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拉。
推開房門，夾雜着潮濕與料峭的清冷空氣就撲面而來，呼吸瞬間凝滞，渾身汗毛集體站立，但抱怨和驚呼卻沒有來得及呼喊出口，就被眼前那一片靜谧而恢弘的湖光山色震撼住了，沐浴在絢爛陽光之下，順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一路朝着清澈見底的天空望去，疏朗的雲卷雲舒将整個世界鋪陳在眼前。
“上帝。”
這是格裏芬腦海裏唯一的想法，也是脫口而出的唯一話語，任何華麗詞彙都顯得蒼白無力，如此幹淨又如此純粹的顔色，從藍色到白色再到黑色，就這樣濃墨重彩地氤氲開來，一筆一劃都渾然天成。
妙不可言。
格裏芬轉頭看向陸一奇，眼底流露出驚詫的神色，最後擡手捶了捶陸一奇的肩膀，笑容就綻放開來。
“我還以爲你在偏僻山村裏受苦呢，卻沒有想到，日日夜夜都享受着度假待遇，這可是紐約絕對無法想象的事情。哇哦，我覺得，半個華爾街的人都沒有你逍遙自在。”
格裏芬的感歎與稱贊卻沒有讓陸一奇開懷，相反，如此妄自菲薄的姿态，絕對不是他熟悉的格裏芬。
陸一奇挑了挑眉尾，“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追求，沒有正确與錯誤之分，歸根結底，還是用右手感受自己的心跳，追尋自己所期待的。紐約擁有着全世界最繁華也最喧鬧的景色，那也是無法比拟的獨一份。”
“夥計，這不像你。”陸一奇和格裏芬分别在走廊的藤椅坐下來，随手從旁邊抽出兩瓶啤酒，打開之後，遞了一瓶給格裏芬，“紐約發生了什麽？”
格裏芬接過啤酒，朝着嘴巴裏倒了一大口，冰冷刺骨的啤酒在胃部裏翻滾着，肌肉猛地收縮緊繃起來，大腦瞬間清醒，“一堆爛事。你知道的，華爾街西裝混蛋們的那些爛事，我們的工作就是穿上西裝掩蓋自己是野獸的事實，卻忘記擦掉嘴巴留下的同類的毛發和血迹，然後假裝自己依舊是一個人。”
火力全開的自嘲與自黑，話語裏的苦澀與憤怒始終揮之不去。
“小時候，我們總是喜歡堅持與反抗；但長大後，我們卻必須學會妥協與退讓。也許這就是人生的真谛。不過……”陸一奇嘴角上揚一個淺淺的弧度，稍稍停頓一下，拖長了尾音，“我才他/媽/地不在乎。”
格裏芬啞然失笑，“所以，我猜想，你和泰德-湯普森的相處非常非常愉快。”
這顯然是諷刺。
“哈。哈。”陸一奇幹巴巴地笑了兩聲表示無視。
格裏芬轉頭看向眼前那一片宛若鏡面的湖泊，“你專程給我打電話，應該不是希望我過來綠灣養老吧？”
“哎呦（Ouch）。”陸一奇直接呼痛——這難道不是吐槽他正在綠灣養老嗎？
格裏芬哧哧地笑了起來。
陸一奇也沒有再繼續開玩笑，回到正題上來，“我需要一名經紀人，準确來說，我需要成立一家經紀公司。”
格裏芬眉尾輕輕揚了揚，但沒有着急發表意見，而是認真傾聽着。
“你應該知道橄榄球員的經紀人是非常具有遠景的一份工作，如果能夠在大學賽場挖掘到尚未雕刻的璞玉，那麽隻需要一名球員，就足以讓一名經紀人賺取到數百萬美元；更不要說聯盟裏縱橫多年的老将，也依舊如同礦山一般，蘊藏着諸多等待二次挖掘的鑽石。”
簡簡單單的一番話，但信息量有些龐大。
格裏芬細細地反複咀嚼着，眼神裏的倦怠和懶散都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精明而睿智的專注。
陸一奇并沒有打擾格裏芬，而是讓他慢慢思考。
“你确定這不會違反聯盟規定。我是說，你可是主教練，卻私底下操縱球員轉會？”格裏芬一下就識破了陸一奇背後的真正深意，微微眯起的眼睛就如同老狐狸一般，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
陸一奇輕笑起來，“如果我真的這樣做了，那的确違反了聯盟規定；但關鍵在于，我是不會這樣做的。”
“我是一名主教練，我也隻是一名主教練。我的經紀人剛好是一個赫赫有名的家夥，他的名下擁有大量實力出衆的球員，那麽，我的經紀人勸說這些球員轉會到我的球隊，這是合理人脈關系的正常運用，并不會違反任何規定。”
“更重要的是，這是NFL，球員轉會的限制着實太多太多，硬工資帽的存在也就從根源上禁止了NBA那樣頂級大牌球員抱團轉會的可能。即使我的經紀人擁有整個進攻組的大牌球員，他也沒有辦法把所有人轉會到一支球隊去。”
顯然，陸一奇早就已經思考過這些可能了，他是絕對不會牽扯到經紀公司業務之中的。這也是他需要一位真正值得信任的經紀人的根本原因。
如果不是格裏芬，那麽陸一奇可能就不會如此打算，因爲他暫時無法尋找到其他值得信任的合作夥伴。
格裏芬細細地在腦海裏過濾了一番陸一奇的話語，随後就意識到了事情的可操作性，落在陸一奇身上的視線就變得有趣起來，“坐在我面前的真的是阿奇嗎？爲什麽我覺得好像又重新回到了華爾街一樣？”
這是在吐槽陸一奇也變得狡猾起來。
“那是自然，我是從大師那兒學習的。”陸一奇轉頭看向了格裏芬。
格裏芬歡快地笑了起來。
停頓片刻，格裏芬整理了一下思路，“首先，你需要我成爲你的經紀人，爲你打理商業代言以及管理投資的事務；其次，我們需要成立一家經紀公司，然後我前往不同大學球隊不同聯盟球隊尋找潛力對象，簽署經紀合約。是這樣嗎？”
“是你需要成立一家經紀公司，不是我們。當然，啓動資金方面，我就是你最堅強的後盾。”陸一奇糾正了話語裏的一個小小語病，“其他部分都是正确的。”
投資與管理，數字與商業，人脈與生意，這的确是格裏芬的強項。
但這裏還有一個小小的區别，在華爾街，他們依靠消息、分析和預測維生，那麽，在職業聯盟又應當如何呢？
“我們的消息來源是什麽？可靠嗎？”格裏芬提出了最本質最關鍵也最重要的一個問題：
浪裏淘金，那麽，他們又依靠什麽來分辨金子呢？
金子，并不會明晃晃地擺在案闆上——那些真正擺出來的，競争勢必無比激烈，僅僅憑借着陸一奇現在的名号，籌碼還是不夠，那麽，隐藏的金子又應該怎麽挖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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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