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

聽着白靈誠懇的話語，林城沉默了片刻後，終于忍不住搖頭苦笑道：“其實我真沒事，隻是……隻是……”

說到隻是，他卻忽然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了，臉上的神情也變的爲難起來。

“你隻是有點累了，對嗎？”

雖然林城沒有說完，但白靈卻早就猜到了他的心思，柔聲道：“其實我剛才在樓下就已經猜到了，自從我們兩個相遇以來，我們不是在趕路就是在戰鬥，一路上能夠休息放松的時間少之又少，而且我更清楚，在遇到我之前你也一直都是這麽過的，兩年多的時間一直讓自己的神經保持緊繃的狀态，就算是鐵人也會受不了的，你會出現這種狀況其實非常正常……”

聽着白靈柔和的話語，林城終于不再繃着了，将自己縮到沙發裏，沉默地抽着香煙，卻絲毫沒有反駁的意思。

白靈猜的沒錯，他的确是累了，從末世降臨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像一個上了發條的玩偶一樣，一刻不停地去處理各種各樣的事情，最開始他隻是想找到秦阿姨陪在他們身邊，可當他真的到達瓊州找到秦阿姨一家後，卻又被新出現的線索推動着繼續往更遠處探索，不知不覺中，他就已經走完了大半個華國以及大半個厄羅斯，遇到了數不清的人和物，以及各種險象環生的經曆。

其實在藍海基地的時候他就已經意識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已經不再是個普通人，也不可能做回普通人了，有些事情是他必須去做的，也隻有他才能做到。

但無論他本身的信念再如何堅定，說到底他畢竟還是個血肉之軀，長時間處于神經緊繃的狀态早晚會感到疲憊的，隻是因爲之前每次目标都在眼前的緣故，這種疲憊一直被他強行壓了下去，可随着從很早開始就壓在他心裏的末世天坑之旅告一段落，這種疲憊再也壓制不住，徹底攻占了他的身心。

前往東瀛的路途很長，路上會遇到什麽他不用想就能猜個大概，但也正因如此，他心裏第一次生出了膩煩的感覺，這種不斷重複的日子他感覺自己已經過夠了，現在隻要一想走出膠囊屋就要再次進入外面的冰天雪地之中，他就感到極度的煩躁。

這種煩躁一開始他還能控制住，所以白靈他們并沒有第一時間察覺，可随着兩天趕路下來，枯燥的趕路過程終于将他心裏的煩躁逼了出來，直到剛才跟白靈面對面坐下後，他忽然發現眼前的早餐味同嚼蠟，對于白靈說的話更是一個字也不想聽進去，這才知道，自己心裏一直壓抑着的負面情緒終于控制不住要爆發了……

但跟普通人爆發不同，林城總是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緒外露，即便心裏已經煩躁到處于爆發的邊緣，但依舊克制着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隻是不巧的是，在他處于爆發邊緣時，坐在他對面的正好是最了解他的白靈，于是結果也可以預料到，一向對他各種反應極爲敏感的白靈瞬間就意識到了什麽不對，并且很快就猜到了他爲什麽會變成這樣，最終便發現在了這裏，一臉柔和地看着他，讓他感覺自己那暴躁的情緒都跟着平複了許多。

林城窩在沙發裏，香煙一根接着一根地抽，放在平時白靈早就将他的煙盒給沒收了，但這次卻沒有這樣做，而是靜靜地坐在他的身邊，無視已經充斥在整間卧室裏的嗆人煙霧，仿佛眼中除了林城之外便再無他物。

“我這樣……是不是太消極了？”

抽了好一會兒香煙，林城終于擡起頭，嗓音有些沙啞，眼神也是一片落寞。

對于自己現在的狀态他自己非常清楚，心裏有些不安，因爲他知道這根本不是他，正常來講他現在應該正跟同伴們一起吃早餐，之後便會精神抖擻地走出膠囊屋繼續踏上向東的旅程，但他現在卻怎麽也無法控制住這種情緒的爆發和外露，原本對他來說非常重要的東瀛之旅現在似乎也變的沒那麽重要了。

走到窗前打開窗戶讓煙霧散去，白靈回到座位上，看着一臉消沉的林城柔聲說道：“從我們認識開始，你似乎一直都保持着精神飽滿的狀态，無論在平時的相處中還是在戰鬥中總是充滿了冷靜和睿智，這樣的你很強大，甚至強大到很多時候不用出手就能讓敵人束手就擒，但在我看來，這樣的你非常可靠，但卻缺少了一件很重要的東西……”

說到這裏，白靈下意識地頓了頓，見林城并沒有像往常那樣打斷她，于是便繼續道：“我信任你甚至依賴你，并不僅僅是因爲你足夠強大，而是因爲在我們不斷的相處中，我發現在你那強大到近乎無懈可擊的外表下，其實隐藏着一顆柔軟的内心，這顆柔軟的内心讓你在做一些決定時總是那麽的出人預料，可能外人看來做出那些決定的你完全是個怪人，但在我看來，那正是你性格中最閃耀的一點！”

“身處這樣一個混亂的世界中，每個人都要爲了自保逼自己做出各種各樣的改變，很多人明明不是壞人，但在生存的逼迫下卻做出了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而你便是這樣的人，你明明很聰明，心底也隐藏着很多的美好，但在大環境的逼迫下，他卻隻能将自己心底的那些美好深深隐藏起來，逼着自己做一個冷酷無情的末世殺神，甚至明明很多時候你完全可以換種方式去解決遇到的麻煩，但爲了預防危機的複燃，你卻毅然決然地斬草除根絕不留下任何後患，而這些後患對你來說很多時候根本就不起作用，你之所以堅持這麽做，更多的是爲了防止我們這些同伴遇到危險罷了……”

“面具戴久了就很難再摘下來，這也是你爲什麽會出現現在這種情況的原因，更多的話我想你不太想聽，所以我隻想說一點，如果你還想繼續的話，那從今天開始就不要再戴着這幅面具生活了，用你最放松的心态去面對以後遇到的任何事情，這樣即便你偶爾還會感到疲憊，但起碼不會再出現今天這種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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