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孝民的行爲,剛開始确實讓日軍采購軍米變得順利。爲此,登部隊和矛部隊甚至還特意表彰了胡孝民,把他視爲配合日軍清鄉的典型。
後大椿得到胡孝民的大力支持後,糧食收購工作進展很好,特意到胡孝民的辦公室,邀請他吃飯。見到胡孝民後,他作了揖,誠懇地說:“兄弟晚上在太湖飯店作東,請付政作陪,一起喝一杯,還望胡廳長賞光。”
自從日軍對糧食區的軍管撤銷後,後大椿的日子就變得滋潤。每天都有糧行的老闆去拜訪他,光是收禮,他就收得手都軟了。
後大椿特别感謝胡孝民,這次糧食收購,清鄉蘇州辦事處把權力下放,交給糧食局和糧食部。權力給了他,“收益”自然也給了他。
現在的糧價,一天一個價,誰手裏有糧食,誰手裏就有錢。作爲掌握全省糧食收購和調配的後大椿,自然就更有錢。
他不僅從商人手裏得利,還指使親戚緊急辦了幾家糧行,将糧食源源不斷販賣到蘇北。光是他手裏控制的糧行,每個月經手的糧食,就在一百萬斤以上。現在一石大米黑市已經漲到中儲券一千五百元,而收購價格隻需要七百多,可以想象這其中的利潤。
有的時候後大椿都覺得對不住胡孝民,幾個月的時間,他就成了蘇州的隐形富翁。那些經商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大戶,都沒有他這麽多财富。
胡孝民點了點頭:“可以。”
後大椿發大财的事,他當然是清楚的。蘇州很多糧商,一開始也找到他,全被他推到後大椿那裏。江蘇的糧食調配權力,全部交給後大椿和付政,清鄉蘇州辦事處隻是配合糧食局和糧食部駐蘇州辦事處工作。對其中的利潤,分文不取。
很多人想不通,覺得這與胡孝民的性格不符。作爲一個資深漢奸,貪婪無厭的名聲又在外面,爲何卻對這麽巨額的财富視而不見呢?
胡孝民每次都是笑而不語,他的手下來問他,他還嚴厲警告他們,不要插手糧食之事。
在太湖飯店的包廂内,後大椿一邊給胡孝民倒酒,一邊說道:“胡廳長,上海現在的糧價,已經漲得很離譜了,如果我們能把糧食送進去,那跟撿錢差不多。”
胡孝民随口問道:“價格漲到多少了?”
上海确實很缺糧,就算是普通的富商,現在要想吃飽,都是不容易的事。
旁邊的付政說道:“上海現在一石大米,已經到九千元了,很快就要突破一萬。”
胡孝民佯裝詫異地說:“這麽高了嗎?”
這麽高的價格,他當然是知道的。畢竟,胡孝民的大本營就在上海,特工總部情報處,每天都會搜集市面上各種物資的價格。
不管是戰時還是和平時期,一地之物價,都屬于情報範疇。上海新區的情報組,每次的例行情報中,就包括了上海的價格和天氣。
這些情報,經過專業人士的分析,能推斷出上海的現狀和接下來要面臨的處境。
另外,還有情報人員,專門租住在吳淞江口和蘇州河邊,他們特意租住在二樓或三樓的閣樓,每天的任務也是拿着望遠鏡,觀察和記錄江面的日軍船隻。
還有各個機場附近,如果周圍沒有房子的話,情報員隻要天氣合适,就會在天亮前潛伏到機場附近,觀察日軍飛機的起落架次和機型。
至于從公開發行的報紙和書籍上搜集情報,就更加方便了。隻要在上海發行的各大報紙,每天都有專人抄錄,整理之後報送重慶。
後大椿遲疑着說:“我和付主任有些擔心,上海這麽缺糧,日本人到時會不會怪到我們頭上呢?”
胡孝民沉吟道:“上海的糧價之所以大漲,并不是因爲糧食少,而是周邊難民大量湧入上海。隻要我們清鄉進行順利,把新四軍趕走,他們自然會回到鄉下。到時候,上海的糧荒自然就消除了。這不是我說的,而是趙高官說的。”
上海糧荒,日本人早就責問過趙仕君。但趙仕君的論調,與日本人完全不在一個頻道。畢竟,清鄉開始後,很多人逃離清鄉區,也是事實。
清鄉表面上是打擊新四軍和渝軍,但清鄉部隊到了之後,他們與土匪無異。原本生活艱難的人家,現在更是活不下去,沒辦法,隻好逃荒。去上海做工,或許還有條活路。留在農村,搞不好會活活餓死。
後大椿看了付政一眼,兩人的目光中都流露出欣喜之情:“有趙高官這番話,我們就穩心了。”
有趙仕君頂着日本人的壓力,他們根本不用擔心。
付政端起酒杯,誠懇地說:“感謝胡廳長對我們糧食部工作的大力支持,兄弟不才,先幹爲敬。”
胡孝民站了起來,豪爽地說:“既然大家都是兄弟,就不用說客套話。一起來,喝了這杯酒,以後就是好朋友、好兄弟。”
散席後,付政與後大椿同車而返,在車上,付政問道:“大椿,胡孝民那邊,是否要給點好處?”
後大椿不以爲然地說:“糧食收購工作,本就是我們在做。胡孝民隻是配合,說句不好聽的,就算沒有他,我們照樣可以做好。我聽說胡孝民胃口可是大得很,如果讓他知道,我們有這麽大的利潤,以他的手段,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把我們兄弟踢出來了。”
在常州時,他見識過胡孝民的手段。當時常州八十一家糧行,哪家沒給胡孝民好處?可胡孝民給他分了一杯羹嗎?胡孝民吃肉,他連湯都沒喝一口。甚至,還讓自己欠他一個人情。
如果讓胡孝民知道,糧食收購,竟然有這麽大的利益,說不定他和付政會被取而代之。胡孝民可是個大特務,跟這樣的人打交道,要特别小心。
付政擔憂地說:“我總擔心,我們這樣做會出事。”
後大椿不以爲然地說:“剛才他不是說了麽?上海糧價暴漲,是因爲難民湧入。既然如此,與我們何幹?再說了,我們的工作已經做得很好,就算日本人也說不出話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