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禍精婦人一走,沒了春光乍洩的風景可看,楊家鋪子的人群也就很快散去。
鄭大風縮頭縮腦跑到正屋檐下,蹲在遠處,不敢離楊老頭太近。
同樣是徒弟,他和李二在這個師父面前,待遇是雲泥之别。
鄭大風也怨師父偏心,隻不過有些事情,實在是不認命不行。
鄭大風怯生生問道:“師父,齊靜春是鐵了心要不按規矩來,到時候咱們何去何從?”
老人一言不發,抽着旱煙,一頭黑貓不知何時何處到來,蹲在老人腳邊不遠處,抖了抖毛皮,濺起許多雨水。
鄭大風憂心忡忡道:“真武山那厮竟然請神下山,會不會有麻煩?畢竟現在有無數人盯着這邊呢。”
老人依然不說話。
習慣了自己師父的沉默寡言,鄭大風也不覺得尴尬,胡思亂想着,又想起了齊靜春,咒罵道:“他娘的你齊靜春當了五十九年的孫子,還差這幾天功夫?讀書人就是死腦筋,不可理喻!”
老人終于說話:“你不讀書也是死腦筋。”
鄭大風不以爲恥,轉頭谄媚道:“要不要給師父你老人揉揉肩敲敲腿?”
老人淡然道:“我沒什麽棺材本,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鄭大風赧顔道:“師父你這話說的,傷人心了啊,我這個做徒弟的,本事不大,可是孝心足啊,哪裏會惦記那些,我又不是李二他媳婦。”
老人嗯了一聲,道:“你比她還不如。”
鄭大風整張臉都黑了,耷拉着腦袋,霜打茄子似的,沒有半點精氣神。
不過他猛然間滿臉驚喜起來,才發現師父今天說的話,雖然還是不堪入耳,可好歹說了這麽多,難得難得,等回到東邊屋子那邊,可以喝一壺酒慶祝慶祝。
鄭大風心情愉悅幾分,随口問道:“師兄攔得住那家夥?”
這次不等老人拿話刺他,鄭大風自己就扇了自己一耳光,“師兄攔不住才有戲,要真攔下來,以後就真要喝西北風了。”
老人莫名其妙問道:“鄭大風,你知道自己爲什麽沒大出息嗎?”
鄭大風愣在當場。
心想師父這個問題大有玄機啊,自己必須小心應對,好好醞釀一番。
不曾想老人已經自顧自給出了答案,“人醜。”
鄭大風雙手抱住腦袋,望向院子裏的雨水四濺,這麽個老大不小的漢子,欲哭無淚。
衙署管事都不用怎麽察言觀色,就知道自己不适合繼續待下去,随便找個由頭離開屋子。
陳松風繼續埋頭查閱檔案,隻是相比較陳對在場時的戰戰兢兢,總算恢複幾分世家子弟的潇灑氣度,但越是如此,一旁看在眼裏的劉灞橋就越覺得氣悶,一肚子憋屈不吐不快,隻是性子耿直是一回事,口無遮攔又是一回事,劉灞橋便想着也出去散散步,眼不見心不煩。
陳松風突然擡頭笑道:“灞橋,終于坐不住了?”
劉灞橋剛從椅子上擡起屁股,聞言後一屁股坐回去,氣笑道:“呦呵,還有心情調侃我,你小子胸襟氣度可以啊。”
陳松風放下手中一本老舊籍書,苦澀道:“讓你看笑話了。剛才爲我打抱不平,我并非不識好歹,隻是……”
劉灞橋最受不了别人苦情和煽情,趕緊擺手道:“别别别,我就是瞧不上你家遠房親戚的欺軟怕硬,我說她幾句,純粹是我自己管不住嘴,你陳松風不用感恩戴德。”
陳松風後背向後仰去,輕輕靠在椅背上,輕輕呼出一口氣。
這要是在龍尾郡陳氏家門,僅憑這個透着一股懶散的坐姿,給長輩一經發現,無論嫡庶子,小孩子一律要挨闆子,成年人則要挨訓。
豪閥世族的讀書人,雖然往往被武人譏諷爲道貌岸然,裝腔作勢。
可規矩就是規矩,打從娘胎生下來,就走在既定的道路上,大大小小的士族子弟,無一例外,從小耳濡目染。
當然,也有盛産清談名士和荒誕狂士的南澗國,以言行不拘泥于禮儀,著稱于世。
劉灞橋問道:“你和陳對到底什麽關系,至于如此畏懼她?如果涉及家族機密,就當我沒問。”
陳松風站起身,去關上屋門,坐在原本管事的椅子上,輕聲反問道:“劉姓少年的買瓷人名分,幾經波折,最後輾轉到我龍尾郡陳氏手中,你就不好奇是爲何?”
劉灞橋點點頭。
恐怕搬山猿打破腦袋也想不到,因爲那部劍經聞風而動的競争對手,竟然不是死敵風雷園,而是橫空出世的龍尾郡陳氏。
陳松風面容疲憊,應該是一路行來長期郁結,多思者心必累,終于忍不住要找個人吐吐苦水了,加上他深信劉灞橋的人品性情,所以緩緩說道:“雖說我們陳氏與你們風雷園關系更近,但陳氏子孫恪守祖訓,不摻和山上山下的恩怨,已經堅守這麽多年,難道一本對于陳氏子弟十分雞肋的劍經,就能夠讓我們爲此破例?陳氏是書香門第,不是修行世家,趟這渾水,有何意義?”
劉灞橋順着這個思路往下想了想,“是那個陳對的家族,想要将這部劍經收入囊中?難不成她家是哪個不出世的劍修豪族?”
陳松風搖頭道:“并非如此。先前你也聽薛管事提及,小鎮陳氏分兩支,陳對就是屬于最早遷出去的那一支,走得很徹底,幹脆連東寶瓶洲也不待了,直接去了别洲,經過一代代的繁衍生息,開枝散葉,陳對所在家族,如今已經被譽爲‘世間坊樓之集大成者’。當然,這些消息,在東寶瓶洲從未流傳,我們龍尾郡陳氏也隻是因爲與他們有丁點兒淵源,才得以知曉内幕。”
劉灞橋嗤笑道:“是那娘們吹牛不打草稿,還是欺負我劉灞橋沒學問?她家能有功德坊?”
陳松風伸出兩根手指。
劉灞橋白眼道:“聽清楚了,我說的是功德坊,不是功名坊!”
陳松風沒有收起手指。
劉灞橋有些吃癟,繼續不服氣問道:“那學宮書院坊,她家能有?!”
劉灞橋所謂的學宮書院坊,自然是儒家正統的三學宮七十二書院,絕非世俗王朝的普通書院。
偌大一座東寶瓶洲,不過山崖、觀湖兩座書院。
陳松風緩緩收起一根手指,還剩下一根。
劉灞橋佯裝要起身,雙手撐在椅子把手上,故作驚慌道:“我趕緊給那位姑奶奶道歉去,我了個乖乖,就這種蠻橫不講理的身世,别說讓你陳松風翻幾本書,就是讓你做牛做馬也沒半點問題嘛。”
陳松風笑而不語。
這大概就是劉灞橋的獨有魅力,能夠把原本一件憋屈窩囊的糗事,說得讓當事人完全不生氣。
劉灞橋扭了扭屁股,雙臂環胸,好整以暇道:“好了,知道那位祖宗奶奶的吓人來曆了,你接着說正題。”
陳松風笑道:“其實答案薛管事也說了。”
劉灞橋靈光一現,“劉姓少年的祖上,是陳對那一支陳氏留在小鎮的守墓人?”
陳松風點頭道:“孺子可教。”
劉灞橋咦了一聲,“不對啊,劉姓少年家祖傳的劍經,不是出自于正陽山那位叛徒嗎?當然了,也算是我們風雷園的祖師之一,不管如何,時間對不上,怎麽能夠成爲陳對家族的守墓人?”
陳松風解釋道:“我可以确定,劉家最早正是陳對家族的守墓人,至于後來躲去你們風雷園的那位劍修,最後又爲何來到小鎮,成爲劉家人,還傳下劍經,估計有一些隐晦内幕吧。所以最後傳家寶成了兩樣東西,劍經加上瘊子甲。至于陳對,她其實志不在寶物,隻是來祭祖罷了。在此之外,如果劉家人還有後人,無論資質如何,她都會帶回家族傾力栽培,算是回報當年劉家老祖的守墓之功。”
劉灞橋一臉匪夷所思,“那麽大一個家族,就讓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子來祭祖?然後搞得差點被那位大骊藩王一拳打死?陳松風,我讀書不少的,雖然多是一些床上神仙打架的脂粉書,可确實由此領悟到了好多人情世故,所以我覺得那娘們肯定是個假冒貨!”
陳松風搖頭苦笑道:“那你是沒有看到我祖父見到她後,是何等……客氣。”
爲尊者諱,所以陳松風實在說不出口真相,隻能以“客氣”二字含糊形容。
家族爲她大開中門,家主對她一揖到底,舉族上下将她奉爲上賓,接風宴上讓她來坐主位。
這一切對陳松風的沖擊之大,可想而知。
劉灞橋疑惑道:“那劉姓少年,不是差點被那頭老猿一拳打死了嗎?”
陳松風歎了口氣,“你自己都說了,是差一點。”
陳松風起身來到窗口,窗外暫時斜風細雨,隻是看天色,像是要下一場滂沱大雨。
陳松風輕聲道:“那位阮師,好像與陳對的一位長輩是舊識,曾經一起行走天下,屬于莫逆之交。”
劉灞橋試探性問道:“你是說阮邛能夠接替齊靜春,坐鎮此地,陳對家族是出了力氣的?”
陳松風淡然道:“我可什麽都沒有說。”
劉灞橋啧啧稱奇。
難怪這個娘們面對宋長鏡,也能如此硬氣。
遠在天邊的家族威勢,近在眼前的聖人庇護,她能不嚣張嗎?
劉灞橋突然問道:“說說看本命瓷和買瓷人的事情,我一直挺感興趣的,隻可惜咱們風雷園不興這一套,直到這次被師父強行拉來當壯丁,才粗略聽說一些,好像現如今咱們東寶瓶洲,有幾個聲名赫赫的山頂人物,最早也是從這座小鎮走出去的?”
陳松風略作猶豫,還是選擇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洩露天機道:“有些類似俗世的賭石,每年小鎮大概有三十餘嬰兒誕生,三十座龍窯窯口按照交椅座位,依次選擇某個孩子作爲自家龍窯的‘瓷器’,打個比方,今年小鎮生下三十二個孩子,那麽排名最前面的兩座龍窯,就能有兩隻瓷器,如果明年隻有二十九個新生兒,排名墊底的龍窯,就意味着隻能一整年沒收成了。”
“所以小鎮土生土長的人,都有自己的本命瓷,如今在本洲風頭無二的曹曦謝實兩人,一位有望成爲天君的道教真君,一位殺力無窮的野修劍仙,也不例外。雖然小鎮這座魚塘相比外邊,已算是極其容易出蛟龍,但是化龍的代價巨大,這些‘瓷器’,一旦成功跻身中五境後,生前不登上五境,是注定沒有來生的,魂飛魄散,生生世世,萬事皆休,恐怕連道祖佛祖也奈何不得。而在這期間,就會被買瓷人抓住緻命把柄,生死操控于他人之手,任你是曹曦謝實這般人物,一樣如此。”
“話說回來,等到成爲曹曦謝實這樣的通天人物,買瓷之人自會恨不得當祖宗供奉起來,哪裏敢以瓷器主人自居。畢竟是互利互惠的事情,任何一個家族,能夠擁有曹曦謝實這樣的戰力,睡覺都能踏實,理由很簡單,平時小事,興許請不動他們的大駕,但是涉及家族存亡之際,他們肯定要來助一臂之力,不願爲我的家族作戰,可以,那我就打碎你的本命瓷,大夥兒一起玉石俱焚便是。”
劉灞橋聽得歎爲觀止,難怪大骊王朝在短短兩三百年間,崛起迅猛,已經形成了吞并一洲北部疆土的恢弘氣勢,劉灞橋聽得入神,幹脆就盤腿坐在椅子上,用手心摩擦着下巴,問道:
“我知道小鎮女孩六歲,和男孩九歲是一個大門檻,與我們修行是一個道理,在那個時候能夠知曉未來修行成就的高低了,如果說在那個時候,買瓷人來小鎮帶走大道可期的孩子,那麽那些不成器的瓷器呢?那些賭輸了的小鎮孩子,他們不值錢的本命瓷,各大龍窯又該如何處置?”
陳松風輕聲道:“會被拿出龍窯,當場敲碎丢棄,小鎮外有一座瓷山,就來源于此。”
劉灞橋心中隐隐不快,問道:“那些孩子的下場如何?”
陳松風搖頭道:“不曾聽說過,估計不會好到哪裏去。”
劉灞橋歎了口氣,擡手狠狠揉了揉臉頰。
這一樁由各方聖人親自敲定規矩的秘事,絕不是他小小風雷園劍修能夠指手畫腳的。
可年輕人就是覺得有些不痛快。
長久沉默,最後劉灞橋輕聲道:“如此說來,從這裏走出去的家夥,人人都是過河卒。”
陳松風跟着說道:“修行路上誰不是?”
劉灞橋心有戚戚然,點頭道:“也是。”
屋門吱呀一聲輕輕打開,臉色微白的草鞋少年蹑手蹑腳跨過門檻,轉身輕輕關上木門。
也學着楊老頭搬來一條小闆凳,坐在台階上,雨點大如黃豆,天色昏暗如深夜,隻是不知爲何,這麽大一場暴雨,打入屋檐下的雨點反而不多,老人坐了很久,衣衫上也不過是有些許水氣而已,陳平安十指交錯,安靜望向院子裏積水而成的小水塘。
老人抽着旱煙,大團大團的煙霧彌漫四周,隻是檐下煙霧與檐外雨幕,井水不犯河水。
好像天地間存在着一條看不見的線。
老人不讨厭這個孩子的最大一個原因,就是孩子不管什麽情況,都不會胡亂嚷嚷,不會吵到自己。能不說話煩人,就絕不開口。
孩子這一點,跟徒弟李二很像。
鄭大風就差太遠了。
陳平安輕聲道:“楊爺爺,這麽多年,謝謝你。”
老人皺眉道:“謝我?如果沒有記錯,我可從來沒有白白幫過你,哪次缺了報酬?”
陳平安笑了笑。
就像楊老頭當年答應自己給楊家鋪子上山采藥,然後低價購買的同時,藥鋪裏許多草藥也低價賣給陳平安。看似公平,其實陳平安心知肚明,這就是最實實在在的幫忙。
再還有,一支自制的竹煙杆子,值得了幾個錢?
但是陳平安能夠這麽多年堅持下來,一年到頭無病無災,很大程度上,靠的都是楊老頭當年傳授的那套呼吸法子。
老人擡起頭,望向天空,譏笑道:“别人施舍一點小恩小惠,就恨不得當做救苦救難的菩薩,尤其是大人物從牙縫裏摳出一點渣滓,就格外感恩戴德,甚至自己都能被自己的赤子之心感動,覺得自己這是知恩圖報,所以是醇儒忠臣、是某某某的得意門生,美其名曰士爲知己者死,一群忘本的混賬王八蛋,當初就不該從他們娘胎裏爬出來……”
陳平安撓撓頭,有些忐忑,不知道楊老頭是不是在說自己。
老人收回視線後,漠然道:“不是說你。”
陳平安突然看到一個熟悉身影,于是有些發愣。
正堂後門有回廊屋檐,一位雙鬓霜白的中年儒士撐傘而至,一手持傘,一手拎着長凳,穿過側門後,将長凳放在廊中,坐下後把油紙傘斜靠在凳子旁,然後雙手拍了拍膝蓋,端正坐姿,最後笑望向後院正屋檐下的老人和少年,溫聲道:“山崖書院齊靜春,拜見楊老先生。”
儒士腳上的靴子被雨水浸透,沾染淤泥,袍子下擺也是如此。
老人意态閑适,用煙杆指向那位此方聖人,“你來的第一天,我就知道是個不得志的,不過這麽多年處下來,沒聽到你半句牢騷,也是怪事,你齊靜春可不像是唾面自幹的人物,所以這次你失心瘋,估計外邊有些懵,我倒是半點也不奇怪。”
齊靜春伸手拍了拍肚子,微笑道:“牢騷有啊,滿肚子都是,隻是沒說出口而已。”
楊老頭想了想,“你的本事我不清楚,不過你家先生,就憑他敢說出那四個字,在我眼中就能算這個。”
老人伸出大拇指。
齊靜春苦笑道:“先生其實學問更大。”
老人譏笑道:“我又不是讀書人,你先生學問就算已經大過了至聖先師,我也不會說他半句好。”
齊靜春正色問道:“楊老先生,你是覺得我們先生那四個字,才是對的?”
老人哈哈笑道:“我沒覺得對,隻是之前世間所有衣冠之輩,皆信奉之前四字,看得我心煩,所以有人出來唱反調,我便覺得解氣,僅此而已。你們讀書人自己打擂台,打得斯文掃地,滿地雞毛,我高興得很!”
齊靜春失聲而笑。
齊靜春剛要說話,已經會意的老人擺手道:“客套話莫要說,我不愛聽,咱們就不是一路人,一代代都是如此,别壞了規矩。再說了,你齊靜春如今就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我可不敢跟你攀上交情。”
齊靜春點點頭,起身跟陳平安招手道:“實在是閑來無事,便用你送去的蛇膽石,又刻了兩方私章,一隸書一小篆,送給你。”
陳平安冒雨跑過水塘似的院子,站在齊靜春身前,接過一隻白布袋子。
齊靜春微笑道:“記得收好。以後看到了心儀字畫,例如一些覺得氣象不俗的山河形勢圖,可以拿出印章往上一押。”
陳平安迷迷糊糊點頭道:“好的。”
楊老頭瞥了眼少年手中的袋子,問道:“那個春字呢?”
齊靜春笑道:“早先刻了一方印章,送給趙家一個孩子。”
老人笑道:“你齊靜春是善财童子啊?”
齊靜春對于老人的調侃,不以爲意,告辭離去。
看到少年像一根木頭杵在原地,楊老頭氣笑道:“白拿人家東西,就想着蹦蹦跳跳回家鑽被子裏偷着樂呵?不知道送一送齊先生?”
少年趕緊跑向正堂後門,老人笑罵道:“帶上傘!你現在這身子骨,經得起這風吹雨打?”
陳平安跟店鋪夥計借了一把傘,跟上齊先生,一起走在大街上。
老人始終坐在檐下抽着旱煙,煙霧缭繞。
想起那兩方私印,雖然猶在袋中,可是楊老頭察覺得到其中端倪,所以才有“春”字一問。
方寸之間,大是壯觀。
沒過多久,草鞋少年就回到院子,楊老頭問道:“最後說了啥?”
陳平安歎了口氣,坐回小闆凳上,“齊先生說了一句話,說君子可欺以其方。”
楊老頭悶悶道:“立在文廟裏的那幫老頭子,腦子壞了吧,明擺着有人在針對山崖書院和齊靜春,還一直袖手旁觀,真當自己是泥塑木雕的死東西啦?”
陳平安沒聽清楚,問道:“楊爺爺,你說什麽?”
老人默不作聲。
好一個不做聖賢做君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