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0年,泰國清邁。
祝心雨靠在酒店的椅子上。她面前擺着一台計算機。這一台計算機連接着酒店的無線網。酒店使用的是通用的路由器與服務器。祝心雨很輕松的就找到了這個系統的後門。這都是已經被公布過的漏洞,隻不過不是每一個用戶都有及時地更新補丁。
屏幕上是一個陌生的界面。那是祝心雨自己寫的分析軟件。界面相當原始。
而祝心雨則看着天花闆。
她的成績是“普通的優秀”。她一直維持着這種印象。與此同時,在“監護人”眼中,她也表現得越來越叛逆,經常這樣一個人跑出來玩耍。在她父親和那個女人看來,這是女孩子開始叛逆的表現。他們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已經竊取過多少企業機密了。
他們隻是覺得,這個女孩很喜歡旅遊,一言不合就出國。
祝心雨這麽做也是有原因的。
她每次要竊取大企業的技術機密,就會找個借口出門旅遊。
最好是出國。
這很有助于掩蓋自己的真實IP,甚至對社會工程學手段也有一定的幹擾作用——雖然不強,總比沒有好。
祝心雨最喜歡借助的地方是東南亞各國。這裏毗鄰東亞發達地區,網絡狀況不錯,但是自身沒有多麽強大的警力。其次是是俄聯邦,這個腐朽大國的排外力量可以被她借用來遮掩自己。
當然,理論上最好的地方,還是那些聯合國都沒轍的戰争泥潭——比如伊朗,也門,索馬裏。就算不小心被人摸到了,也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但是,進入這些地方本身就是很危險的。祝心雨的零花錢當然不夠請雇傭兵。而且有這個錢她也不會請,因爲“請雇傭兵”這件事本身就會留下記錄,容易被人以社會工程學手段鎖定。
而祝心雨之所以這麽小心,便是因爲她在試圖挖大資本的根。
在與師父“火德星君”分道揚镳之後,祝心雨自己擺開了英雄擂。
她已經比師父更強了。所以,她一個人也能取得“火神”的尊名。
“祝融”,一個專門竊取企業技術機密并将之公開的網絡遊擊隊員,從此誕生在萬維網的世界中。
祝心雨第一個下手的對象,還是自己父親的企業。
那是一個小有名氣的安全企業,另外曾收購了一個線上醫療互助APP在運營。這家企業甚至承包了省政府的網絡安全事務。
祝心雨公開了這家企業所有安全産品的源代碼,将之放在網上。
但是……
祝心雨非常期待的事情沒有發生。她的父親并沒有破産,甚至家裏都沒有稍稍變窮一點。
首先,一家有限責任公司債務本身就不會牽連到所有者。
其次,大多數安全公司其實并不是以技術取勝的。
除了那麽一兩家真正掌握技術的網絡安全公司核心産品之外,大多數網絡安全企業的産品都是換套皮作品。
源代碼洩露也屬于“沒什麽大不了”的問題。
如果祝心雨父親的公司是一家已經上市的公司,可能股價會暴跌?
但祝心雨父親的公司并沒有上市。
所以,除了父親在董事會上挨了一頓臭罵之外,影響簡直微乎其微。
甚至它還能繼續承包本地企業與政府的網絡安全業務。
對于企業用戶來說,網絡安全公司還能起到一個安全顧問和技術支持的作用,這東西不是因爲公開源代碼就會貶值的。
祝心雨父親倒是郁悶了一陣子。他覺得自己一手創建的安全軟件系統被侮辱了。
祝心雨對這個結果很失望。
但她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很多企業,其實沒有核心的“技術”。他們是靠出售技術含量不高的“服務”來生存的。
如果想要改變世界,或許應該從更核心的地方下手。
更大的企業。掌握着技術、利用知識産權封鎖人類進步的企業。
那些更大的資本才是“罪惡”的核心。它們才是掠奪人類的機器裏最核心的動力部件。
祝心雨開始針對這些家夥進行活動。
當然,這很困難。
祝心雨隻是一個個體。她前些日子倒是找到了一些志同道合的人——開放獲取運動的極端派網絡遊擊隊,但也隻是少數。她很難運用社會工程學手段竊取技術資料。
而純以計算機技術的話,總有一些物理隔絕的資料是偷不到的。
當然,祝心雨也有一套辦法。
任何技術都不是憑空而來的。它必定是由學者研究出來的。而企業不可能把學者研究的每一步都收入物理隔絕的地方。總有一些數據會被帶走。
祝心雨會看企業的合作名單,然後尋找那些企業學者,并鎖定這些學者,甚至這些學者的其他合作夥伴,從各個方面盡可能的掏出情報來。
不隻是一個結果。試錯的數據、廢棄的思路,她什麽都要。
而偶然之間,她也能拿到“距離結果還有幾步之遙的東西”以及“因爲時間推移保密等級稍稍下降的資料”。
而随着時間的推移,她也學會了編寫“能夠識别可能是技術資料的文件,并自動打包發送的病毒”。
這是祝心雨的得意之作。隻要病毒無意之中侵入了原本無法侵入的地方,“打包”就有可能在無人察覺的時候自動完成。之後,那些被打包的數據也可以藏在其他人的計算機之中,等待下一次的傳輸。
祝心雨最常“光顧”的還是各種高科技企業,尤其是電子信息技術的。
她倒是一直想要嘗試攻陷一些制藥企業的。但是制藥企業畢竟是要售賣産品的。相比于“掌握技術”,他們更傾向于“掌握專利”。所以祝心雨就算偷出了一些工藝流程,也沒法讓人自行使用。
此時此刻,“祝融”已經身經百戰了。
但是……
——世界有因此而改變嗎……
祝心雨看着房間的天花闆。
或許是因爲現在泰國是雨季。連綿的陰雨,讓祝心雨的心情也無端陰郁起來。
她開始回想過去。
自己這樣做,有改變世界嗎?
像師父那樣創造“聲望”,才是一條可行的道路嗎?
念及此處,祝心雨搖了搖頭,努力擺脫這種想法。
——師父的道理其實講不大通。我要自己摸索出路來……
——以後我一定會更加……
這時,一款聊天軟件發出提示音。
這就是祝心雨自己寫的一款聊天軟件,隻有最簡陋的功能。它沒有别的優勢,就是“隐蔽”與“保密”。
這個軟件的客戶端,祝心雨隻傳給了幾個人。
那些人都是“開放獲取運動”極端派的網絡“遊擊隊員”。他們有些是黑客,有些則是在網絡上發表各種呼籲的學者、知識分子。這些人中,還有一部分與現實中的社會活動家有聯系。
他們是祝心雨的“友軍”。
隻不過,祝心雨從來是以“黑客”的形式進行活動的。她隻與極少數人聯系。
祝心雨記得,這個人也是一個學者。
Ichigo:【祝融,你到底是從哪裏得到這一份數據的?太驚人了。實在是太驚人了。】
祝心雨想了想。她前一個批次的病毒自動發回的數據當中,确實包含了一份生物學的資料。從内容上看,應該是分子生物學或者生物化學之類的。祝心雨雖然偷過不少東西,但是在非專業領域上,她比一般的高中生也強不了多少。
祝融:【從編号上來看,應該是從那家翻譯軟件公司那邊得到的。】
Ichigo:【你在開玩笑嗎?】
祝融:【?】
Ichigo:【這可能涉及蛋白質組學,涉及遺傳學,涉及……天哪,我很難形容,但是這并不涉及認知科學。它絕對不可能出現在一家翻譯軟件公司的服務器裏。】
祝融:【是嗎?那可能是誤傷吧。】
以有合作的學者爲跳闆,病毒偷偷傳染之後來到其他的學者那邊,然後發回了本來不是目标的情報。
很多學者都有跨學科項目。一個病毒從學者A跳到不同專業的學者B那裏,很可能隻需要經曆一兩道中轉。
祝心雨的病毒是有嚴苛的自滅條件的。她編寫的病毒,會在發作一次之後自滅。同時一個批次釋放的病毒,以及它的複制體,都會在系統時間到達預定點後自我删除——不管有沒有發作。
誤傷雖然不少,但也不多,而且很少被發現。
而這個時候,祝心雨就要面臨兩種選擇了。
如果被“誤傷”的學者也是資本家的走狗,将要爲資本家的知識産權貢獻力量,那麽祝心雨會毫不猶豫的公開這份數據。
但如果不是,那祝心雨就會酌情考慮。
而這個時候,她就需要有專業人士鑒定了。
這個ID爲Ichigo人的家夥,就是她的助手。
祝融:【直接告訴我結果吧。這是什麽學者的什麽研究?有公開的必要嗎?】
Ichigo:【我不知道……我很難說。這太罕見了。我檢索了所有公開的論文。你知道嗎?現在地球上隻有一個人在研究這個。她肯定可以拿諾貝爾獎的。】
Ichigo:【天哪這太厲害了。】
祝心雨皺了皺眉。
祝融:【所以這是什麽?】
Ichigo:【熱泉古菌的酶系統研究。隻有尼娅古蒂·恩德比勒女士在研究它。】
【你知道恩德比勒女士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