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要出什麽事我以後下去怎麽跟老爺子交代？”林朝顔抽泣道，拉着她的手不撒手。
“小時候爺爺就教導我，做人要無愧于心。”林清淺反手握住她冰冷的手，“我相信要是爺爺在的話，他一定不會阻止我去救人。”
相反爺爺一定會第一個沖過去救人的人。
林朝顔知道老爺子一生清風霁月，這十裏八鄉誰都贊一聲好，要是老爺子在也肯定去救人。
可是林清淺到底是林家唯一的孩子了，她真怕出了什麽閃失，以後該怎麽跟老爺子交代。
“小姑姑，你就讓我去吧。”林清淺沒有激烈的去反抗，而是耐心的勸說她，“再不去就真的要出人命了。”
并非是她不怕死，而是她無法面對一條鮮活生命無動于衷。
人活着，總有一些底線和良知是要守住的。
林朝顔吸了吸鼻子，把心一橫，“行，我不攔着你救人，但我陪你一起去。”
真要出什麽事她一個人活着也沒意思了，不如下去給老爺子贖罪。
林清淺沒有反對，“好，一起去！”
兩個人手緊緊握住，也不管風雪多大，不管有多危險，艱難的往王老三家的牛屋走。
其他人瞧着兩個女人站出來，自然也憋不住了，“等等，我跟你一起。”
拿着手電筒的男人要去，被自家媳婦一把揪住，“你去幹嘛？萬一你出點啥事，你讓咱娘倆怎麽活呀？”
“沒事的，我福大命大的，我一老大爺們總不能被兩娘們比下去吧。”
“是啊，我們一幫男人不能被女人比下去！”沉默至今的村長也發話了，“村裏的女人帶着小孩在這兒等着，是爺們的就跟我們去救人。”
家裏的女人雖然不樂意，可是拗不過男人們的決心，十幾個男人風風火火的往踏了的牛屋走。
林清淺和林朝顔沒想到他們這麽快就跟上來了。
林朝顔叫了一聲：“村長。”
村長：“啥也别說了，救人要緊。”
一行人走到王老三家的牛屋前就看到原本泥土沏起來的房子如今已經是一片廢墟。
而羅娟跑出來的時候慢了一點，腿被砸在泥土下，拽不出來。
她哭得撕心裂肺，一邊哭一邊哀嚎：“救我，救我啊，我不想死……我還沒等我男人回來了。”
“趕緊救人！”村長一發話，所有男人都上前幫忙。
有人把砸斷的木頭搬開，有人徒手去搬泥磚。
林清淺上前用自己的羽絨服包裹住她，不驚不慌的聲音安撫她：“别哭了，你很快就沒事了。”
羅娟跑出來的時候身上就一件單薄的裏衣，此刻在風雪裏早就凍僵了，被林清淺的羽絨服包裹住，這才感受到一絲絲的暖意。
鼻涕眼淚糊成一團蹭在林清淺的身上，她也沒有在意，不停的安撫羅娟的情緒。
讓她不要哭，要保存體力。
羅娟情緒終于一點點的恢複平靜，隻是還害怕的在渾身發抖。
經過衆人的努力終于把她的腿從泥磚拔出來，鮮血淋漓，褲子上都是刺目的鮮紅。
村裏的男人把她背起來往安全的地方移動。
有人好心的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不然不等她流血流死也要凍死了。
村裏的人看到他們平安回來都松了一口氣。
村口有一塊大石頭，有人把雪清掃了，然後可以坐一塊，此刻看到他們回來，立刻就把石頭讓出來了。
羅娟被放在了石頭上坐着，她的腿麻的厲害，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村長瞧着她腿上的傷，咂嘴：“這傷太嚴重了，要不止血怕是這條腿都保不住了。”
“這咋治？”有人開口，“村裏沒有醫生，平日治病還要走到鎮上，眼下這情況也走不到鎮上啊。”
“老李家不是有三輪車麽？蹬着三輪車把她駝到鎮上去。”村長說。
“哎呦，這怎麽可能嗎？”老李拍大腿，“這冰天雪地的三輪車蹬不好就要翻了，再說了我們這裏震成這樣，鎮上指不定要亂成什麽樣子咯。”
村長也是一臉的愁容，“那誰家有沒有藥什麽的？得先給她止血啊？”
所有人都搖頭，村裏的人平日有個頭疼腦熱的都是喝點姜茶自己扛扛就過去了，誰會花冤枉錢買藥放在家裏。
羅娟聽着她們的話，哭的更傷心了，“我這腿要是廢了以後可咋辦！我男人孩子都在外面……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村長蹙眉：“你說什麽喪氣話哦，活着比什麽都重要。”
林清淺看向林朝顔，“小姑姑，我之前給你帶的醫藥箱還在嗎？”
林朝顔點頭：“在，在的，我都沒用過，放在你床下面。”
林清淺看了一眼羅娟一直流血的傷口，猶豫了下把自己睡衣上的口袋費力的撕下來，捂在了羅娟的傷口上，對旁邊的男人說：“你先幫我把她的傷口捂好，别再讓她流血了。”
男人連忙上前幫忙。
林清淺轉身看向村長，“我家有醫藥箱，應該有能用得上的藥品，我回去拿。”
“這……”村長有些猶豫。
“你不能回去，太危險了。”林朝顔不同意。
林清淺看了一眼不停抹眼淚的羅娟，冷靜道：“沒事的我很快就回來。”
“那我跟你一塊。”林朝顔知道她打定主意就很難更改，又不放心她一個人回去。
“我一個人跑的快，你跟我一起我還會分神擔心你！”林清淺這才堅持不讓她陪，對村長道：“村長，麻煩幫我照顧好我小姑姑。”
“你放心吧，自己也要注意安全。”村長叮囑道，從旁邊的人手裏接過手電筒遞給她。
林清淺接過手電筒轉身就往家的方向跑。
林朝顔看着她的背影，擔心的抹眼淚。
林清淺一路跑到家門口停下喘口氣，也觀察了下環境，沒有感覺到有震動，這才繼續往屋子裏跑。
家裏的擺設她很熟悉，又有手電筒很快就穿過前屋奔進了後院，走進自己的房間。
先是從床底下找到醫藥箱，拎出來，起身又瞥到旁邊的箱子，打開抓了幾件自己的衣服抱在懷裏。
想到什麽又身手去摸枕頭下的東西，緊緊攥在手心裏，餘光看到手機的時候，想要拿……
腳下似乎震動了下，她不敢遲疑，轉身就往外跑。
一路跑出了前屋，昏暗的光線裏看到一道身影，耳邊響起林朝顔的抽泣聲：“淺淺，淺淺……”
“小姑姑，我沒事……”林清淺怕她擔心，連忙出聲應答。
林朝顔看到她跑出來了，又氣又高興，“你吓死我了！！”
看到她懷裏的東西，伸手接過來又忍不住嘟囔道：“你拿這些衣服幹什麽？”
“小嬸嬸沒穿襖子，怕是會凍壞。”林清淺跟着她往村口走，“我給她拿一件衣服好歹能保暖。”
林朝顔嘴硬心軟，“你管那婆娘死活，凍不死她。”
林清淺沒說話，加快腳步往村口走。
看到她們平安回來，村長也就放心了。
林清淺走到羅娟面前，放下醫藥箱，從林朝顔手裏拿了一件毛衣給羅娟套上，又拿了一件襖子給她穿上。
原本的外套就還給原主了。
林清淺一邊打開醫藥箱，一邊道：“小姑姑，你看哪家沒衣服把衣服分給他們，先緊着老人和孩子。”
“好。”林朝顔抱着剩下三件襖子去看看哪家需要。
林清淺将捂在羅娟腿上的布拿開，因爲布粘在傷口上，掀開的時候羅娟疼的叫出聲。
“來兩個人幫我按住她，别讓她亂動。”
林清淺開口，其他人下意識的就聽她的話照做，一點猶豫都沒有。
仿佛無形中她已經成爲這群人的主心骨，可明明就是個二十出頭的小丫頭。
羅娟被兩個男人按住動不了，林清淺先是用雙氧水清洗傷口消毒，然後止血，塗抹上藥膏，最後用繃帶綁好。
這番折騰下來，羅娟早就疼的連動下的力氣都沒有了，癱在石頭上，要不是有人扶着早就癱下來了。
林清淺站起來的時候腿發麻，站不住的往下跌。
林朝顔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沒事吧？”
林清淺搖頭，捶了捶發麻的腿，“沒事，就是蹲久了腿麻。”
之前是害怕，然後忙着救人處理傷口不覺得，此刻停下來隻覺得四肢都要被凍僵了。
其他人也一樣。
林清淺渾身發軟的靠在林朝顔的身上，看向村長道：“村長，我隻能給她簡單處理下傷口，血是止住了，還是要送去鎮上的醫院，讓醫生看看。”
“可是沒有車子，去鎮上要走上三十公裏。”村長犯愁道：“還不知道鎮上是什麽情況。”
“王老三家的是年代久遠的土屋被震塌很正常，鎮上的房子是後來新建的，應該都有做避震措施，問題應該不大。”
林清淺小臉上掩飾不住的疲倦，冷靜的分析道：“你找幾個年輕力壯的背小嬸嬸，路上輪換着來！她還年輕，這腿能保住還是盡量保住。”
村長想了下，尋思這個辦法行，立刻召集人看有沒有人願意。
問了一圈好在村民心裏還是善良的，這冰天雪地的還願意走三十公裏送羅娟去醫院。
羅娟很快就被男人背起來，臨走前她看向林清淺和林朝顔，哭啞的聲音幹澀的擠出一聲：“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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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