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各斯·扳手在看到那個銀色塊狀物的時候,以爲自己死定了。對于自己這種小喽啰來說這似乎是一個非常自然的事情。
拉各斯·扳手很有自知之明,曉得“小喽啰”這個詞就是爲他量身定制的。他就是那種典型的“本地人”:在松鷹城出生,有個不知道在做什麽工作的父親,一個同樣靠着打零工維持生計的母親。家族裏最出色的人物,大概是叔叔的丈母娘家那個在某個武館當學徒的孩子——這基本就可以當做“無依無靠”來看待了。他本人可以說是幾乎沒有用過“教育芯片”裏面的内容,科研騎士團組織針對青少年的考試,他也從未理會過。【當然,這個是一種自願參與的活動。科研騎士團每一年都會組織考試,而每一個人在十到十六歲都有若幹次機會參與,但是并非強制義務】在庸庸碌碌的度過了生命的前三十年後,他和一個本地的女性組成了家庭,以完成“延續基因”的神聖義務,然後有了兩個本地的孩子。
就是那種地地道道的本地人。
這種一抓一大把的人,就算加入了黑幫也沒前途,屬于随時可以替換的那種零件。
隻不過,弱也有弱的好處。
由于無法适應高改造率的肉體,又沒有資源定制那種完全模拟肉身感覺的部件,所以拉各斯一直以來保持着較低的改造率。這卻意外的使得他有一些工作機會。
當然,扳手先生也知道,這種“工作機會”也伴随着危險。但他始終存在僥幸心理,覺得自己未必會中招。
直到那個銀白色的玩意朝着自己腦袋飛來的時候。
拉各斯按照自己入職培訓時學到的那一點點東西,抱住腦袋,尖叫着卧倒。
他這次追蹤的目标,可是買了炸彈的!
然後,一個空的油漆罐就這樣砸在他的腦袋上。
緊接着,拉各斯·扳手就被一隻金屬的大手扣住自己喉嚨,拎了起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黑色的塑料兜帽下傳來:“我問你,是誰派你來的?“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拉各斯低聲尖叫道:“我這也隻是爲了混口飯吃!我就是看好漢出手闊綽……”
“呵呵,我真的不相信,一個低改造率的人,就因爲這點理由,就敢來追蹤一個購買了大量武器的滿改造率義體人。”那個蒼老的聲音道:“老實交代吧,你背後到底是誰?”
拉各斯掙紮幾下,見實在無法掙脫,便放聲尖叫道:“殺人啦!救命啊!這個家夥要殺我這個低改造率的平民啦!救命啊!違反戴森原則了啊!”
這裏是主幹道上,接近平民的居住地區,有不少人都是低改造率的人。這麽叫喚的話,說不定能夠激發他人的同情,引發混亂,好讓自己有機會脫身。
周圍的人立刻看了過來。
“看什麽看?不要命了嗎?”
拉各斯萬萬沒想到,那個人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他大聲叫道:“這是私仇!誰跳出來啰嗦,我就殺誰,就這麽簡單!我倒要看看誰敢跳出來管我鏟車團的閑事!”
這話一出,周圍蠢蠢欲動的人群立刻安靜了不少。
這家夥,一個武者,甚至還是一個綠林中人!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那人獰笑道:“小子,既然敢來跟蹤我,那就說明你多少也該知道一點點被抓住的下場,對吧?”
說着,他就拎着這個男人,轉身走進了服務站之中。
這人自然就是向山了。這個聲紋語音包也是從松島宏的收藏裏找到的。除開那個熱血動畫男主人公聲線的語音包之外,他還選了這個語音包作爲備用。
門口的騷動早就引起了服務站裏面人員的注意。那個店主見到拉各斯·扳手就這樣被拎了進來,臉色一變,道:“這位好漢,您這是忘了什麽東西嗎?”
“你和這家夥不是一夥兒的嗎?”那個蒼老的聲音笑道:“既然敢做這事,那怎麽就不敢認呢?老實說吧,你背後是什麽人?”
幾輛正在享受服務的工程機械聞言,立刻火急火燎地将車頭的艙門蓋合上,然後啓動引擎,歪歪斜斜的開了出去。這些老油子曉得城裏黑幫的道道,哪裏敢在這個時候留下。
“喂……喂!還沒給錢呐!你們!回來!”服務站老闆有些急了。他叫道:“這位好漢!我是真的不知道這個人……”
“嚯嚯,我算是知道爲什麽要用你們這些低改造率肉身的人來做跟蹤任務了。想來你們是真的不知道上面是誰咯?”那人如此說道:“但你們就不知道天視地聽的手段嗎?”
服務站老闆貌似隻有手腳與部分内髒經曆了義體化,頭部甚至還保留了頭皮,隻在後腦有一個可開啓的後蓋,眼耳都是生物體,沒有可以直接輸入指令的輸入端口。而拉各斯則幹脆就隻有一雙腿是義體的,後腦的後蓋則幾乎被瘢痕組織覆蓋了。
人類并沒有完全破解大腦活動的全部奧秘。因此,再厲害的駭客,也無法從大腦之中直接竊取記憶。
這些人未必知道自己是在爲誰服務。可能幾年之前,他們就被招募了,然後接受一些培訓。他們最多就知道那些“上級”的外貌特征之類的。
而對于義體人來說,這種情報毫無意義。因爲義體是可以換的。
确實有人可以從影像資料當中分析出一個人的身份,但卻不是依靠外貌。
對于部分索緒爾神域有成的高手來說,他們可以從語言或者行爲習慣上分析出一個人内在的“特征”,然後再根據這種特征去定位某個人。長于此道者往往相信,一個人并不是用虛無缥缈的“自我”來思考的,真正在構成“思考”的是“語言”與“行爲”。
他們可以從一個人的種種語言動作,獲取他們“靈魂”的“氣味”,這種特征,就算換了義體也難以掩蓋。
但是,這些喽啰卻無法認知到這一層,自然無法轉述這種層面的情報。而又由于他們的改造率太低了,所以内功高手沒法從他們的腦子裏挖出影像資料自己分析。
簡單來說,這些家夥簡直就是理想的“眼線”與“跑腿的”。
唯一的缺陷,大概就是他們的能力了。
向山剛才可是通過門口的攝像頭,看着服務站老闆和這個家夥的互動的。他原先還以爲這是個厲害貨色,所以在出門之後就用小幅度動作,踢起一個大小與自己方才購買的炸彈差不多的垃圾,讓這垃圾撞向跟蹤者的頭部。
在向山原本的計劃裏,隻要這個跟蹤者露出破綻,他就返身施展雷霆一擊,然後扭下這家夥的腦袋轉身就跑,從這家夥的記憶裏挖出内容之後再來找那些黑幫。
但是他卻沒想到,這家夥直接跪了。
服務站老闆道:“這位壯士,我隻不過是做一點小本營生,真的是什麽都不知道哇!你這樣……”
服務站老闆正說着,正上方就有惡風襲來。一條身材壯實得仿佛卡車的壯漢從上方跳了下來,手持一條鐵棒狠狠砸下。
向山卻是向後退了半步,然後雙上猛的揮拳。拳頭正中那巨漢的腳底。這一拳的勁力正好錯過那巨漢的重心。那巨漢受此一擊,頓時失去平衡,在空中打了半個轉,勢在必得的一棒子砸在了地上。伴随着一聲霹靂巨響,随後,拉各斯、服務站老闆與周圍的夥計身體抽搐,跌在地上——原來巨漢手上鐵棒還帶着高壓電,在鐵棒擊地的瞬間就釋放出來。
那巨漢則被反震之力高高抛起,在空中手舞足蹈。
向山的義體外殼卻是做好了防電擊的處理,等閑電流還傷不得他體内電子部分與生物腦。他伸手再往上一撈,抄住那家夥小腿,然後用力一甩,将這個體重數噸的壯漢扔了出去,砸穿了一面牆壁。整個服務站都抖了一抖,數縷灰塵從屋頂簌簌落下。
向山看着兩眼翻白的拉各斯,将目光轉到跪在地上不住顫抖的服務站老闆身上,道:“你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咯?”
那服務站老闆尖叫道:“好漢爺啊!我真的對這事一無所知!我猜最多也就是您在黑市裏漏了怯,讓那些殺千刀的黑幫瞧出您不是本地綠林,是過路客,所以在您身上起了心思……”
“哦。”向山點了點頭:“這裏的黑幫是吃什麽飯的啊?賺官府花紅嗎?”
對于一些少有名頭的俠客,官府也會用“懸賞”的形式,讓城裏的武道家加入圍攻之中。雖然不通内功的運動員們一對一不可能勝過俠客,但若是多對一,在俠客劫持他們義體之前就将俠客打翻,那事情就完全不一樣了。
向山覺得,幫派們估計也不介意在這條道上也撈一把。
武祖其實也知道自己爲什麽會被盯上。簡單來說,他是故意的。
他在荒野當中殺了不少綠林人物,也得了許多記憶。隻是關于與本地黑幫交流的内容,他知道得不多。于是,他索性就裝作一個“武功高強的愣頭青”,想要引出黑幫,再與之接觸。
不好意思,每次氣溫驟降好像都要感冒一回,所以昨天少了更新,真是對不住……
萬幸最近确定是沒有出門,不然指不定還要隔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