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仕君行事,一切以利益爲先。他與中共聯絡,也是爲了獲取利益。隻要有足夠的利益,趙仕君什麽都可以出賣。
章詳慶的潛伏組,并沒有造成什麽破壞。至于他們傳回去的情報,焦一誠通過五福公司,也都能傳回來。
趙仕君看重的,是章詳慶的身份。留着章詳慶,說不定以後還能跟中統做點什麽交易。
然而,章詳慶很清高,不願意與76号同流合污。
章詳慶詞嚴義正,斬釘截鐵地說:“我是堂堂正正的中國人,怎麽能替你們做事?氣節大于生命,甯死不屈!”
胡孝民不以爲然地說:“章教授正氣凜然,令人欽佩。隻不過,你要是不簽自白書,不登報申明,怕是過不了這關。這樣吧,等會我讓人來勸勸你。”
章詳慶越是一身正氣,他越是高興。章詳慶是顧慧英的上級,扣住了章詳慶,等于斬斷了顧慧英與重慶的聯絡。他想看看,顧慧英對此事的反應。
胡孝民剛回到情報,就接到了焦一誠的電話。在電話那邊,焦一誠笑吟吟地說:“胡處長,聽說情報處抓了大廈大學的章詳慶教授?”
胡孝民淡淡地說:“我這邊剛抓了人,你就知道了?”
焦一誠解釋道:“沒辦法,章家的人找到我了,委托我幫忙找找關系,看能否通融通融。”
作爲中統上海潛伏組的重要一員,焦一誠得知組長章詳慶被抓,對他們意味着什麽。他與胡孝民現在是合作夥伴關系,借助這層關系,盡快救出章詳慶。時間越快,成本越低,救出來的希望越大。
胡孝民故意隻說了一半:“以咱們的關系,當然要給你這個面子。隻不過……”
焦一誠豈能不明白胡孝民的爲人?馬上說道:“放心,禮數一定到場。”
胡孝民說道:“那行,你先過來,我在辦公室等你。”
很快,焦一誠就趕了過來,帶給胡孝民一個大大的錦盒。焦一誠是五福公司的大股東,每個季度都能分到豐厚的利潤,現在出手也比原來大方得多。
胡孝民當着焦一誠的面打開錦盒,下面是一層金條,整整十根小黃魚。旁邊還有兩沓美元,都是十元的鈔票,就是兩千美元。
胡孝民明知道這是焦一誠的手筆,卻記在章詳慶頭上:“章家出手還真是豪氣。”
焦一誠說道:“章家希望,教授能盡快出去。”
胡孝民的手放在錦盒上,一邊拍着錦盒一邊自信地說道:“隻要他簽自白書,再登報申明自己退出國民黨中統局,我可以擔保馬上放人。”
焦一誠不知道這是趙仕君早就有這樣決定,對胡孝民的仗義很是感激。他站了起來,炯炯有神的眼睛望着胡孝民,誠懇地說:“多謝胡處長。”
焦一誠覺得胡孝民的條件并不過分,然而,他與章詳慶見面後卻發現,這樣的條件,章詳慶根本無法接受。
焦一誠輕聲勸道:“章先生,留待有用之身,才能做更多的事情。一時的辱身敗名,以後隻會讓人更敬佩你。”
章詳慶态度異常堅決:“你不必再勸,我意已決,甯可死,也不會與他們同流合污。”
他是文化人,是大學教授,如果讓人知道,他還是76号的特務,以後還有臉活着嗎?與其以後羞愧而死,不如現在死在76号,至少,還能落個堅貞不屈的好名聲。
焦一誠在三樓勸章詳慶的時候,胡孝民在二樓趙仕君的辦公室。他來的時候帶了一個錦盒,裏面裝着五根金條。另外,還有一沓美元單獨放在外面。
胡孝民說道:“部長,章詳慶既不願意寫自白書,也不願意登報申明。章家的誠意倒是挺足的,我擔心他出去後繼續替重慶做事。”
他特意把美元拿出來,是想讓趙仕君留點私房錢。76号的經濟大權落在葉淑英手裏,趙仕君想在外面放松一下,手頭都不方便。
胡孝民每次給他送禮,都會分開,給他留一份私用。這次的金條和美元,說起來美元的價值還超過了五根金條。
趙仕君将美元塞到抽屜的文件裏,關上抽屜後,還是覺得不放心,又抽出一部分,放到後面書架的書裏夾着,再拿出一部分裝在身上。
胡孝民暗暗好笑,趙仕君藏錢也要狡兔有三窟。堂堂警政部長兼特工總部主任,爲了一千美元,竟然使出了特工手段。
趙仕君藏好錢後,自然地坐回椅子上,平靜地說:“章詳慶不想登報也能理解,我們可以保護他的名聲,畢竟他也是知名人幹嘛。”
胡孝民說道:“估計自白書也不會寫,能不能再讓他出點錢,請人代勞?”
趙仕君曬笑道:“文人自诩清高,把名聲看得比命都重要。要不是他是大學教授,把他關在水牢幾日,便讓他服軟。”
焦一誠沒能勸服章詳慶,離開高洋房後,又到了胡孝民的辦公室。
焦一誠進去後,唉聲歎氣地說:“胡處長,章教授甯可關在這裏,也不願意寫自白書,更不願意登報聲明。他把個人氣節,看得比生命還重要。”
胡孝民“急”道:“老焦,你這不是爲難我麽?我可是好說歹說,趙部長才答應這樣的條件。”
焦一誠說道:“我知道胡處長出了大力,可章教授家人很是焦急,他在這裏不吃不喝,我擔心身體也受不了。”
胡孝民壓低聲音說:“我們是朋友,你既然來了,我總不會讓人對他用刑的。趙部長原本想把章詳慶關進水牢,我可是費了很大的口舌才攔住。”
焦一誠聽着胡孝民的話,很是感動地說:“胡處長這份情,焦某記在心裏,也替章教授的家人感謝你。”
胡孝民笑道:“咱們是朋友,這是應該的嘛。”
焦一誠試探着說:“胡處長,章教授的事,能不能再通融通融?”
胡孝民面露難色:“這件事不好辦呢。”
“不好辦”并不意味着“不能辦”,更不表示“辦不到”。隻要錢到位,什麽都可以做得到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