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孝民下班後,與顧慧英一起回家,到家後不久,幾乎可以說是前腳跟後腳的關系,新上任的事務科長莊知行,就來家裏拜訪了。
莊知行跟陳百魯一樣,身材比較胖,個子也不高,他手裏提着一個錦盒,恭敬地站在客廳裏等候着胡孝民。
看到胡孝民走出來,莊知行連忙走上前,重重地鞠了一躬,恭敬地說:“胡處長。”
胡孝民微笑着說:“莊科長,坐。來就來嘛,何必帶禮物呢。”
莊知行恭敬地說:“第一次登門拜訪,應該的。”
他對胡孝民的恭敬,是發自内心。别看莊知行胖,他确實目光獨特。仲宅西送到看守所,他就知道仲宅西完了。當天晚上,馬上給陳百魯送禮。果然,順利拿到了事務科長。
然而,仲宅西死後,莊知行馬上意識到,絕對不能輕視胡孝民,否則自己會很慘,下場未必會好過仲宅西。
仲宅西落到胡孝民手裏,才一天時間就死了。不管是什麽原因,都令莊知行心生恐懼。他之前也覺得,胡孝民在總務處是可有可無的,但現在,他意識到,想活命,首先得與胡孝民搞好關系。
今天陳百魯宣布,莊知行正式擔任事務科長,白天他沒去胡孝民的辦公室,畢竟那麽多人盯着。但晚上,他一路跟着胡孝民來拜訪,還提着早就準備好的禮物:兩盒點心,裏面放了兩根金條。
胡孝民拿起茶幾上的香煙,遞了一根給莊知行:“坐吧,抽煙嗎?”
莊知行雙手接過煙,半邊屁股搭在沙發上,身體保持前傾,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多謝胡處長。”
胡孝民也抽出一根煙,剛叼在嘴上,莊知行迅速拿出火柴,劃燃之後,雙手小心翼翼護着火苗送到胡孝民面前:“胡處長,請。”
胡孝民點上後,用手指在莊知行手背上輕輕敲了敲:“好。”
莊知行鄭重其事地說:“胡處長,白天在處裏不方便,以後事務科的工作,我會多向你請示。”
胡孝民不動聲色地說:“哦,你是怎麽想的?”
莊知行的态度還算恭敬,但胡孝民摸不準他的真實想法。是因爲剛上任,走個過場呢?還是真的尊重自己。
不管對方說什麽,他都不會輕易表态。他跟莊知行以前也不熟,随便表态,那是在拿到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莊知行鄭重其事地說:“仲宅西暗中替新四軍做事,他這是咎由自取、死有餘辜。以後,事務科的工作,如果不能在處裏向您彙報,就來家裏報告。”
在總務處向胡孝民報告工作,那是公開與陳百魯作對。但公開與胡孝民爲敵,他也不敢。
仲宅西落到胡孝民手裏一天就死了,他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但一定與胡孝民脫不了幹系。
仲宅西當事務科長時,可把胡孝民得罪狠了,安排錢如珩當勤務兵,暗中監視胡孝民的一舉一動。胡孝民從上海帶來的馮五,卻以編外人員的身份,不同意在總務處工作。其實總務處養了那麽多閑人,多一個又如何?
仲宅西要抱緊陳百魯的大腿,死得很慘,據說腳趾頭都被胡孝民親手砸粹了。
仲宅西的死,有的人說是死在陳百魯手裏,也有傳言,其實是死在胡孝民手裏。不管是死在誰手裏,都與胡孝民有關。
胡孝民輕輕搖了搖頭:“橋歸橋,路歸路,公事還是在處裏解決。”
莊知行晚上來家裏彙報,這算怎麽回事?别人還以爲,他跟莊知行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關系呢?
莊知行咬了咬牙,像是下了決心似的:“那好,我有事就去您辦公室彙報。”
胡孝民微微颌首:“這就對了嘛。”
莊知行說道:“胡處長,總務處的倉庫股還缺個副股長,我想請馮五屈就,不知胡處長意下如何?”
胡孝民随口說道:“此事你問馮五就行,我沒意見。”
莊知行的提議,讓他明白,今晚之行是來施放善意的。但莊知行的真正目的,還要多觀察才能知道。
莊知行又說道:“還有件事,我想把錢如珩調離,胡處長有合适的人嗎?”
胡孝民雖沒直接同意,但基本上已經答應,而且,對自己的提議還是很滿意的。
胡孝民明知故問:“爲什麽?”
莊知行誠懇地說:“錢如珩太過年輕,而且仲宅西還給他特别津貼,也是不符合規定的。”
他說出特别津貼的事,就是告訴胡孝民,錢如珩是仲宅西派來監視的。
胡孝民說道:“既然不符合規定,那就改。我們掌握着整個清鄉辦事處的資金調配,不管什麽事都要講規矩。至于錢如珩,我覺得還行,讓他先幹着吧,真要想換人,到時候再麻煩你。”
莊知行忙不疊地說:“不麻煩,不麻煩,能爲胡處長效勞,是我最大的榮幸。”
顧慧英等莊知行走後,才出來與胡孝民說話:“莊知行來幹什麽?”
胡孝民沒有隐瞞:“送了點東西,還答應讓馮五到倉庫當副股長。”
顧慧英說:“倉庫可是個油水很大的地方。”
胡孝民擔憂地說:“油水大,盯着的人也多,稍有不慎就會出事。馮五沒讀什麽書,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得來。”
顧慧英一邊打開莊知行的禮物,随口說道:“沒什麽做不來的,實在不行,就配個幫手嘛。喲,莊知行出手還真夠大方的。”
她打開盒子後,看到點心上面擺着兩根金條,胡孝民在總務處并不受待見,莊知行出手就是兩根金條,這誠意滿滿。
胡孝民卻有些不解:“他這是什麽意思?”
他知道莊知行是來表達善意的,但出手就是兩根金條,實善意也太足了些。
顧慧英說道:“他是不想成爲第二個仲宅西,這次審訊仲宅西,好多人都開始畏懼你了。”
總務處的人一直覺得,胡孝民是很好欺負的。平常也沒什麽人去他辦公室,胡孝民也不在意,開會的時候,就像個透明人似的,不發言不表态,端着杯茶,安靜地坐着,散會後悄然離開。
哪想到,一出手就這麽狠,仲宅西在他手裏一天不到就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