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慧英記得,第一次帶胡孝民出去談話,也沒合适的地方,就去了九風茶樓。沒想到,自那之後,胡孝民倒與九風茶樓結下了不解之緣。
胡孝民與顧慧英剛走進九風茶樓,身爲掌櫃的春三迅速飛奔過來,看到顧慧英,他也是一愣。但很快,就認出了處座夫人。
春三點頭哈腰地說:“處座好,夫人好。”
胡孝民見顧慧英發愣,解釋道:“春三現在是九風茶樓的掌櫃,也是我們這個情報站的負責人。”
顧慧英笑了笑:“真是士别三日當刮目相看。”
胡孝民說道:“走吧,去樓上坐坐。”
胡孝民很體貼,上樓的時候,在樓梯中間等着顧慧英,順手拉着她的手說:“你穿着高跟鞋不方便,可得小心點。”
顧慧英走得很慢,被胡孝民拉着手後,身子一顫,差點一腳踩空:“沒事沒事。”
胡孝民用力一拉,穩住了顧慧英的身體:“我就說要小心點嘛。”
自從二樓東首的包廂成爲他的專用包廂後,春三在這上面花了很多心思。把裏面的家具全部換成紅木的,又擔心胡孝民坐久了累,加了張意大利的長沙發,可坐可躺。
胡孝民領顧慧英到包廂後,春三提着一壺龍井和四色點心進來了,擺好之後,給他們倒上就躬身退了出去。他知道胡孝民不喜歡被人打擾,有事自然會吩咐自己。
胡孝民等春三出門的時候,突然說道:“今天不見人,一心陪夫人。”
春三躬身說道:“好咧。”
顧慧英等春三走後,打量着這個包廂,還坐在長沙發:“你這日子過得可真悠閑。”
這裏打開對着戲台的窗戶,是最好的看戲位置。關上窗戶,拉上窗簾,又顯得很安靜。
胡孝民端起茶杯,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抿了一口後,才說道:“這裏也算半個辦公室,今天你來了,我一心陪你。”
顧慧英好奇地問:“你平常在這裏都做些什麽?”
胡孝民說道:“有生意上的,也有工作上的。”
顧慧英說道:“今天我來,豈不是影響了你?”
胡孝民擺了擺手:“不算影響,他們的事情,可以拖一拖的。夫人來了,誰敢來驚擾?你喜歡聽什麽戲?今天我陪你好好聽一場。”
顧慧英并不在乎聽什麽戲,她隻要跟着胡孝民就可以了。她想看看,胡孝民會不會向自己坦白身份。她的回門計劃能否成功,可都着落在胡孝民身上。
然而,直到中午,胡孝民都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整個包廂,除了春三來加了兩次水外,就再沒其他人來過。
胡孝民伸了個懶腰:“中午回家吃飯吧,昨晚确實沒睡好,下午補一覺。”
顧慧英倒想胡孝民搞點什麽小動手,比如帶自己去租界吃飯,可她又不好主動提出來,隻好把話題引到陳佐成身上:“陳佐成剛到特工總部,又被憲兵隊調走,你不覺得奇怪嗎?”
胡孝民不以爲然地說道:“他本是渡邊義雄帶回來的,憲兵隊要怎麽使用,留在憲兵隊,還是交給情報處,都由他們決定就是。像陳佐成這樣的人,留在情報處反而是個禍害。”
他沒有告訴顧慧英,剛才上樓的時候,已經把情報傳出去了。九風茶樓上樓的樓梯扶手外側,有一個隐蔽的縫隙,正好可以塞進一張鈔票。
九風茶樓原是碼頭情報組的交通站,賀佐臨走後,交通站也随之撤銷。但賀佐臨在九風茶樓,還留了一個同志。那個同志并不是碼頭情報組的成員,他隻是以九風茶樓的職業,掩護地下工作。
但是,如果他看到樓梯上有緊急情報的暗号,就會自動啓動,爲胡孝民傳遞緊急情報。
每天隻要經過樓梯,他都要看看是否有暗号,今天,他終于看到了。趁着給樓梯擦拭的機會,他巧妙地取走了情報,又找了個機會,請了一個小時的假。
胡孝民與顧慧英聊着天時,情報已經傳了出去。
渡邊義雄雖沒言明陳佐成的事情,但胡孝民已經作好了最壞的打算。根據目前的情況,他也基本能推測出事情的真相。陳佐成靠不住,組織上要作好他叛變的準備。
事實上,在得知陳佐成被渡邊義雄帶走後,組織上就作好了這樣的準備。隻不過,陳佐成騙過了日本人的審查,才讓他有機會繼續爲黨工作。
顧慧英一直等着胡孝民出手,哪想到他早就把情報傳了出去。中午下樓的時候,胡孝民看到樓梯間的扶手下多了一道粉筆印,他知道情報已經取走。
這樣他就能好好休息一下,昨天晚上,爲了陳佐成的事情,他幾乎沒睡。
胡孝民在家裏吃了飯便睡,顧慧英反倒不自在了。她仔細回憶着今天胡孝民的行爲,一定發生了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昨天晚上,胡孝民對陳佐成的事很擔憂,今天卻像沒事人一樣。胡孝民很會演戲,可她對胡孝民非常關注,他的神情告訴自己,胡孝民沒再把陳佐成的事情放在心上。
渡邊義雄看着陳佐成的口供,向林少佐報告。共産黨竟然把陳佐成策反,還借陳佐成之手,除掉了柳娜梅。
柳娜梅死後,李代桃僵計劃自然無疾而終,地下黨的交通線,新四軍的上海辦事處,都安全了。
渡邊義雄覺得,自己應該繼續執行李代桃僵計劃,徹底破壞地下黨的交通線,打掉新四軍上海辦事處。
林少佐看着陳佐成的口供,随手扔到了桌上:“陳佐成既不能主動獲取情報,也不能發展下線,說明共産黨對他并不十分信任。而且,他已經被開除黨籍。這個人,對我們的用處不大。”
渡邊義雄說道:“陳佐成确實不重要,可他老婆卻是貨真價實的共産黨。還有,他認識江蘇省工委書計唐偉達,他們兩人曾經都在永安三廠。”
林少佐問:“你有什麽計劃?”
渡邊義雄陰險地笑了笑:“繼續執行李代桃僵計劃,加強蘇北港口的檢查,把新四軍的黨員幹部困在上海。把新四軍上海辦事處的人,從地下逼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