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台灣最大小說網 > 武俠仙俠 > 劍來 > 699.第699章 境界于我無意思

699.第699章 境界于我無意思

第699章 境界于我無意思

修道之人,不喜萬一。

林君璧尤其不喜歡在自己身邊發生意外。

嚴律,朱枚和蔣觀澄,有邊境陪伴,三天前去往酒鋪買酒,不是什麽意外,而是他刻意爲之。

嚴律的老祖,與竹海洞天相熟,嚴律本人性情,笑臉藏刀,偏向陰沉,擅長挑事拱火。朱枚的師伯,早年先天劍胚碎于劍仙左右之手,她本人又深受亞聖一脈學問熏陶浸染,最是喜歡打抱不平,心直口快,蔣觀澄性子沖動,此次南下倒懸山,隐忍一路。有這三人,在酒鋪那邊,不怕那個陳平安不出手,也不怕陳平安下重手,即便陳平安讓自己失望,性子急躁,喜歡炫耀修爲,比蔣觀澄好不到哪裏去,終究還有師兄邊境保駕護航。而且陳平安一旦出手過重,就會樹敵一大片。

所以在本土劍仙孫巨源府邸涼亭外,朱枚等人愧疚難當,心高氣傲的嚴律都有些忐忑,林君璧根本沒有生氣,對于自己棋盤上的棋子,需要善待才對。這是傳授自己學問的先生、同時也是傳授道法的師父,紹元王朝的國師大人,教林君璧下棋第一天的開宗明義之言,即人與棋子終不同,人有性命要活,有大道要走,有七情六欲種種人之常情,一味視之爲死物,随意操-弄,自己離死不遠。

事實上,林君璧一路南下,對于嚴律等人,撇開這次算計,确實稱得上坦誠相待,以禮相待,無論是誰向自己請教治學、劍術與棋術,林君璧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南下之路,林君璧詳細了解了中土神洲之外的八洲驕子,尤其是那些性格極其鮮明之人,例如北俱蘆洲的林素,皚皚洲的劉幽州,寶瓶洲的馬苦玄。皆有可取之處,觀其人生,可以拿來砥砺自己道心。

但是林君璧當下,有些措手不及,就像棋盤之上,隻有孤零零自己一人,萬法不可借,大勢不可取,唯有自己與那把本命飛劍,置身于險境當中。

先前在孫巨源府邸,林君璧就與邊境坦言,不想這麽早與陳平安對峙,因爲确實沒有勝算,畢竟他如今才不到十五歲。

對于陳平安尚且如此,對于甯姚,更是如此。林君璧的自信,來源于十年後的自己,與今天的陳平安和甯姚做對比。或者說是今日之林君璧,與十年前的陳平安和甯姚。

這也是當初國師先生的第二句教誨,與人争勝争氣力,不願認輸者容易死。

林君璧心思急轉,希望找出一個可以幫助自己解圍的萬全之策。

至于爲何林君璧如此針對或者說惦念陳平安,當然還是那場三四之争的漣漪所緻,儒家門生,最講究天地君親師,修行路上,往往師承最親近,早期會相伴最久,影響最深,林君璧也不例外,一旦投身于某一支文脈道統,往往也會同時繼承那些過往恩怨,自家先生與那位老秀才,積怨深重,早年禁絕文聖書籍學問一事,紹元王朝是最早、也是最爲不遺餘力的中土王朝,隻是私底下每每談及老秀才,原本有望走上學宮副祭酒、祭酒、文廟副教主這條道路的國師,卻并無太多仇視怨怼,若是不談爲人,隻說學問,國師反而頗爲欣賞,這卻讓林君璧更加心中不痛快。

甯姚說完那番話後,便不再言語。

對于她而言,林君璧的選擇很簡單,不出劍,認輸。出劍,還是輸,多吃點苦頭。

所以甯姚不太明白這有什麽好多想的。

甯姚不喜歡這個少年,除了管不住眼睛、不太會講話之外,再就是心思太重,且不純粹,劍修練劍,一往無前,故意壓境,當真是半點不願意尊重自己的本命飛劍嗎?若說三教諸子百家,對劍修飛劍,指摘非議頗多,可以理解爲道不同不相爲謀,那麽爲何連劍修本人,都不願意多拿出一點誠心誠意。所以對方出劍輸了之後,甯姚準備隻說一句話,世間千萬神仙法,唯有飛劍最直接。若是不出劍便認輸,那麽這句話都不用多說。

其實除了林君璧當下最尴尬,大街不遠處對峙兩人中的嚴律,也很尴尬。

至于劍氣長城這邊的守關第二人,龍門境劍修劉鐵夫,自然不會尴尬,反而開心得很,原因很簡單,他自封爲劍氣長城仰慕甯姚第一人,成長于市井陋巷,卻生得一副厚臉皮,最早的時候就使出渾身解數,想要混入甯府,比如跟崔嵬一樣,先成爲納蘭夜行的不記名弟子,或是試圖去甯府打雜幫工,當個看門護院的,但是每一次在街上遇到甯姚,劉鐵夫都要漲紅了臉、低頭彎腰、遠遠跑開,一氣呵成,隔着老遠,遠觀甯姚一兩眼就心滿意足,說是自己離得甯姚近了,就要臉色發白,手心冒汗,容易讓甯姚厭煩自己。

所以劉鐵夫大聲告訴嚴律,等那邊塵埃落定,咱倆再比試。

至于嚴律聽不聽得懂自己方言,劉鐵夫懶得管,反正他已經蹲在地上,遠遠看着那位甯姑娘,幾次揮手,大概是想要讓甯姑娘身邊那個青衫白玉簪的年輕人,懇請挪開些,不要妨礙我仰慕甯姑娘。

對于那個外鄉人陳平安,劉鐵夫還是比較佩服的,可哪怕此人先後打赢了齊狩和龐元濟,劉鐵夫覺得他依舊配不上甯姑娘,但既然甯姑娘自己喜歡,他也就忍了。不忍也沒辦法啊,打又打不過,隻能找機會去了趟酒鋪,喝了酒,刻了自己名字,偷偷在無事牌後邊寫下一句甯姑娘,你有了喜歡的人,我很傷心。結果第二次劉鐵夫去喝酒,就看到那個陳平安站在鋪子門口,笑着朝他招手,說咱們聊聊。劉鐵夫二話不說,撒腿狂奔,隻敢托人打聽,自己那塊無事牌有沒有被丢掉,得知沒有,就覺得那個陳平安還不錯。

甯姑娘喜歡的人,若是小肚雞腸,太不像話。

一位位從城頭趕來的劍仙,紛紛落在大街兩側的府邸牆頭之上。

不但如此,在劍氣長城與城池之間的空中,分明還有劍仙不斷禦劍而來。

林君璧神色自若,向甯姚抱拳道:“年少無知,多有得罪。林君璧認輸。”

邊境松了口氣,不出劍是對的,出了劍,邊境就要擔心林君璧這位紹元王朝的未來劍道頂梁柱,會劍心崩潰在異國他鄉,到時候國師大人可不會輕饒了他邊境。與林君璧的思慮周密不同,邊境不會去想太多,隻會揀選一兩條脈絡去看透,例如劍氣長城有個說法,甯姚是一種劍修,其餘劍修是另外一種,再者甯姚參加過多次出城厮殺,并且年紀輕輕就獨自遊曆過浩然天下,甯姚絕對不是那種資質極好的井底之蛙,故而甯姚有此說,便意味着甯姚穩操勝券,她之言語,即出劍。

所以邊境根本不用去深究甯姚到底飛劍爲何,殺力大小,她身負什麽神通,境界如何。

沒有必要。

甯姚說道:“那你來劍氣長城,練劍意義何在?”

林君璧微笑道:“不勞甯姐姐費心,君璧自有大道可走。”

甯姚皺眉道:“把話收回去。”

林君璧無奈道:“難道外鄉人在劍氣長城,到了需要如此謹言慎行的地步?君璧以後出劍,豈不是要戰戰兢兢。”

甯姚轉頭望向陳平安。

陳平安笑道:“别管我的看法。甯姚就是甯姚。”

邊境走出一步。

總不能眼睜睜看着林君璧前後失據,終究是個少年郎,所謂的沉穩,更多是在國師大人身邊耳濡目染多年,暫時還是模仿更多,并未學到精髓。何況劍仙觀戰如雲,帶給林君璧的壓力,其實太大,嚴律朱枚等人看不出端倪,邊境卻很清楚,林君璧幾乎到了隐忍的極限,思慮多者,一旦出手,會格外不管不顧,離開紹元王朝,國師大人專門找了他邊境,提及此事,希望半個弟子的邊境,能夠在關鍵時刻攔上師弟林君璧一攔,爲的就是以不傷及大道根本的“輸棋”,幫助林君璧在人生道路上赢棋。

因爲在國師眼中,這位得意弟子林君璧,來劍氣長城,不爲練劍,首重修心。不然林君璧這種不世出的先天劍胚,無論在哪裏修行劍道,在離塵的山巅,在市井泥濘,在廟堂江湖,相差都不大。問題恰恰在于林君璧太自負而不自知,此爲極端,君璧劍術更高是必然,根本無需着急,但是君璧心性卻需往中庸二字靠攏,切忌去往另外一個極端,不然道心蒙塵,劍心碎裂,便是天大災殃。

邊境其實都有些嫉妒林君璧這小子了,值得國師如此小心翼翼引領修道之路。

陳平安面帶笑意,幾乎同時,與邊境一起向前走出一步,笑望向這位擅長裝蒜功夫的同道中人,可惜對方隻有裝兒子的境界,裝孫子都算不上,還是差了不少火候。先前在那酒鋪的沖突當中,這位兄弟的表現,也太過痕迹明顯了,不夠水到渠成,最少對方臉色與眼神的那份驚慌失措,那份看似後知後覺的手忙腳亂,不夠娴熟自然,過猶不及。

最少在陳平安這邊不管用。

甯姚說道:“外鄉人過三關,你們可能會覺得是我們欺辱他人,實則不然,是我劍氣長城劍修的一種禮敬,不過三關、連輸三場又如何,敢來劍氣長城曆練,敢去城頭看一眼蠻荒天下,就已經足夠證明劍修身份。但是你既然在此事上處心積慮,自己制定規矩,算計劍氣長城,也無妨,戰場厮殺,能夠算計對手成功,便是你林君璧的本事。畢竟劍修靠劍說話,赢了就是赢了。”

觀戰劍仙們暗自點頭,大多會心一笑。

絕大多數的本土劍仙,哪個不曾年輕過,也都親自守過三關。

反而是一些年輕劍修,面面相觑,給甯姚這麽一說,才發現咱們原來如此高風亮節?不對啊,咱們本意就是想着打得那些外來戶灰頭土臉吧?就像齊狩那夥人外加一個本該隻是湊熱鬧的龐元濟,合夥打那個二掌櫃,咱們起先都當笑話看的嘛。至于那個黑心雞賊吝啬的二掌櫃最後竟然赢了,當然就是另外一回事。不過這麽說來,甯姚倒還這沒說錯,劍氣長城,對于真正的強者,無論來自浩然天下何處,并無芥蒂,或多或少,都願意由衷禮敬幾分。

劍仙,有狗日的阿良,劍術高出雲霄外的左右,小小寶瓶洲的潇灑魏晉。

年輕人,先有神仙風采的曹慈,後有臭不要臉的陳平安。

林君璧深呼吸一口氣,“難道你一定要我出劍厮殺,才罷休?”

“先前這番話,隻是客氣話。我希望你出劍,隻是看你不順眼。”

甯姚說道:“你既然說自己年少無知,那我就壓境比你更低,這都不敢出劍,還要如何才敢出劍,與高幼清?”

說到這裏,甯姚轉頭望去,望向那個站在高野侯和龐元濟之間、眼眶紅腫的少女,“哭什麽哭,回家哭去。”

高幼清這會兒其實臉上已經沒什麽淚痕,依舊吓得趕緊擦了擦臉龐。

邊境刹那之間,心知不妙,就要有所動作,卻瞧見了那個陳平安的眼神,便有了一瞬間的遲疑。

林君璧如墜冰窟。

大街上與兩側大門與牆頭,先是處處劍光一閃,再一瞬間,林君璧仿佛置身于一座飛劍大陣當中。

數十把宛如上五境劍仙、地仙劍修親自祭劍現世的“本命飛劍”,圍困住了少年林君璧,劍意之純粹,殺氣之濃郁,根本沒有任何仿造迹象。

每一把懸停在林君璧四周的飛劍,劍尖所指,各有不同,卻無一例外,皆是林君璧修行最緊要的那些關鍵竅穴。

但這還不算最讓林君璧背脊發涼、肝膽欲裂的事情。

最讓少年感到絕望的一幕,是懸停在前方一丈外、劍尖直指眉心的一把飛劍。

林君璧的本命飛劍名爲“殺蛟”。

而自己眼前那一把,正是“殺蛟”。

林君璧的本命飛劍自然栖息于本命竅穴,眼前飛劍,當然是一把仿造飛劍,可是除了林君璧無法與之心意相通,隻說氣息,劍氣,神意,竟是與自己的本命飛劍,如出一轍,林君璧甚至懷疑,這把絕對不該出現在人間的殺蛟仿劍,會不會果真擁有殺蛟的本命神通。

别說是林君璧,就連陳平安也是在這一刻,才明白爲何甯姚當初與他閑聊,會輕描淡寫說那麽一句,“境界于我,意思不大”。

隻可惜甯姚一向不喜歡在陳平安這邊談論自己的修行。

更多是耐心聽陳平安聊那些雞毛蒜皮的瑣碎,最多就是拍掉他鬼鬼祟祟伸過去的手。

林君璧最大的絕望之後,竟然還有更大的絕望。

若說甯姚祭出這麽多深淺不知的飛劍,尤其是能夠模仿自己的本命飛劍,數十把攻伐飛劍,将他圍困起來,已經足夠驚世駭俗,那麽甯姚那邊,又有數十把飛劍結陣,劍劍牽引,不知以什麽神通,造就出一座名副其實的小天地,将境界修爲果真壓制在觀海境的甯姚,就那麽置身其中,是觀海境不假,可這還算什麽觀海境?

别說是林君璧,就算金丹瓶頸修爲的師兄邊境,想要以飛劍破開一座小天地,很容易嗎?

甯姚淡然道:“出劍。”

林君璧神色呆滞,沒有出劍,顫聲問道:“爲何明明是劍術,卻可以出神入化通玄?”

甯姚說道:“天下術法之前是劍術,這都不知道?你該不會覺得劍氣長城的劍仙,隻會用佩劍與飛劍砸向戰場吧?”

甯姚看着那個少年,搖搖頭,撤去了飛劍與身邊的小天地。

林君璧四周的數十把飛劍也消逝不見。

邊境輕聲喝道:“不可!”

邊境一步前掠,再顧不得隐藏修爲,也要阻攔林君璧冒冒失失祭出本命飛劍。

陳平安不是沒有察覺到那少年的險惡用心,依舊沒有任何動作,雙手籠袖,安心将戰場交予甯姚。

甯姚境界是同輩第一人,戰陣厮殺之多,出城戰功之大,何嘗不是?

甯姚身前出現一座小巧玲珑的劍陣,金光牽引,林君璧突兀出現的那把飛劍殺蛟,被牢牢拘押其中。

不但如此。

先前林君璧四周一閃而逝的數十把飛劍,如箭矢攢射,同時刺透林君璧身軀數十座竅穴,然後驟然懸停,劍尖紛紛朝外,劍柄朝向少年,其中就有那把仿造殺蛟,從林君璧眉心處一閃而逝,懸停在少年身後一丈外,劍尖凝聚出一粒鮮血。

林君璧渾身浴血,搖搖欲墜。

林君璧雙眼死死盯住那個好似早已劍仙的甯姚。

必輸無疑且該認輸的少年,兩點金光在眼眸深處,驟然亮起。

竟是兩把在眼中隐蔽溫養多年的兩把本命飛劍,這意味林君璧與那齊狩如出一轍,皆有三把先天飛劍。

隻是那些點到爲止、輕傷少年的數十把懸停飛劍,劃出一條條各色劍光的弧線,劍尖攢集,擁簇在林君璧雙眼之前。

林君璧紋絲不動。

少年卻有陰神出竅,橫移數步,手中持有一把長劍,即将向甯姚出劍。

甯姚同樣巋然不動,同樣有身姿飄搖如神仙的一尊陰神,手持一把早已大煉爲本命物的半仙兵,看也不看那林君璧陰神,單手持劍,劍尖卻早早抵住少年額頭。

甯姚真身,緩緩說道:“我忍住不殺你,比随便殺你更難。所以你要惜命。”

林君璧直到此時此刻,才知道何謂國師先生所說的同爲天才,依舊有那雲泥之别。

林君璧渾身浴血,眼神晦暗,心如槁木。

邊境爲表誠意,沒有刻意求快,大步走到林君璧身邊,伸手按住少年肩頭,沉聲道:“下棋豈能無勝負!”

林君璧眼神恢複幾分往昔明亮。

有觀戰劍仙笑道:“太不盡興,甯丫頭即便壓境,依舊留力大半。”

一旁劍仙好友說道:“可以了,咱們如那腦子進水的少年這般歲數,估計更不濟事。”

劍仙陶文突然蹦出一句,“估計是喝陳平安的酒水喝多了吧。”

不少劍仙劍修深以爲然。

一位仙人境老劍仙笑道:“甯丫頭,我這把‘橫星鬥’,仿得不行,還是差了些火候啊,怎麽,瞧不起我的本命飛劍?”

一位在太象街自家府邸觀戰的老劍仙嗤笑道:“你那把破劍,本就不行,每次出戰,都是顧頭不顧腚的玩意兒,仿得像了,有屁用。”

劉鐵夫抹了抹眼眶,激動萬分,不愧是自己隻敢遠觀、偷偷仰慕的甯姑娘,太強了。

陳平安雙手籠袖,對那林君璧挑明說道:“勝負對你而言,隻是小事,面子也不過是稍大事,何況能夠讓我家甯姚出劍,你能輸多少?所以别在這裏跟我裝,得了便宜就開開心心接住,收好,回家偷着樂。不然我可真要對你不客氣了。”

然後陳平安對那個邊境笑道:“你白擔心他了。”

林君璧置若罔聞,陰神收劍且歸竅,抱拳低頭道:“感謝甯前輩指點劍術,君璧此生沒齒難忘。”

甯姚收起了持劍陰神,說道:“随你,反正我記不住你是誰。”

然後甯姚望向大街之上的嚴律與劉鐵夫,皺眉道:“還看戲?”

劉鐵夫一個蹦跳起身,娘咧,甯姑娘竟然破天荒看了我一眼,緊張,真是有些緊張。

嚴律卻覺得自己這一架,打還是不打,好像都沒甚趣味了。赢了沒勁,輸了丢人。估計不管雙方接下來怎麽個打生打死,都沒幾人提得起興緻看幾眼。

見那女子收手後,一位位劍仙早已成群結隊禦劍遠去,一個個高高在上的神仙人物,離去之時,好像挺樂呵?

林君璧轉身離去,搖搖晃晃。

對方出劍,沒有傷到他的修行根本,就是模樣凄慘了點。

對于這場勝負,就像那個家夥所言,甯姚證明了她的劍道确實太高,反而不傷他林君璧太多道心,影響當然肯定會有,此後數年,估計都要如陰霾籠罩林君璧劍心,如有無形山嶽鎮壓心湖,但是林君璧自認可以驅散陰霾、搬走山嶽,唯獨那個陳平安在戰局之外的言語,才真正惡心到他了!讓他林君璧心中積郁不已。

邊境率先走到林君璧身邊。

林君璧臉色慘白,輕聲笑道:“我沒事,輸得起。”

邊境轉頭望向那個怎麽看怎麽欠揍的青衫年輕人,感覺有些古怪,這個陳平安,與白衣曹慈的那種欠揍,還不太一樣。

曹慈的武學,氣象萬千,與之近身,如擡頭仰望大嶽,故而哪怕曹慈不言語,都帶給旁人那種“你真打不過我,勸你别出手”的錯覺,而那個陳平安好像額頭上寫着“你肯定打得過我,你不如試試看”。

邊境難免有些唏噓,碰到同道中人的得道前輩了不成?

林君璧和邊境一走,蔣觀澄幾個都跟着走了。

林君璧不忘與一位金丹劍修點點頭,後者點頭緻意。

朱枚依舊不願離開,也就留下了五六人陪着她一起留在原地。

畢竟接下來還有兩關要過。

朱枚心情有些古怪,那個厲害至極的甯姚,她隻看甯姚出劍一次,遮天蔽日的仰慕之情,便油然而生,可甯姚爲何會喜歡她身邊的那個男人,在男女情愛一事上,甯仙子這得是多缺心眼啊?

陳平安和甯姚一起走到晏琢他們身邊。

甯姚出現後,這一路上,就沒人敢喝彩噓聲吹口哨了。

難怪劍氣長城都流傳着一句言語。

甯姚出劍當如何?高她一境沒啥用。

這讓陳平安心中既高興,又委屈。憑啥隻有自己這麽不受待見。好些個王八蛋,在酒桌上喝酒,或是路邊蹲着吃醬菜,也沒少跟自己稱兄道弟啊。

疊嶂神采奕奕,與甯姚悄悄說話。

陳平安用手心摩挲着下巴,轉頭問範大澈,“大澈啊。”

範大澈有些慌張,“又幹嘛?”

陳平安誠心問道:“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麽樣?”

範大澈小心翼翼瞥了眼一旁的甯姚,使勁點頭道:“好得很!”

陳平安虛心求教,問道:“有沒有需要改善的地方?我這個人,最喜歡聽别人直言不諱說我的缺點。”

範大澈搖頭道:“沒有!”

一旁甯姚微笑點頭。

範大澈差點眼淚都要流下來了,原來自己這要是沒說一個好,甯姑娘就真要上心啊。

甯姑娘你以前好像不是這樣的人啊。

大街之上。

嚴律和劉鐵夫開始了第二關之戰。

相較于林君璧和高幼清兩位觀海境劍修之間的瞬分勝負,兩人打得有來有往,手段疊出。

陳平安看得凝神專注。

陳三秋疑惑道:“需要這麽用心觀戰嗎?”

陳平安點點頭,細心打量雙方飛劍的複雜軌迹,笑道:“你們這些朋友之外,我都先以生死大敵視之。”

範大澈猶豫不決,試探性問道:“我也算朋友?”

陳平安下意識收回視線,看着範大澈,“當然。”

範大澈鼓起勇氣道:“朋友是朋友,但還不是不如三秋他們,對吧?不然你與我言語之時,不用刻意對我對視。”

陳平安都忍不住愣了一下,沒有否認,笑道:“你說你一個大老爺們,心思這麽細膩做什麽。”

除了甯姚,所有人都笑呵呵望向陳平安。

範大澈悄悄挪步,笑容牽強,輕輕給陳三秋一肘,“五顆雪花錢一壺酒,我明白。”

陳三秋沒好氣道:“你明白個屁。”

陳平安突然說道:“大澈,以後跟着三秋常去甯府,我們輪番上陣,跟你切磋切磋,記得萬一真的破境了,就跑去酒鋪那邊飲酒,嚎幾嗓子。那壺五顆雪花錢的酒水,就當我送你的道賀酒。”

範大澈愣着沒說話。

陳三秋一腳踩在範大澈腳背上,範大澈這才回過神,嗯了一聲,說沒問題。

第二關,果然如陳平安所料,嚴律小勝。

劉鐵夫輸得也不算太難堪。

大街兩側,噓聲四起,臉皮不薄的劉鐵夫咧着嘴,雙手抱拳,笑着感謝諸位劍仙觀戰。

第三關,司徒蔚然負責守關。

對方是一位名叫金真夢的金丹劍修,剛剛破境跻身地仙劍修沒多久,三十多歲,亦是紹元王朝極負盛名的天之驕子,隻是此次南下離鄉,所有光彩都被林君璧、嚴律的劍道天賦、朱枚蔣觀澄的煊赫家世所掩蓋了。而且金真夢本身也不是那種喜歡強出頭的劍修,此次過三關,哪怕明知是林君璧的唯一“棄子”,心中也無多少芥蒂。能夠與劍氣長城的同齡人,與真正的天才問劍,同行人當中年紀最大的金真夢并無遺憾。此次跟随一衆年少天才南下倒懸山,入住梅花園子,再來到劍氣長城孫劍仙府邸,林君璧如何安排,金真夢照做不誤,卻有着自己的許多小打算,皆與劍有關。

所以這場過關守關,雖然勝負其實無懸念,但卻是最像一場正兒八經的問劍。

司徒蔚然也沒有刻意出劍求快,就隻是将這場切磋當作一場曆練。

故而一炷香後,金真夢收劍認輸,一直很心高氣傲的司徒蔚然也難得有個笑臉,收劍之後還禮。

其實隻說三關之戰,林君璧一方是大勝而歸。

隻不過事到如今,林君璧那邊誰都不會覺得自己赢了分毫便是。

三關結束,大街上觀戰劍修皆散去。

不少人直接去了疊嶂那邊的酒鋪,方才觀戰,多看了一場,今天的佐酒菜,很帶勁,可比那一碟碟鹹死人不償命的醬菜,滋味好多了。不過如今有了一碗同樣不收錢的陽春面,也就忍那二掌櫃一忍。

甯姚沒去酒鋪那邊湊熱鬧,說是要回去修行,隻是提醒陳平安有傷在身,就盡量少喝點。

晏琢問道:“怎麽回事?”

陳平安以心聲笑答道:“這幾天都在煉制本命物,出了點小麻煩。”

晏琢沒有多問。

陳三秋也沒有多說什麽。

先前甯府那邊似乎發生了點異象,尋常劍仙也未知,卻竟然将老祖陳熙都給驚動了,當時正在練劍的陳三秋一頭霧水,不知爲何老祖宗會現身,老祖宗隻是與陳三秋笑言一句,城頭那邊打盹好多年的蒲團老僧,估計也該睜眼看了。

(本章完)

追書top10

熊學派的阿斯塔特 |

道詭異仙 |

靈境行者 |

苟在妖武亂世修仙 |

深海餘燼 |

亂世書 |

明克街13号 |

詭秘之主 |

誰讓他修仙的! |

宇宙職業選手

網友top10

苟在妖武亂世修仙 |

苟在高武疊被動 |

全民機車化:無敵從百萬增幅開始 |

我得給這世界上堂課 |

說好制作爛遊戲,泰坦隕落什麽鬼 |

亂世書 |

英靈召喚:隻有我知道的曆史 |

大明國師 |

參加戀綜,這個小鮮肉過分接地氣 |

這爛慫截教待不下去了

搜索top10

宇宙職業選手 |

苟在妖武亂世修仙 |

靈境行者 |

棄妃竟是王炸:偏執王爺傻眼倒追 |

光明壁壘 |

亂世書 |

明克街13号 |

這遊戲也太真實了 |

道詭異仙 |

大明國師

收藏top10

死靈法師隻想種樹 |

乘龍仙婿 |

參加戀綜,這個小鮮肉過分接地氣 |

當不成儒聖我就掀起變革 |

牧者密續 |

我得給這世界上堂課 |

從皇馬踢後腰開始 |

這個文明很強,就是科技樹有點歪 |

熊學派的阿斯塔特 |

重生的我沒有格局

完本top10

深空彼岸 |

終宋 |

我用閑書成聖人 |

術師手冊 |

天啓預報 |

重生大時代之1993 |

不科學禦獸 |

陳醫生,别慫! |

修仙就是這樣子的 |

美漫世界黎明軌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