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孝民一聽,頓時一臉苦色。吃住都在這裏,對他不算難事,但一定得在紀天仇面前表現得不情願。還有,晚上與夏忠民的約定,得告訴紀天仇。
胡孝民苦着臉問:“能外出嗎?”
紀天仇沉吟道:“一般情況下不可以。”
讓胡孝民來監視,本就是湊數,他也不知道黃也文怎麽想的,非找個新人。
胡孝民歎了口氣,說:“晚上與夏秘書約了一塊聽戲呢。”
紀天仇一聽,臉色頓時緩和了下來。胡孝民在他面前就是隻小蝦米,想怎麽擺弄都行。但夏忠民不行,跟日本人走得近不說,還深得趙仕君信任,黃也文見了也得巴結,就連唐東平都得給幾分面子。
紀天仇沉吟道:“晚上八點以後,如果陶育然沒外出,你可以出去,但十二點前一定要回來。”
胡孝民喜笑顔開:“多謝紀組長。”
紀天仇說:“中午陶育然會在裏弄口吃碗馄饨,你趁機跟他見個面,把人認清楚。”
胡孝民點了點頭:“好。”
中午,胡孝民穿着睡衣,腳下一雙拖鞋,去裏弄口的馄饨攤。胡孝民是掐着時間來的,他剛坐下,提着一個舊公文包的陶育然就到了。
看到胡孝民,陶育然也愣了一下,但他并沒停下來,接着若無其事地坐到隔壁的桌子,正好與胡孝民背靠背坐着。
“你怎麽來了?”陶育然低聲問。
“來監視你。”胡孝民早就用餘光瞥見,所謂的“陶育然”,其實就是張曉如。當時看照片,胡孝民就認出來了,此時見到本人,再加上他的聲音,更加确定無疑。
“監視我?”張曉如詫異地說,又若無其事的對攤主說:“老闆,來碗馄饨。”
胡孝民輕聲說:“你被76号盯上了,我現在對面4号,負責監視你。”
“怪不得。”張曉如拿着勺子,放了個馄饨在嘴邊輕輕吹了吹,一口吸進嘴裏,輕聲說道。
昨天有人到學校打聽“陶育然”,當時他以爲是哪個學生家長,想認識他這個剛調過來的國語老師。
胡孝民急道:“你準備怎麽撤離?”
張曉如緩緩地說:“既然你來了就不急。”
如果胡孝民不來,他還隻是有所懷疑,現在,終于确定了。有胡孝民的配合,想撤離還不容易嗎?現在最重要的不是撤離,而是不影響胡孝民的安全。
胡孝民說:“你必須馬上轉移,你的情況是76号内線提供的。”
這是張曉如第三次被76号盯上,前兩次都是在與自己接頭時,他很擔心下次還能不能見到張曉如。
張曉如疑惑地說:“76号的内線?”
胡孝民沉聲說:“你現在必須馬上轉移,他們在咱們内部的叛徒,得趕緊找出來!”
張曉如輕聲說:“放心,這次他跑不了。”
他這次到愛國小學任教後,對行蹤特别注意,知道他住在慶福裏的人,也就那麽幾個,應該都是信得過的。
可是,76号還是知道的,而且還派人在對面監視。他是做交通的,上通下達的,要是被76号順藤摸瓜,會給組織造成多大損失?
這次知道他情況的人就那麽幾個,再加上之前兩次的暗中調查,早就将懷疑的對象,縮小到了幾個人身上。
胡孝民輕聲說:“那就好。如果查出來了,告訴我了一聲。”
張曉如蹙起眉頭:“這種事告訴你幹什麽?”
胡孝民悄聲說:“我估計陳明楚和黃也文聯手,準備誣陷我是地下黨。”
張曉如低聲驚呼:“什麽?”
胡孝民将馄饨碗裏的湯一口喝幹,站了起來:“有機會再跟你細說,得先走了。”
他與張曉如聊得夠久了,這個時候,紀天仇一定躲在慶福裏4号的二樓窗戶看着自己。
“怎麽樣,認準人了嗎?”紀天仇等胡孝民回來後,問。
胡孝民笃定地說:“認準了,化成灰也認識。”
紀天仇擡腳就要往外走:“那行,這裏就交給你了,有事給科裏打電話。”
胡孝民急道:“紀組長,你要走?”
紀天仇說:“對啊,這讓你來不就是監視陶育然麽?”
胡孝民猶豫着說:“可是……我一個人……”
紀天仇不以爲然地說:“也沒什麽事,如果有人來找他,你拍了照片就是。”
胡孝民很是“擔憂”:“紀組長不在,我心裏沒底。”
紀天仇邊走邊說:“科長擡舉你,這個任務輕松,辦好了就能立功。”
黃也文特意安排胡孝民單獨執行任務,他雖有疑惑,但也不便多問。
胡孝民在後面追問:“除了我,還有其他兄弟在這裏嗎?”
紀天仇意味深長地說:“這是科長對你的信任,你可不要辜負了。”
紀天仇的話,胡孝民當然不會相信。身處敵營,誰的話都不敢完全相信。
胡孝民急道:“我吃飯怎麽辦?”
紀天仇一臉嫌棄,邊走邊說道:“吃飯拿上單據,到時候回科裏報賬。”
還沒執行任務,就想着吃飯,整個情報一科,恐怕也就胡孝民這個奇葩是這樣的了。
紀天仇走後,胡孝民又在慶福裏來回轉悠了兩趟,雖然沒發現異常,可他還是不敢輕舉妄動。
紀天仇回到情報一科後,立即向黃也文報告了。
“科長,讓胡孝民一個人在慶福裏盯着能行嗎?”紀天仇很是擔心,好不容易找到個共黨,要是壞在他手裏,那就太可惜了。
“沒事,等會你暗中再安排一個人。”黃也文随口說。
想要讓胡孝民有共黨嫌疑,總得讓他參加行動才行,最好是單獨執行任務。這次的任務就很合适,以後隻要這條線出哪怕一丁點問題,都可以推到胡孝民身上。
就算真的沒出問題,他也可以讓内線傳出話,讓胡孝民有共黨嫌疑。總之,胡孝民隻要進了慶福裏,他的命運就變了。
“何必多此一舉呢?”紀天仇不解地問。
“不該問的别問,你第一天進情報處?都是當組長的人了,還管不住自己這張嘴。”黃也文嚴厲地說。
也就是在自己人面前,他才會說這樣的話。換成别人,他肯定是一臉笑容,哪怕是罵人,也是笑着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