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皇貴妃從未受過這等冷落和羞辱。
在内侍看似恭敬實則看熱鬧的目光下,鄭皇貴妃臉上掠過羞憤的紅潮。卻按捺未動,沖身後的宮女使了個眼色。
宮女笑着上前,悄然塞了一個荷包到内侍的手中,壓低聲音說道:“娘娘特意來探望皇上。還請公公行個方便,再幫着通傳一聲。”
内侍沒了子孫根,大多貪财愛銀子。
不過,今日鄭皇貴妃打錯了主意。這個内侍壓根不收荷包,一臉正色地将荷包送還,拱手道:“皇上有口谕,還請皇貴妃娘娘不要在此逗留,快些回寝宮。”
鄭皇貴妃:“……”
鄭皇貴妃用盡所有的自制力,擠出笑容,轉身回了鍾粹宮。
門一關上,鄭皇貴妃立刻咬牙怒罵:“呸!這些捧高踩低的混賬東西!”
換在往日,宮中内侍宮人都是主動逢迎示好。
現在,裴皇後勢頭越來越盛。她這個皇貴妃憋憋屈屈地被壓了風頭。這些不知死活的混賬奴才,立刻就去捧裴皇後的臭腳了……
鄭皇貴妃越想越怒,少不得又砸了一套茶碗。
一旁伺候的宮女,各自垂着頭不敢吭聲。心裏各自暗暗唏噓歎氣。
後宮中的風向已經變了。
鄭皇貴妃雖未失寵,卻也沒了往日的風光。皇上身邊伺候的内侍,最擅于揣摩聖心聖意。以後,鍾粹宮是真的要看椒房殿的臉色過日子了。
……
鄭皇貴妃在保和殿外碰了一鼻子灰,此事不大不小,很快傳遍後宮。
原本蠢蠢欲動有意去保和殿“探病”的嫔妃們,立刻偃旗息鼓,徹底打消了争寵獻媚的念頭。
一衆心思浮動的皇子們,也猶豫躊躇起來。
大皇子和二皇子上朝聽政,散朝後,兄弟兩人對了個眼神。
不管私下裏如何勾心鬥角,兄弟兩個表面還算和氣。大皇子低聲問道:“二弟,我們是不是該去保和殿給父皇請安?”
往日裝傻充愣也就罷了,現在裴皇後都去了保和殿,宣和帝宿疾發作之事被擺到了明面上來。身爲人子,再裝不知情可就有些過分了。
隻是,反過來再想。這時候巴巴地前去,會不會更觸宣和帝的黴頭?
病怏怏的躺在龍榻上的天子,是否樂見健康年少精神奕奕的兒子們?
二皇子心念電閃,口中應道:“此事我聽大哥的。”
呸!
這等時候,倒是一口一個聽大哥的。擺明了是要把他架在火上烤上一烤。
大皇子心中冷笑一聲,面上故意露出遲疑爲難之色:“父皇的脾氣,你我都清楚。隻怕你我去了,父皇反而惱怒不快。不如,讓小六先去一趟。”
四皇子五皇子也都是英武的少年郎。六皇子才十歲,還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去保和殿,應該不會惹來宣和帝的忌憚和不快。
再者,裴皇後在保和殿。六皇子就是言行有些閃失,也有裴皇後兜着。
二皇子很快應道:“我這就打發人送口信給六弟。”
……
送信的内侍很快到了上書房外。正逢上書房散學,幾位皇子緩步出來了。内侍陪着笑臉湊到六皇子身邊,低語數句。
四皇子五皇子不約而同地駐足,正大光明地旁聽。
待聽到内侍口中說的話之後,四皇子五皇子對視一眼,心裏同時呵呵一聲。
二皇子這是要讓六皇子先打頭陣。真不愧是親兄弟!這等“好事”,第一個就想到六皇子了。
六皇子倒是沒多想,立刻點頭應下:“好,我這就去保和殿。”
四皇子五皇子再次對視一眼,心裏齊齊哂然撇嘴。
裴皇後勢頭正盛,破例地進了保和殿。六皇子當然有底氣。
等六皇子走後,四皇子酸不溜丢地來了一句:“我們兄弟幾個,倒是讓六弟先拔了頭籌。”
自聖旨賜婚後,五皇子和四皇子頗有心結,彼此互看都不順眼。聞言冷不丁地來了一句:“四哥想去,現在喊一聲六弟,和六弟同去便是。”
四皇子被噎得一肚子悶氣,皮笑肉不笑地回擊:“大哥二哥還沒去,哪裏輪得到我。倒是五弟,父皇罰你每日多練兩百箭,你一箭都不少地練了。等見了父皇,不妨将此事禀報父皇,父皇定會誇贊于你。”
五皇子:“……”
五皇子怒目相視。
四皇子出了心頭惡氣,頗爲快意,拂袖而去。
五皇子陰沉着臉,也快步離去。
一旁的元思蘭,将這一幕盡收眼底,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在鞑靼,叔叔蔔赤的幾個兒子,一直對他嫉恨有加,處處給他使絆子。大楚儲君未定,一衆皇子面和心不和。
就是一母同胞的大皇子四皇子,還有二皇子六皇子之間,也有嫌隙。五皇子同樣對儲君之位有野心……
如此甚好!
暗流湧動,他才有用武之地,才有機可乘!
元思蘭出了上書房後,直接去了長樂宮。
他和壽甯公主定親後,感情一日千裏,正大光明地來往。宣和帝不置一詞,後宮中也無人敢多嘴多舌。
“表哥,”壽甯公主俏臉微紅,目中情意綿綿:“你特意前來,是不是有事?”
元思蘭柔聲說道:“我想和你一同去保和殿探病。”
壽甯公主先是一怔,旋即蹙眉:“父皇宿疾發作,最不喜人前去探病。隻怕……”
“六表弟已經去了。”元思蘭低聲接了話茬:“舅母也在保和殿。你我同去,舅舅心裏隻會高興,不會怪罪。”
壽甯公主咬了咬嘴唇,點點頭應下。
……
保和殿。
宣和帝閉目假寐養神。
裴皇後安靜少言,并不主動說話,就這麽靜靜地陪伴在一旁。
杜提點也在寝宮裏守着。程錦容站在杜提點身側。寝室裏一片安靜無聲。
一個内侍輕輕推門而入,壓低聲音對趙公公耳語數句。程錦容離得不遠,耳力又佳,六皇子三個字很快傳入耳中。
程錦容略一皺眉。
裴皇後進了保和殿,鄭皇貴妃蠢蠢欲動要争寵,幾個皇子動了探病請安的念頭也不稀奇。可第一個來的,既不是大皇子也不是二皇子,爲何會是六皇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