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宮中規矩，此時應該由試吃的内侍上前，仔細查驗一番。确定點心無毒無礙，才能入帝後之口。
壽甯公主看了内侍一眼，淡淡道：“你退下！本公主今日親自試吃。”
内侍卻未退下，恭敬地應道：“公主殿下，如此行事，不合宮中規矩。”
壽甯公主又沖宣和帝嬌嗔：“父皇，點心趁熱吃最美味。被翻來覆去的查驗，點心都涼了，哪裏還有什麽滋味。女兒親自試吃，皇上難道還信不過女兒麽？”
說着，壽甯公主拿起一塊點心，兩三口就入了肚。伸手又拿了一塊送入口中，一臉的委屈之色。
宣和帝心一軟，張口令試吃的内侍退下：“你先退下。”
内侍隻得退下。
壽甯公主這才轉嗔爲喜，将點心捧到了帝後眼前。
宣和帝不愛吃甜食，隻拿起一塊吃了。裴皇後也吃了一塊，照例誇贊了壽甯公主一番。
壽甯公主親眼看着點心入了帝後之口，扯了扯嘴角。又将剩餘的兩塊點心捧到六皇子面前：“小六，你也吃兩塊。”
六皇子不愛吃甜食，順手接過點心匣子，放在一旁：“多謝皇姐美意。不過，就快吃晚膳了。我不習慣在晚膳前吃點心。”
壽甯公主眼皮跳了一跳，再次規勸：“這是我親手做的點心，你就吃一塊吧!”
六皇子随口笑道：“皇姐你今晚真是奇怪。爲何一直勸我吃點心。我留着做宵夜不行嗎？”
壽甯公主：“……”
宣和帝裴皇後一同看了過來。
壽甯公主隻得将勸慰的話都咽了下去，改而笑道：“也好，那就給你做宵夜吧！父皇母後，女兒也想和你們一同用晚膳。”
宣和帝略一點頭。
裴皇後溫聲說道：“壽甯，你随在本宮身邊。”
壽甯公主露出一抹笑意：“多謝父皇，多謝母後。”
……
帝後攜一雙兒女進了飯廳，各自入座。
平日三人一同用晚膳，和睦安甯。今晚多了一個壽甯公主，晚膳的氣氛總有些奇怪。
六皇子看了專注低頭吃飯的壽甯公主一眼，心裏暗暗奇怪。
皇姐之前笑語盈盈，現在卻繃着一張臉，面上笑意全無。也不管愛不愛吃，吃得格外快格外兇猛。就像餓死鬼要去投胎一般……
壽甯公主察覺到六皇子的注視，卻未擡頭，繼續低頭猛吃。
裴皇後也忍不住輕聲提醒：“壽甯，你别吃得太猛了，要是嗆着可就不好了。”
話剛說完，壽甯公主就被嗆到了，猛地用力咳嗽了起來。一張美麗的臉孔因咳嗽得厲害，隐隐有些扭曲。
六皇子不假思索地起身上前，爲壽甯公主拍後背。
或許是咳得太厲害了，壽甯公主雙目泛紅，甚至泛起了水光。
六皇子取出身上的帕子，要爲壽甯公主擦拭眼淚。
壽甯公主用力拍開六皇子的手。
這一巴掌，毫不留情。啪地一聲，在六皇子的手背上留下了紅印。
六皇子猝不及防之下，一個吃痛，差點痛呼出聲。不過，他到底還是忍住了。倒是宣和帝，頗爲不快地看了壽甯公主一眼：“壽甯，你這是怎麽了？小六一番好意，你不領情也就算了，爲何這般粗魯？”
父皇的眼中，從來都隻看得到小六。
壽甯公主目中閃過深沉的怨毒。
六皇子離得最近，将這一抹怨毒清清楚楚地看在眼底，不由得一驚。不知爲何，他心裏忽地浮起陣陣寒意。
壽甯公主很快恢複如常，低聲賠禮：“父皇教訓的是。是女兒太過魯莽了，這就給小六陪個不是。小六，你别生我的氣。”
那一閃而過的怨毒，仿佛隻是六皇子的幻覺。
六皇子心底泛起奇異的涼意，他定定地看了壽甯公主一眼：“皇姐，你今晚似有些不對勁。”
壽甯公主沒有回避六皇子的目光：“我明日就要離宮，心中實在舍不得你和父皇母後。心緒紛亂，說話行事也失了些分寸。小六，你就原諒皇姐這一回。”
這一番軟語央求的話，聽得六皇子心軟了，很快接受了壽甯公主的賠禮。
這一頓晚膳，半個多時辰才結束。
按着平日習慣，宣和帝晚膳後要繼續批閱奏折。六皇子要伴駕，裴皇後也會留在保和殿内。
奇怪的是，壽甯公主也未告退，竟随宣和帝進了正殿。
宣和帝對即将離宮的壽甯公主也有幾分憐惜，并未張口令她退下。
裴皇後輕聲問起壽甯公主行李備得如何。壽甯公主答的心不在焉，時不時擡頭看殿外一眼。仿佛在等待着什麽。
壽甯公主的異樣，也惹來了賀祈的疑心。
賀祈身爲東宮侍衛統領，每日随行守護太子殿下的安危。此時，六皇子身在保和殿，賀祈站在一旁，離六皇子隻有幾米遠。
異變很快來了。
長樂宮裏的宮女滿面驚惶地來送信。
吳嬷嬷王嬷嬷忽然腹中劇痛，口吐黑血。
趙公公心中駭然，一刻不敢耽擱，三步并作兩步進了正殿，低聲禀報：“啓禀皇上和娘娘，長樂宮的宮人來禀報，吳嬷嬷王嬷嬷腹中劇痛，口吐黑血，似中了劇毒。”
話音一落，宣和帝裴皇後都變了臉色。
裴皇後霍然起身，厲聲道：“立刻命人去請太醫，若救治不及，也要查出兩位嬷嬷是怎麽中的毒。”
六皇子心跳莫名加快，迅疾看了賀祈一眼。
賀祈也倏忽沉下臉，目光緊緊地盯着壽甯公主。
……
壽甯公主的反應着實詭異。
聽聞吳嬷嬷王嬷嬷中毒，壽甯公主不但沒有慌亂，反而幽幽松了一口氣。這一口氣裏，竟帶着釋然。
她站起身來，走到六皇子身邊，輕輕喊了一聲：“小六，我有話和你說。”
六皇子轉頭看向壽甯公主。
壽甯公主沖六皇子笑了笑，忽地擡頭，迅疾抽出珠钗。珠钗一端被磨得尖細，這支珠钗，被攥在壽甯公主的手中，直直地刺向六皇子。
六皇子瞳孔劇烈地收縮，眼睜睜地看着珠钗刺向自己的喉嚨。
距離太近，猝不及防之下，六皇子根本躲不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