觀劍台上那個重瞳女子,竟然一劍之下,并沒有半點劍氣外洩便取勝了,這說明什麽,豈不是說明,她的境界,怕是在整個繁星境裏,也是無敵的存在?
這些年,劍庭南陵第一劍宗的地位無人可以撼動,不僅因爲是藍臨真人劍道世間前三的而已,還因爲這門下數萬劍修之中,不乏有些天才人物,在各自境界裏都幾乎能夠同境無敵,這才有了劍庭威望不堕。
“可惜林師兄前些時日已經閉關,去沖擊結發境,要不然今日的繁星境之戰,誰能勝他?”
眼見兩位師兄都無法取勝,有弟子已經想起宗門裏的另外一位天才弟子了,那位叫做林曳的繁星境劍修,這些年一直被說成是劍庭繁星境第一人,若是此刻他還在,他們當然不會擔心,隻是那位林師兄在繁星境日久,已經到了沖擊結發的關口,因此才在這次劍會之前選擇閉關,茲事體大,大到他連劍庭百年一度的劍會都選擇不參加。
“莫要說這喪氣話,我劍庭繁星劍修如同過江之鲫,戰個女子,哪裏需要叨擾林師兄!”
那個說話的劍修身材高大,不滿的斥了一句師弟之後,轉頭看向不遠處站着的一個身材瘦削,正在閉目養神的男子,認真的懇求道:“呂師兄,高師弟已然敗了,林師兄尚在閉關,想來隻有呂師兄出手才能鎮住那女子了。”
聽聞這高大劍修的言語,好些劍修大夢初醒,紛紛附和道:“請呂師兄出手!”
呂師兄睜開眼睛,眼裏劍意微生。
轉頭看了一眼同宗的師弟們,呂師兄平靜說道:“事關劍庭名譽,自當出手。”
說完這句話,高樓上自然又是一陣贊揚聲響起,他們眼前這位呂師兄雖然及不上林師兄,可是在林曳尚未閉關之前,呂師兄便常常和林曳比劍,雖說并未勝過,但哪一次不是數百合之後才敗下陣來?
反觀别的同代弟子,有哪一個有這般實力?
換句話說,要是呂師兄都不能取勝,那麽整個劍庭,恐怕便真要去驚動那些上代長老了。
可這場劍會本來就是以年輕弟子的較量爲主,這些下場的弟子大概都不會超過百歲,真要是有個百歲以上的長老下場,劍庭縱使取勝,也是招人恥笑。
更何況,過了百歲都還在繁星境的長老們,真有能力取勝?
稍等片刻,算着那個重瞳女子到了盞茶功夫之後,呂師兄便提劍飄了下去。
他身材瘦削,一身劍衫很是得體,加上往日便有些聲名,因此很快便便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所有人都知道,之前兩個劍庭劍修都被那重瞳女子一劍擊敗,這一次再出手的劍庭劍修,肯定會要比之前強太多。
有些事情,有一有二但無三。
……
……
就在呂師兄登上觀劍台的時候,高樓上那些劍修的人總算是注意到了阿桑,許多人開始轉頭去看阿桑,顧泯卻在高樓上苦笑。
自己這個師姐,不管輸赢,反正名聲肯定是小不了。
他歎了口氣,卻聽到一陣腳步聲。
轉頭看去,是個和他年紀相當,穿着淡白長衫的少年,帶着笑意,從樓下走了上來。
顧泯沒有什麽反應,看了一眼他身上穿着的那件淡白長衫,沒有急着說話。
“你的朋友打不過梁照,但我覺得,你其實勝算會更大一些,要是在蘇宿敗了之後,你再出手,應該是穩勝?”那個少年笑着開口,然後自報家門,“我名字裏有個章字,在家裏排行第六,認識我的人,都叫我章六公子,不知道你怎麽稱呼?”
顧泯知道對方肯定是來找他的,但沒有想到這麽快對方便自報了家門,他想了想,然後說道:“流水劍派劉二。”
那少年微笑着看着他,然後平靜道:“我查過了,南陵沒有流水劍派,劉二肯定有,但應該不是你。”
顧泯早知道自己亂扯的名字肯定糊弄不了所有人,他也明白,隻要有心人一查便該知道他是柢山弟子,不過眼前這少年沒有立刻揭穿,便至少說明兩點可能,其一就是這少年估計并非是劍庭劍修。
第二點,即便這少年是劍庭劍修,也不可能是什麽高層人物,不然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宗門。
念及此處,顧泯說道:“名字不過是個代号,萍水相逢,倒是不用知道的這麽清楚。”
顧泯絕不願意輕易暴露自己是柢山弟子的事情。
聽着這話,少年微微蹙眉,但并未追問,隻是說道:“之前你在劍意之戰中勝過了梁照,很多人覺得你是運氣,我和我身邊的先生,都覺得你不僅僅是運氣。”
顧泯皺眉反駁道:“當然是運氣,梁照如此強大,正常情況下,打赢他當然是運氣。”
少年一怔,實在是沒有想到眼前這個看着這麽好看的少年,竟然是如此性情,但一想到之前陳先生說過的那些話,他便盡快平靜下來,再度露出個笑容說道:“我是想和你交個朋友,如果你的師門沒有收到别的什麽東西,我相信我的友誼,他們會很看重。”
基于某種原因,少年在言語正在透露他的重要性,并沒有虛僞的掩飾。
陳先生有些話說的十分有道理,比如對待這些宗門和朝臣的時候,就要有不同的方法。
修行者們沒有朝臣的那些千轉百回的心思,但絕對不會蠢傻。
顧泯皺了皺眉頭,不太清楚這個少年說得是什麽,他來到柢山的時日不多,之前一直都在修行,自己那個便宜師父更是隻和他見了寥寥幾面而已。
很多修行界裏的事情,他都是從書蟲哪裏知道的。
顧泯一時間沒有說話,是因爲他真的不知道說些什麽。
“我來自鹹商城。”少年眼見顧泯沒說話,沉默了片刻,又給出了個訊息。
聽着這話,顧泯的眼裏出現了些别的情緒,鹹商城是大祁王朝的帝都,可那座城裏有資格得到劍庭的請帖的,卻寥寥無幾。
有資格收到劍庭請帖的,也沒有幾個能值得劍庭禮遇。
顧泯挑了挑眉,他隐隐猜到些什麽,但還是沒有開口。
那少年一直看着顧泯,從他挑眉之後便知道事情有得談,然後他想了想,就繼續說道:“我想知道,若是有一天你要是去了鹹商城,會不會來找我?”
顧泯一頭霧水的聽了很多,說到這裏之後,更是一臉疑惑,“我覺得你肯定誤會了什麽,不然就是我有些什麽應該知道的事情還沒知道。”
“要不你仔細說說,免得我雲裏霧裏。”顧泯沉默了片刻,還是沒忍住,開口問了起來。
那個少年顯然沒有想到眼前的少年會這麽說,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去說,沉默半響之後,他朝着顧泯拱手說道:“今日一見,算是混個相熟,若是有機會,便能再見,道友再會。”
說完這句話,少年竟然是頭也不回的下樓而去,根本不留給顧泯反應的時間。
顧泯皺了皺眉,看了一眼那少年的背影,最後倒也沒有再說什麽,一個來自鹹商城的貴族少年,所思所想,都不會那麽簡單。
他沉下心神,重新看向觀劍台上,觀劍台上目光聚集最多的地方,隻有兩處,蘇宿所在那處,那位歸劍閣天才弟子,已經成就敗象。
果不其然,在差不多半刻鍾之後,蘇宿手裏的木劍咔嚓一聲就此斷開,然後梁照的劍便放在了蘇宿的肩膀上。
就和之前蘇宿放在那個少年劍修的肩膀上一樣。
如出一轍。
這一場劍道第二境的最強之争,好像就此結束。
梁照收劍之後,并沒有看向蘇宿,而是轉頭看向這邊,正好便是顧泯所在的高樓。
兩個人隔着無數距離對視了一眼,各自無言。
然後梁照便移開目光,在觀劍台上盤坐回複氣機。
也有很多人的目光跟着來到了這邊。
顧泯看着梁照,不屑說道:“我這會兒要是下場和你打,你覺得你能赢我?自己心裏沒點數?挑釁我可不是什麽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