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義剛在第二天上午,收到了餘升龍的指示,對他在豐陽館新館的行動,提出了嚴厲批評。
盧義剛很詫異,自己的行動細節,餘升龍這麽快就知道。看來組座在日僞有很好的情報渠道,要不然,不可能拿到這麽精準的情報。
昨天晚上,他确實想擊傷胡孝民和青木武重。不傷到他們,怎麽震懾這些日僞呢?他們沒受傷,還以爲可以繼續爲非作歹呢。
在盧義剛看來,就算真的擊斃了胡孝民和青木武重,也不算什麽。他卻不知道,自己敬佩的組座“餘升龍”,正是胡孝民的化身。如果把胡孝民殺了,新二組的組長也完蛋了。
胡孝民對盧義剛很生氣,要不是他不能與盧義剛見面,一定要嚴厲的斥責一頓。在紙條上罵盧義剛,總感覺不過瘾。
還好,在九風茶樓時,胡孝民遇到了一個很好的替代品:耿生炳。
得知昨天晚上胡孝民在豐陽館新館遇襲,耿生炳知道,那是胡孝民爲了商船的事奔波。他本想去胡孝民家裏拜訪,後來想想,自己和胡孝民的關系,還沒好到那一步,就提着一個禮盒在九風茶樓等着。
果然,上午十點多,就看到胡孝民的車子過來了。等胡孝民到包廂後,他才提着禮盒去拜訪。
耿生炳将禮盒放到桌上,一臉關切地問:“胡處長,聽說你昨晚遇險?”
胡孝民打量了一下禮盒,他對禮品禮物什麽的不在乎,要是裏面裝滿了美元和金條,才能讓他心情舒暢:“阿炳啊,你可是不知道,昨天晚上,爲了你的事,我可差點死在軍統的槍下。”
耿生炳原本臉就黑,聽着胡孝民的話,臉就更黑了,他很是誠懇地說:“我已經聽說了,感謝胡處長爲了我的事奔波。”
胡孝民淡淡地說:“你說,昨晚我要是死了,你是不是就能省一大筆錢?”
耿生炳信誓旦旦地說:“不敢,胡處長放心,隻要我耿某說出的話,絕對作數。之前不是答應每個月孝敬十根金條後,有了這兩條船,一個月二十根金條。”
“倒也不必,還是每個月十根就行。”胡孝民擺了擺手,看到耿生炳一臉的意外,他又說道:“但是,以後我要是批了條子,什麽貨都要給我送,而且不能收運費。”
耿生炳說道:“那是當然,胡處長的貨,就是我自己的貨,上上下下都會幫您打點,不管運到哪裏,都包在我身上。”
他明白了,胡孝民才沒這麽好心。看似少要了十根金條,可胡孝民也變相拿到了線路的運營權。隻要他一張條子,不管是什麽貨,也不管有多少,自己都要安排好。
走私到張家港或護漕港的貨物,哪怕是普通的布匹和顔料,都是高利潤。如果是五金或西藥,利潤就更高。一個月隻要能走一趟貨,十條小黃魚全部就出來了。要是多走幾趟,幾年就能成爲百萬富翁。
胡孝民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高橋将軍已經發話,讓那個德國商人去一趟,他要先見見,是不是正宗的德國人。”
耿生炳連忙說道:“克斯蒂安是真正的德國人,還是德國的退役軍官,第一次世界大戰時就已經是少校了,要不是手臂斷了一截,現在怎麽也是個将軍了。”
胡孝民戚起眉頭:“退役軍官?還是一戰的,怕得有四五十歲了吧?”
一戰時就是少校的軍校,能力應該是很強的。就算成了殘廢,也不應該是耿生炳這樣的人能結交的吧?
耿生炳嗤之以鼻地說:“五十多了,原本想來中國做生意,可做什麽賠什麽,他最喜歡做的就是交際,整天參加各種舞會和酒會,周旋于各個國家的人員之間。與德國大使館和軍方關系也不錯,我看他不像個軍人,到像個外交使節。他從德國帶來的錢,很快就花了個精光。要不是我資助他,現在酒都喝不起了。”
德國人在上海很尊貴,畢竟他們與日本是盟國,都屬于軸心國之列。但沒本事的德國人,耿生炳卻是看不起的。
這次得知日本海軍要搞幾艘輪船走私,而且指定要德國人經營,他馬上想到了克斯蒂安。
胡孝民說道:“看來這是個酒鬼,這樣,我先見見。”
他希望,通過這個德國人,打探一些消息。作爲原一戰的退役軍官,又整天混迹于上海的外國人圈子,想必克斯蒂安知道很多消息。
耿生炳問:“他一直住在華懋飯店,要不今天就安排在那裏?”
胡孝民點了點頭:“好。”
怪不得克斯蒂安做生意的本錢很快就賠光了,在華懋飯店這樣的地方消費,不是上流人士,沒有一定的身家,怎麽能消費得起呢。
華懋飯店一天的費用,相當于平常人家三個月。克斯蒂安整天住在華懋飯店,又喜歡美酒、雪茄,整天待在這樣的高消費場所,沒有經濟來源,支撐不了多久的。
耿生炳走後,胡孝民才打開他帶來的禮盒。耿生炳還算機靈,除了一些點心和補品外,還有四根金條,以及一千美元。
這些錢,差不多能安撫胡孝民受傷的心靈了。
晚上,胡孝民開着車子去了華懋飯店。這是上海最頂級的飯店之一,能來這裏的,都是真正的上流人士。
胡孝民到的時候,耿生炳已經提前在門口迎接。看到胡孝民走來,馬上一溜煙跑了過來,領着胡孝民走了進去。
在二樓餐廳的包廂裏,胡孝民見到了一個穿着西裝,留着絡腮胡子的黃頭發藍眼子高鼻梁外國男子,他比胡孝民要高半個頭,左手裝了個假肢,平常總是半彎着。
“你好,胡先生,久仰大名。”
克斯蒂安主動伸出右手,說着一口不太熟練的中國話。
胡孝民微笑着說:“沒想到你竟然學會了世界上最難的語言之一。”
克斯蒂安得意地說:“我有很強的語言天賦,不管什麽語言,幾個月就能學會。中國話确實難學,但也隻花了一年不到。”
外國人都很健談,特别是當他們喝了酒之後,話匣子一打開,就像黃河決堤一樣,滔滔不絕,都不給别人插話的機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