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桂榮看到胡孝民的目光,馬上明白了胡孝民的意思。如果朱子明是軍統,那施健吾就是他最好的上線。
範桂榮望着施健吾,冷冷的目光,似乎将要他撕裂:“施健吾,難道你不想說點什麽麽?”
施健吾連忙擺了擺手,慌張地說:“此事與我無關,我不是朱子明的上線。”
胡孝民面對石橋信時強硬的态度,讓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看到朱子明的慘狀,他才明白胡孝民有多憤怒。朱子明承受的這一切,都是胡孝民的怒火所轉化。
他現在特别後悔,自己鬼迷心竅幹什麽?什麽人都可以盯梢,爲什麽要派朱子明去盯胡孝民呢?柏記米号裏一個是胡孝民的親舅舅,一個是胡孝民從小一起長大的柏仲超,他們會有什麽問題呢?
就算有問題,也不要這麽着急啊。真有問題,以後就有了胡孝民的把柄,要扳倒他還不容易麽?
胡孝民淡淡地說:“有沒有關系,把事情說清楚就知道了嘛。來人,把施健吾帶下去。範桂榮,你分管情報一科,要把問題查清楚。”
對施健吾沒有用刑,隻是被關在看守所單獨審問,讓他解釋朱子明的行爲是否爲他指使,并質問他是否爲軍統的潛伏間諜。
施健吾自然不會承認,他知道自己得罪了胡孝民,可這事不能拿出來說。就算說了,範桂榮和胡孝民都不會承認的。他們一定會找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拿自己開刀,讓自己成爲第二個朱子明。
施健吾隔着鐵欄,一臉悲憤地說:“範處長,你覺得我可能是軍統麽?朱子明确實是我派去監視柏記米号,可那是替處座分憂,擔心他的親戚和朋友被有心人利用。我以人格擔心,所作所爲毫無私心。一切都是爲了特工總部,一切都是爲了和平運動。”
範桂榮冷笑道:“如果你不知道柏記米号也就罷了,既然知道,爲何事先不請示不彙報?難道說,他們真有問題處座會包庇不成?還是你覺得,處座會阻止你調查?如果這樣想的話,那就太小看處座了。”
施健吾沒有争辯,但他心裏卻很是不以爲然。胡孝民被人跟蹤都不知道,會注意到柏記米号?如果自己彙報,恐怕除了換來一頓臭罵之處,不會有第二種選擇。
範桂榮說道:“你好好反省吧,把這段時間的工作情況,寫一份詳細的報告。另外,再寫一份深刻的檢讨。”
範桂榮走後不久,施健吾對面的牢房來了一個渾身是血的人。看守把人扔在房間就走了,施健吾定神一看,才發現是朱子明。
此時的朱子明,全身的衣服都被血浸透了,十根手指全被砸爛,眼睛和嘴裏全是血,他已經成了瞎子,舌頭被割了一半,再也說不出話。躺在地上也不能站立,兩隻腿的膝蓋都被砸碎。
“子明!……朱子明!”
“嗷嗷……唔……”
朱子明聽到施健吾的話,想說話,但舌頭已經不在,一開口嘴裏全是血。他想站起來,膝蓋痛得讓他不能動彈。他想爬向鐵欄門處,手指一碰到地面,痛得他額頭冒汗。
看到朱子明痛苦地叫着,施健吾心如刀割:“子明,都是我害了你。”
“唔唔……”
朱子明沒法說話,隻能從喉嚨裏發出幾聲悲鳴。他現在說不能說,看不看,幸好範桂榮沒把他弄成聾子,否則就真的生不如死了。
不,現在他就不想活了,四肢可以說全廢了,眼瞎舌割,還不如一死之了。
施健吾雙手緊緊抓着鐵欄杆,眼中滿是關切:“你眼睛看不見了麽?”
朱子明不能說話,隻是點了點力。他隻要一動,身體就要承受巨大的疼痛。爲了讓施健吾知道,他還是用力地點着頭。
施健吾眼睛裏濡着淚花:“子明兄弟,我對不起你啊。”
在隔壁的房間,範桂榮摘下耳機,對胡孝民說道:“處座,施健吾沒說什麽有用的話。”
給施健吾安排的牢房,提前裝了竊聽器。那邊的談話,能清晰地傳到耳機裏。
“走吧。”
範桂榮問:“什麽時候放施健吾?”
胡孝民淡淡地說:“等兩天吧,他不是跟朱子明關系好麽?讓他們多待幾天。”
範桂榮突然低聲說道:“處座,還有件事,據朱子明交待,施健吾其實是個老鬥。”
胡孝民詫異地說:“老鬥?”
(關于老鬥是什麽,不知道的人可以查查資料,就不詳說了。)
範桂榮趴在胡孝民耳邊,輕聲說道:“除了朱子明外,石橋信也是他的情人。”
朱子明的這些供詞,他沒寫在筆錄裏。畢竟,如此不堪之事,他都覺得丢臉。
怪不得石橋信與他關系這麽親密,怪不得施健吾要極力推薦朱子明爲情報一科的副科長。原來他們有這層“親密”的關系,朱子明當然是施健吾最信任的人嘛。
胡孝民詫異地問:“此事怎麽沒寫在筆錄裏?”
範桂榮歎息着說:“他們好意思做,我都不好意思寫。”
胡孝民說道:“人家都能做,你怎麽就不能說呢?等會就把内容加進去,再把筆錄抄錄一份,我要親自送到梅機關和憲兵隊。”
這又不是自己的醜事,何必隐瞞呢?不僅要讓情報處的人知道,整個76号,甚至是憲兵隊和梅機關都要知道。
兩天之後,朱子明隻剩下一口氣。他吃不能吃,喝不能喝,看守把飯菜擺到門口,就算在施健吾的指引下,他也拿不到。而且,他的傷口沒有治療,已經感染化膿。不用多久,就會全身流膿而死。
最讓施健吾痛苦的,并不是看着朱子明被無聲的折磨。而是他出去後,依然什麽都不能做。
施健吾并不知道,他“老鬥”的身份已經人盡皆知,朱子明和石橋信與他的關系,也成了公開的秘密。
他馬上去找石橋信,想給朱子明治療。哪怕朱子明是抗日分子,就算不送醫院,至少也要把傷口包紮一下吧?
石橋信安慰道:“施桑,忘記朱子明吧,他是軍統,你護着他,隻會讓胡孝民拿到你的把柄。”
施健吾雙拳緊握,咬牙切齒地說:“石橋,你要幫我扳倒胡孝民,我要替子明報仇!”
石橋信握着施健吾的手,聲音變得柔和:“放心,我會全力支持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