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桂榮走後不久,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胡孝民抓起來一聽,是焦一誠打來的:“你們科是不是新來了一個叫劉炳元的副科長?”
“對。他找你了?”胡孝民很是意外,劉炳元才到情報小組兩天,這動作也太快了吧?
焦一誠說道:“他剛才給我打電話了,要約我見個面。”
胡孝民淡淡地說:“那就見嘛,聽聽他說些什麽。如果他要通過你來對付我,可以答應他,但必須提出一些條件。等會我來趟五福公司,見面再詳談。”
暗殺陸雨亭、扳倒蕭一誠、對付劉炳元,胡孝民唯一不能确定的,其實是劉炳元。其他兩人都是他砧闆上的肉,是紅燒還是清蒸,全在他一念之間。
對面的焦一誠挂了電話後,很是意外,聽胡孝民淡定的語氣,劉炳元的行爲早在他意料之中。
他在與劉炳元見面之前,給胡孝民通氣,其實已經表明了态度。不管劉炳元是什麽人,胡孝民都不可取代。
之前胡孝民給中統提供了那麽多情報,還替他們殺了張小通。雖然中統出了大筆錢,可胡孝民用行爲表明,隻要給錢,他就可以與中統合作。
而劉炳元的底牌,他摸不清。劉炳元的用意倒是能猜到,想扳倒胡孝民取而代之。如果他想把五福公司也搞垮呢?
焦一誠又給章詳慶打了個電話,确定對方在家後,又去了趟呂班路29号。章詳慶不比胡孝民,這些事情,不好在電話裏多說。
章詳慶沉吟道:“不管是爲了潛伏工作,還是爲了生意,我們都應該與胡孝民同舟共濟。就按胡孝民所說,看劉炳元怎麽說,如果他想通過我們對付胡孝民,趁機摸清他的底牌。”
焦一誠問:“能否暗中與劉炳元合作呢?”
章詳慶堅定地說:“不行。在這件事上,隻能兩選一!”
如果想兩邊都結交,最後兩邊都得罪。他們與胡孝民,已經是事實上的合作夥伴關系,哪怕劉炳元能給出更大的利潤,也不應該抛棄胡孝民。
胡孝民的好處,是看得見的,劉炳元不管有什麽承諾,都是空頭支票。
焦一誠與劉炳元,在公共碼頭的一家咖啡廳見了面。
劉炳元一副居高臨下的口吻:“鄙人劉炳元,現在是特工總部情報小組副科長。”
昨天晚上在伊文泰舞廳,所有人都表示,願意追随他。特别是葉明、孔振球等人,更是公開表示,就算刀山火海,他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這讓劉炳元很欣慰,這是人心所向啊。他相信,隻要自己登高一呼,一科的人都會聚攏在自己旗下。到時扳倒胡孝民,隻是一句話的事。
焦一誠淡淡地說:“原來是劉副科長。”
劉炳元正色地說:“我接到上峰命令,調查五福公司是否有走私物資,并與重慶勾結的現象。”
焦一誠拿起咖啡杯中的勺子,輕輕轉動着,問:“此事,胡科長知道嗎?”
劉炳元搖了搖頭:“我所指的上峰,并非胡孝民。”
焦一誠輕笑着說:“劉副科長不是調查五福公司,而是想調查胡科長吧?”
劉炳元的話裏充滿了威脅:“如果你與我合作,可以隻調查胡孝民。如果你不能坦誠合作,那就既調查五福公司,也調查胡孝民。”
焦一誠“猶豫”了一下,問:“如果合作,怎麽個合作法?”
劉炳元露出得意的笑容:“這個嘛,就要看你的表現了。”
焦一誠遲疑着說:“是不是全力配合劉科長調查胡孝民?”
他沒再說“劉副科長”,而是換成了“劉科長”。也沒說“胡科長”,換成了“胡孝民”。這都說明,他的态度似乎發生了轉變。
劉炳元笑道:“焦先生果然是個聰明人。”
焦一誠欠了欠身,問:“不知要如何配合劉科長?”
劉炳元張了張嘴,本想說出自己的計劃,話到嘴邊又改了口:“你先介紹胡孝民的情況。”
焦一誠說:“胡孝民在五福公司隻做一件事,拿到登部隊的派司。其他事情,無需他過問。”
劉炳元驚訝地說:“登部隊的派司?他是怎麽拿到的?”
登部隊就是駐守在上海周圍的十三軍團,整個蘇、浙、皖以及上海、南京的經濟物資移動,都由登部隊控制。所謂的派司,其實就是物資移動證。
焦一誠驚訝地說:“怎麽,劉科長拿不到登部隊的派司?”
劉炳元強笑道:“當然沒問題。”
他跟日本人可沒什麽關系,但這個時候絕對不能說“不”。
焦一誠心裏暗笑,故意問道:“那就好。我們馬上要運貨出去,不知劉科長什麽時候能把登部隊的派司拿來?”
劉炳元沉吟道:“你什麽時候需要?”
焦一誠平靜地說:“最遲後天。”
劉炳元原本還想與焦一誠商量,如何陷害胡孝民之事。但登部隊的派司,是橫在他與焦一誠之間的鴻溝。
快中午時,胡孝民去了趟五福公司,與焦一誠單獨見了一面。
焦一誠見到胡孝民後,馬上介紹了與劉炳元見面的情況:“劉炳元打着孫墨梓的旗号,開口就是調查五福公司和你。”
與劉炳元見面後,他覺得自己的決定是正确的。與胡孝民相比,劉炳元顯得很浮淺。劉炳元的水平,與胡孝民不在同一水面,與胡孝民鬥是在找死。
胡孝民問:“你覺得,劉炳元如果要扳倒我,會怎麽做?”
焦一誠笃定地說:“當然是拿到你與重慶的證據,沒有什麽比你是抗日分子對他更有利的了。”
胡孝民輕笑道:“你應該拿出點誠意嘛,下次見面給他提供點内幕消息。”
劉炳元的底牌,他基本摸清了。所謂的扳倒自己,隻是停留在嘴上,劉炳元并無具體計劃。
其實也能預料,他擔任副科長才兩天,怎麽可能有詳細計劃呢?
焦一誠問:“什麽内幕消息?”
胡孝民淡淡地說:“他不是希望我是抗日分子麽?你就告訴他,我有意與重慶聯絡,讓你穿針引線。”
焦一誠驚訝地說:“你這不是引火燒身麽?”
胡孝民微笑道:“确實是引火,但燒的是誰,那就不知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