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研發部門就好像過節一樣。除了還有那麽一些人被關押起來不知所蹤以外,其他所有涉及“洩密事件”的人員都被放了出來。這起不幸事件的陰霾雖然還沒有散去,但是大多數學者都相信,他們自己選擇的新領導可以解決這件事,甚至有希望讓壞事變成好事。
尤其是信息工程小組的。他們這幾天的工作突然變得繁重了起來,卻樂此不疲。
“好了,朋友們。”向山擺了擺手:“模拟器編寫已經提上日程了。然後重現外星計算機實物的計劃也可以提前了。很好。我覺得下周咱們就可以把一個外星主闆拿出來了。好了,散會吧!”
向山如此說着,揮了揮手。學者們一哄而散,每個人都在振奮的讨論着那些新的思路。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風險”社區的黑客們同樣是人類當中頂級的人才。并且,他們學習技術、鑽研技術的路線與這些學者們完全不同,所以提出來的方案也确實讓這些學者眼前一亮。
向山剛剛松了口氣,然後後背就被拍了一下。
“太令人驚訝了,山……我是說主任。”大衛·克萊恩振奮的說道:“居然能夠在這種情況下找到外援。我的天。”
向山揮了揮手:“你也想參與這邊的工作?”
大衛現階段最主要的工作是研究“奧貢”本身。上面希望使用考古學的研究方法,推測“奧貢”的建造手段,以及建造目的。而身爲NASA工程師的大衛居然還因此自學了考古學。
這絕對是前所未有的玩意,“航天考古學”?“地外考古學”?
但可以預見的是,如果沒有其他外星垃圾,那麽一兩百年内,“奧貢”以及“奧貢”帶來的“奧倫米拉”“奧巴塔拉”就是這一門特殊考古學唯一的研究對象了。
大衛笑道:“我爲你高興,也是爲我自己高興啊主任。‘奧倫米拉’項目裏面,肯定存在提到‘奧貢’文明的内容。它不可能沒有一絲關于‘奧貢’文明自己的情報,對吧?”
向山咧嘴:“這個還真不好說。奧巴塔拉項目和奧倫米拉項目共用相當數量的數據。說不定這些代碼全部都是用來拼湊奧倫米拉項目那些生物的遺傳信息的呢?”
“誰知道呢?”大衛道:“我希望有——不過話說回來,正是因爲如此,我才更加覺得奇怪啊。‘奧貢’文明隻比人類先進了幾十年的樣子。可我完全想不出人類幾十年後就能造出‘奧貢’這樣的工程……”
向山道:“說不定他們的星球沒有對内的戰争?他們早早就實現了和平?或者他們星球的環境極其惡劣,所以整個文明都不得不聯合起來研究深空航行?”
“惟獨這個可能性不大。‘奧貢’裏沒有任何看起來像是信号發射裝置的東西。這玩意一旦遠航就不會朝母星發射信号了。除非這些外星人是用飛船外殼當天線用的——但我打賭,瘋子才會點這種邪典科技。一艘不會朝母星發射信号的飛船,不可能是實驗船。”
兩人又聊了兩句,向山這才繼續往休息室走去。
在休息室門口,向山頓住了,然後歎了口氣。
他臉上木讷氣質褪去之後,“疲倦感”就如同洩洪的水一樣從心底噴發。
向山眼角甚至還有一絲厭煩之色。
青年人敲了敲自己額頭:“矯情啊向山。矯情。得了便宜的明明是你啊。”
說着,他這才推門進去。
出人意料的是,景宏圖已經在休息室裏了。
向山坐到景宏圖對面。
“怎麽心神不定的,小向。”景宏圖遞給向山一杯茶。
向山撓了撓頭,把哈奴曼小組裏的事撿了幾件說了。
景宏圖笑了:“嚯,不錯啊小向。知道要首先拉攏沒根基的人了。這是對的。”
向山捂住腦袋:“景老師,别磕碜我了……”
“這不是磕碜你。我确實覺得你做得挺對的。這個哈特曼是純粹派遣到這裏的技術人員,不屬于羅摩項目,對園區内沒有任何利益訴求。他唯一的目标是‘做出成績撈到資曆’。他沒有除此之外的目的了,不會支持任何一個人。對你來說,這确實是個助力。”
向山靠在沙發上。過了一會,他才問道:“真的?”
“當然,如果你想要讓這個哈特曼成爲自己的心腹,那絕對不可能的。雖然按照你的說法,他不受歡迎。但是能出現在這裏,就代表必然有一個絕對信任他技術水平的上司在FBI。而他的個人志向在那邊。僅限于在哈奴曼工作小組的時候,你才能将他視作臂助。”景宏圖解釋道,“但是在這個期間,他确實可以成爲你最大的臂助之一。”
向山揉了揉鼻梁:“我還做對了啊?”
“你說你是看清了這一切,然後才故意去拉攏那個人,我都覺得可信。”景宏圖道。
向山看着天花闆。
過了一會,他換了個話題:“話說回來,景老師,您覺得‘祝融’被抓住之後,會怎麽樣啊?”
“受審,進監獄吧。”景宏圖甚至沒有怎麽思考,直接回答:“不會有其他結果的。唯一的懸念就是‘在哪受審’和‘在哪服刑’的差别。”
向山道:“這幾天我和他偶爾有交流過幾句。我覺得他是一個很天才的人物,技術水平也很強。您說他有沒有可能……”
“你是說洗白上岸?”景宏圖搖了搖頭:“沒機會的。”
向山道:“就沒有什麽秘密部門會看在他技術水平的份上來招募?”
景宏圖反問:“你剛才說的那個哈特曼,技術水平硬不硬?他現在是什麽待遇?這還是主動參與的呢。”
向山道:“肯定不會有?其他國家也是咯?”
“越是秘密的部門,管理就越嚴格。”景宏圖點了點頭:“就好像這年頭打仗已經不裹挾流民、用死囚充炮灰了。爲什麽呢?因爲軍隊的戰鬥力來自于組織度。這些家夥,或許在威懾之下可以勇猛一時,但是卻沒法執行需要依托組織的任務,反而降低了整個隊伍的組織度,降低戰鬥力。他們甯可要一些技術堪堪夠用,但是絕對服從命令的人,也不會要這麽個不安定分子。”
向山道:“但是咱們國家也有洗白的黑客開網絡安全公司,甚至給政府部門提供服務吧?”
“那是因爲他在‘海裏’的時候沒有犯危害公共安全的大錯,或者犯錯了沒有被察覺。警察最多掌握了一些需要被害人親自來告的罪行,這時候看在他技術水平的份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行。這個時候,政府雇傭他們,走的是商業模式,就相當于将部分業務外包給一家公司。這個時候出事了,也能按照程序找人問責。但是若是把一個黑客招安到系統内,誰來負責?招募的人?當時的長官?這不一爆就是一串雷?誰也不願意做的事情。”景宏圖解釋道。
“也就是說,因爲沒有人敢負這個責,所以絕對不會有人對‘祝融’伸出橄榄枝咯?”向山努力讓自己語氣聽上去比較平靜。
雖然他自己揣測出了個大概,但聽了景宏圖的分析,他才稍有信心。
景宏圖點了點頭。
于是向山在心裏就把這塊拼圖給拼上了。
晚上,晚餐的時候,向山在食堂裏找到了雷朝陽。
“雷大校。”向山很自然的走了過去:“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小忙?”
“小忙?您先說是什麽吧。”雷朝陽很小心。
向山道:“我想要見一見祝融。”
雷大校很奇怪:“這……這我說了不算吧?”
“不。”向山道:“我已經打聽清楚了。如果祝融出現在東半球,那麽必定是一支小隊從羅摩項目的園區這邊出發。而你們這些負責協調這隻隊伍與各國軍警力量的聯合國軍事參謀也會跟上的。你們才是實際上的指揮官,對吧?”
雖然向山才是哈奴曼項目名義上的指揮官,但是他沒有實際上的指揮權,最多有一個拍闆/背鍋的權力,也就是軍事參謀們把方案弄好,然後他才決定“是”或者“不是”——而且一般還隻能選“是”。
雷大校有些遲疑:“是這樣沒錯。但如果是在西半球的話,就是從其他地方派遣部隊了……”
“我也不是要你将‘祝融’綁到園區裏面。我是想,在抓住他之後跟他談一談。”向山深吸一口氣:“祝融被抓之後,多半會被限制接觸電子産品,然後關在什麽地方服刑。對于一個黑客來說,幾年不碰設備,說不定一身技能就廢了。我想要趁着這個機會,和他談談。這也是爲了工作。就好像我趕着和那個社區聯系一樣——那社區過幾天說不定就沒了。得趁早。”
雷大校笑了:“向主任還真是個科學家……和他談談,真有那麽有用?”
向山點頭:“有用。如果你能想辦法讓我在抓祝融的時候跟随隊伍出發……我會在事後的報告之中特别注明的。”
向山盯着雷大校。這是他爲數不多的籌碼。雖然行動報告也是秘書來寫,但是他确實可以影響一些東西。
雷大校思考片刻,點了點頭:“咱們也算是朋友了。既然是爲了革命工作,那這個忙我不能不幫。”
——很好。
向山在心中振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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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