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爲難之事?”
顧太傅也有些詫異,張口問道:“六皇子殿下不妨直言。”
幾位皇子裏,最刻苦用功的是六皇子,最尊師重道的是六皇子,最乖巧聽話的還是六皇子。
所以,别奇怪太傅們偏心。人心都是偏的,誰不喜歡六皇子?
太傅們喜歡偏愛一位皇子的方式,就是要求更高更嚴苛!所謂玉不琢不成器嘛!
六皇子眼角餘光瞄到四皇子五皇子看熱鬧的神情,心裏頗不是滋味。
兄長們就這麽不待見他這個弟弟嗎?
六皇子定定神,張口答道:“昨日晚上,我去保和殿見父皇。父皇吩咐我,從今日起去保和殿伺候筆墨。如此一來,我晚上的時間就大大減少,隻怕無法完成太傅們布置的所有課業了。我思來想去,也沒想出什麽好辦法。”
四皇子五皇子:“……”
兩人看熱鬧的幸災樂禍,全部凝結在了臉上。
四皇子滿心震驚,下意識地站起身來:“小六,你說的都是真的?父皇真的令你每晚去保和殿伺候筆墨?”
五皇子也按捺不住了,同樣起身:“小六,你沒說笑吧!你還年少,從未接觸過政務,怎麽能伺候筆墨?”
就算是要伺候筆墨,也該是早就入朝聽政的大皇子二皇子。再不濟,還有他們兄弟兩個。憑什麽輪到六皇子?
六皇子看着一臉不敢置信目中滿是嫉妒的四皇子五皇子,心裏莫名地暢快了起來,不答反問:“這麽要緊的事,我怎麽敢亂說?”
“我也不知道父皇爲何會下這道口谕。不過,父皇張口吩咐,我不敢不應。兩位兄長心中疑惑不解,不如親自去問父皇。”
四皇子五皇子:“……”
往日那個溫順乖巧聽話讨喜的小六,怎麽忽然變得詞鋒銳利這般讨厭了?
他們哪來的膽子去質疑父皇?
更何況,沒有父皇傳召,他們根本踏不進保和殿半步。
四皇子近來因鄭婕妤一事格外浮躁,聞言拉下臉,冷笑一聲:“六弟是在譏笑我們不自量力不成?我們比不得六弟得父皇歡心,想進保和殿都不是易事。以後就靠六弟,在父皇面前爲我們多多美言幾句了。”
這話說的可有些過了。
五皇子咳嗽一聲,見四皇子不理不顧,又用力咳嗽一聲。
四皇子一腔怒氣,頓時沖五皇子來了:“想咳嗽就出去咳!”
五皇子也惱了:“四皇兄,這裏是上書房,可不是你寝宮。你在這兒胡言亂語,就不怕傳進父皇耳中嗎?”
眼看着幾位皇子鬧騰起來,顧太傅也有些怒了,立刻沉下臉:“請幾位殿下都住口!上書房是讀書之地,要喧嘩吵鬧,或是争執動手,就請幾位殿下立刻出去!”
顧太傅一動怒,四皇子五皇子隻得悻悻住口。
他們倒不是怕顧太傅,主要是近來宣和帝心情不佳脾氣暴戾時常動怒。大皇子二皇子接連吃挂落。他們還是别觸這個黴頭了。
六皇子頗有些羞愧地張口道歉:“是我們兄弟幾個出言無狀,請顧太傅息怒。”
也唯有六皇子,會在出言無狀後道歉賠禮了。
顧太傅咽下喉間歎息,溫聲說道:“六皇子殿下剛才所言之事,微臣已經知道了。從今日起,微臣将課業減半。錢太傅周太傅那裏,也是一樣。殿下不必顧慮重重。”
“去保和殿伺候筆墨,聆聽皇上教誨,對殿下極有益處。希望殿下能戒驕戒躁,沉下心來。”
爲皇上伺候筆墨,意味着什麽,顧太傅心裏很清楚。
幾位皇子中,唯有大皇子曾伺候過天子筆墨。
不過,那也是在大皇子十五歲之後的事了。二皇子便沒有此待遇。也因此,雖是嫡出的皇子,還是被大皇子壓了一頭。
而六皇子,今年隻有十一歲,過了年也才是十二歲。這麽早就能伺候筆墨,接觸奏折,聆聽政務,接受天子的教導。
這份獨一無二的盛寵聖眷,也不怪四皇子五皇子嫉恨眼熱。
此事一傳開,不知要在宮中掀起多少波瀾。
“多謝太傅教誨。”六皇子松了口氣,面上有了釋然的歡喜:“我一定會盡心盡力,不讓父皇失望,也不讓太傅失望。”
顧太傅欣慰地笑了一笑。
四皇子五皇子的臉,黑得堪比鍋底。
……
“你說什麽?”
大皇子府的書房裏,傳出大皇子震驚又憤怒的聲音:“父皇真的召小六進保和殿伺候筆墨?”
大皇子身邊共有三個幕僚,其中一個面色微黑的中年文士,低聲應道:“是。這是四皇子殿下特意令人送來的消息,千真萬确。”
大皇子的臉色難看至極。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聖眷二字的分量。
往日,他是那個“例外”,是宣和帝最喜歡的兒子,風光無限,暗中向他示好的朝臣絕不在少數。
二皇子入朝後,憑借着嫡出的皇子身份和永安侯的竭力相助,另加結了一門好親事,才勉強和他打平。
儲君之争,他依然對自己充滿信心。這份信心,就是來自宣和帝。
哪怕他被鄭婕妤連累,近來屢受冷落,他也沒怎麽慌亂。因爲他知道,父皇總有消氣的一日。他還是父皇最喜愛的長子。
可他沒有想到,小六這麽快就取代了他的位置。
不止是取代。如果誠實一點,他應該承認,小六比他更得父皇的喜愛。
更何況,小六還是嫡出的皇子。
另兩位幕僚見大皇子面色太過難看,硬着頭皮勸慰:“六殿下尚且年少,于政務一竅不通,也隻是伺候筆墨而已。”
“是啊,殿下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還是想想,該如何令皇上消氣,早日恢複小朝會的資格才是。”
宣和帝令大皇子二皇子待在府中,不必再上朝。沒有天子傳召,大皇子甚至不能進宮,也不敢随意出府,免得觸怒宣和帝。
說句不好聽的,隻有大皇子到了聖前,才有和六皇子争寵較勁的資格啊!
大皇子目中閃過冷厲,咬牙道:“你們不必說了,本皇子知道輕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