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招呼了李輝二人,一同跟着趙玉明來到二樓卡座,這是茶館預留的幾個座位。這也是老時間留下來的傳統,以方便有什麽不好得罪的人物來聽相聲。
趙玉明吩咐工作人員幫忙上了壺茶水,然後又給拿了涼碟花生瓜子,就弓手告辭,回到後台。沈放和秦墨涵坐在靠近護欄的位置, 學着旁邊人一樣扒着欄杆聽相聲。
台上的兩位老演員已經表演完畢,又上來兩位年輕相聲演員,剛才在後台時沈放和秦墨涵也見過。兩人依次跟台下觀衆拱手緻禮後,又對二樓的觀衆打了個千。
他們說的是一段《漫話外語》,兩人基本功紮實,表演的段子又緊貼時代,還時不時的跟台下觀衆互動兩句, 讓人樂不可支。兩人下去後接又來了一場青年演員表演的《津門話》後才來到今天下午場的壓軸, 少馬爺與他的搭檔也是學生黃祖銘。
馬緻明的相聲跟他父親馬山立有很大區别。馬山立大師單口相聲居多, 一個人矗立在舞台上,如同聊家常一般,親切随和中會突然迸發出機趣與幽默,讓你捧腹大笑。而馬緻明更多的是運用自身深厚的基本功,捧逗結合,不溫不火、不急不躁。慢慢的把聽衆引入到他的段子中,形成了自己獨特的韻味。
沈放聽完一段《文章會》後忍不住感歎:“真不愧是相聲名家,你看他們不搞怪、不說葷段子,就能讓觀衆捧腹大笑,而且百聽不厭。”
“我怎麽感覺他們跟向文社有些差别。”秦墨涵忍不住問出心中的疑問,兩人在燕京曾多次去向文社聽相聲,秦墨涵雖然在津門第一次聽,也感覺出來其中的差别。
“是有些差别,向文社的相聲有些老時候藝人撂地的傳統在裏面, 估計也跟何叔以前跟着師傅走江湖跑碼頭鍛煉出來的有關。你看何叔和薛叔兩人在舞台上能跟台下觀衆互動五六分鍾,這就是以前撂地的規矩,要把氣氛帶起了再說。”沈放給秦墨涵解釋道:“而津門的相聲更多的是茶館相聲, 講究的是一闆一眼的基本功, 全靠自身實力來逗樂觀衆。”
“我怎麽聽說津門的相聲不待見何叔他們。”秦墨涵一臉八卦的看着沈放小聲問道。
沈放笑道:“他們的恩怨就多了去了,說一晚上都說不完,下次買一本《相聲大師》給你,裏面寫的詳細。”
“嘁,不說就算,還幫人家打廣告。”秦墨涵撇撇嘴,專心聽着下面兩人表演相聲。
馬緻明和黃祖銘現在表演的是《樹沒葉》,一段本來笑料一般的段子硬被他們說得笑料百出,讓台下的觀衆忍俊不禁,這就是茶館相聲的魅力。
沈放忍不住想到,有很多時候,爲什麽大家都感覺相聲不好笑了呢?其實這根相聲本身沒有太大關系,主要的一個原因就是相聲還是要貼合觀衆,你把自己架的高高的,觀衆都要仰視你,仰視的脖子都疼,誰還會樂呢。
身爲燕京門戶,漕運之都的津門曆來就有北方食都之稱。津菜更是以“宮、商、館、門、家”著稱,即主要菜系由宮廷菜、商埠菜、公館菜、宅門菜和家庭菜構成。而這其中又以“八大成”、“九大樓”、“十大飯莊”最爲有名。
“八大成”目前早已經消失在曆史的煙火之中,隻留下名聲依然回響在老津門人的口口相傳中。而九大樓卻還有多家依然存在。今天沈放請吃飯的地方就是原九大樓之一的會芳樓。
“馬爺,裏面請。”沈放招呼馬緻明上座。
“您請!”馬緻明很客氣的跟沈放一同進入,剛剛在茶館那算是晚輩拜訪,能夠拿架子,現在是對方請吃,如果在端着架子就有點過了。
跟着馬緻明一塊赴宴的除了搭檔黃祖銘外,還有給沈放一直聯系的趙玉明作陪。
幾人紛紛落座,馬緻明将趙玉明介紹給沈放,現在馬緻明在津門曲協也就是挂個名,其他事物基本都是趙玉明負責。
沈放把菜單遞給馬緻明:“馬爺,頭回一起吃飯,也不知道您有什麽忌口,而且您是老津門人,這菜您來安排!”
馬緻明客氣了一下,然後又問了一下在座的忌諱,把服務員叫了上來,讓她安排了幾個會芳樓的特色菜燒牛舌尾、紅燒牛窩骨、清炒湖蝦仁、紅燒碟魚段等,而最讓秦墨涵喜歡的居然是他們家最土的一道疙瘩湯。
“丫頭,怎麽樣,這會芳樓的疙瘩湯不錯吧。”馬緻明看着秦墨涵喝了一小碗有些意猶未盡,又讓沈放給她成了一碗。
“還是馬爺您地道。”秦墨涵拿紙巾擦拭了一下嘴角的湯汁:“如果是我們第一次來,肯定不會點這個湯的。”
沈放在一旁把剛盛的半碗疙瘩湯放到秦墨涵面前:“孔老夫子曾說過:食不厭精,脍不厭細。一道普通的食物做到極緻也讓人欲罷不能呀。”
“沈放不錯,家學淵源。”馬緻明對稱贊道:“雖然我們相聲門曆來不受正統學者待見,但是對于吃喝方面的理解可是不比其他人少。我們相聲門專門有《論吃》、《報菜名》全部都是跟美食有關的。這會芳樓也是我們經常探讨美食的地方。”
“是呀,馬大師在相聲裏說過:搞對象就去會芳樓!”沈放笑道:“這會芳樓可是因爲馬大師這一句話名聲大噪呀。”
會芳樓的菜真的不錯,清真口味,很适合習慣于西疆風味的秦墨涵,一個紅燒牛舌尾就讓她吃了好幾片。
“馬爺,我們公司劇組拍戲場地的事情,多謝您老了。”沈放端起茶杯,以茶代酒久了馬緻明一杯。馬緻明屬于回民,嚴格按照***教傳統約束自己,忌酒、忌豬肉。
“你不用這麽客氣,不管怎麽說京津曲藝界都是一家人。”馬緻明看着沈放,想起了以前:“當年我跟楊師傅學藝的時候,師姐可偷偷給我塞了不少好吃的。”本身就是相聲門講段子屬于信手拈來,看着沈放幾人比較感興趣,馬緻明說了幾件自己以前跟師傅學藝的趣事,惹得衆人哈哈大笑。
“沈放,以後在津門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直接跟玉明說,現在他代表我們相聲門在曲協挂職。”
沈放敬了他一杯:“以後就麻煩趙大哥了,最近我們還有一出戲要在津門拍,這部戲裏需要的角色就多了,到時候有可能還要麻煩趙大哥給聯系一些津門的演員呢。”
“是麽,那感情好,有事您招呼一聲。”趙玉明急忙回敬了一下。
一頓飯,雙方交情算是聯絡上了,有了津門曲協的幫忙,在拍攝的時候會少很多麻煩,而有了沈放的承諾,也讓趙玉明給津門的演員多了些演戲的機會,雙方共赢。
從會芳樓出來,沈放和秦墨涵就開車趕回了燕京,雖然周五時間京津高速流量蠻大的,但是好在沒有事故耽誤。
秦墨涵在出了津門就小睡了一會,還沒下京津高速就醒了:“才一個小時?津門離燕京真近,如果哪天燕京修了七環,是不是就跟津門連着了。”
“說不定哪天還能修到20環以上呢。”沈放笑着說道:“給你講個段子,說豫省有一個男子給女朋友許諾,要在燕京25環以内買套房子娶她進門。女朋友感動之下就以身相許了。後來出差到燕京,打的時候就問出租車司機:燕京25環在哪?司機也是一個侃爺,就逗她說:燕京的7,8環在冀北,9,10環在泉城,25環估計要在豫省中部了。”
“哈哈!”笑點較低的秦墨涵忍不住笑得花枝招展,看着沈放瞟了一眼:“在你們眼中,我們女孩子就是那麽物質是吧,買個房子還買在25環。你怎麽不說買到五十環,把西疆都囊括在裏面。”
“我不用,我女朋友冰清玉潔、純潔無瑕,如天仙一般,拿任何物質來跟她比較都是一種亵渎。她的美麗,竟已是令人不能想像的,因爲她的美麗,已全部占據了我的想象力。”沈放的甜言蜜語慢慢讓秦墨涵眼睛都彎了,轉頭盯着開車沈放,嘴角掩飾不住笑意。
“花言巧語!”秦墨涵将自己的雙腿蜷縮在副駕駛的座椅上,看着開車的沈放說道:“怪不得人家說,甯可相信這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這張破嘴。”
“切,現在嫌棄了?”沈放調侃道:“還不知道是誰用自己的櫻桃小嘴,依依不舍的親吻我這張破嘴。”
秦墨涵發現鬥嘴都不過他,就不願理他,看到前面已經進入燕京五環,她突然響起沈放哼過的小調,自己忍不住哼了起來:
“啊~五環,
你比四環多一環~”
剛剛哼唱了一句就忍不住的笑了出來:“你這麽直白的把’牡丹之歌’改成’五環之歌’是不是有些過分了,蔣大衛老師不會找你麻煩吧。”
“不會,這首歌的曲作者可是把版權送給了音樂學院,我上次問學院張院長,他說如果我需要,就給我授權。”
“原來你這是拿一個億買來的呀。”秦墨涵扶額歎道。
“啊…五環…
你比四環多一環,
啊…五環…
你比六環少一環
……”
後來秦墨涵也來了興緻,兩人開上五環,打開車窗,讓歌聲随着晚風飄蕩在夜空中。旁邊一路跟随的李輝和周琪聽到這個洗腦般的歌曲,忍不住也跟着哼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