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獻向東奔跑了一陣,立刻察覺到不妙。
那原本被庾獻壓下的佛陀虛影,竟然自己顯出形來。
很快庾獻就發現了問題所在,那佛陀懷中的女子眼皮微動着,竟然想要再次睜開。
帝女魃的神力被神秘木匣竊取,替換掉了斑斓的力量。
而庾獻使用這神力的方法,是從斑斓那裏得來的“一母之力”。
這“一母之力”以強化自身爲主,因此這神力幾乎分散在庾獻四肢百骸之中。
當笮融強行抽取庾獻的力量,想要将他度化爲佛時,不可避免的将少許女魃的神力也抽取出來,形成了這懷抱女子的雙身佛。
誰料佛門的度化,激怒了帝女魃,讓她短暫蘇醒,這才引發了洛陽城外的那場大戰。
庾獻原本打算将這雙身佛放出,吸引那些金烏的注意,随後将它們向東引向水源豐沛的地方。
不曾想,那些佛門願力,竟然如同附骨之蛆一樣,随影而來。
庾獻對此有所預料,倒也不慌。
可是沒想到的是,将佛陀虛影壓下之後,那帝女魃的幻身虛影,竟然強行将這法身打開,想要睜開眼睛。
這說明女魃已經借着兩次蘇醒的機會,定位到了庾獻所在的位置。
庾獻想過最糟糕的情況。
原本他還擔心,或許沒來得及出虎牢關,就會被那些金烏糾纏上,化爲飛灰。
可現在,恐怕連那時候都堅持不到。
一想到南川鬼王和巴山鬼王這一對倒黴兄弟的下場,庾獻就不寒而栗。
與其對上那個瘋狂而無可抵擋的邪神,庾獻甯可在這熱風中化爲飛灰。
就在庾獻心灰意冷之際。
那些正不斷消磨庾獻深層潛意識的佛門願力,竟像是察覺到了新的目标一樣,轉向女魃的化身湧去。
庾獻耳邊的無數低聲呢喃也同時消失不見。
接着又有新的祈願之聲響起。
——“南無明妃天女菩薩。”
——“南無明妃天女……”
——“南無……”
大量的祈願之力纏繞着帝女魃的化身,讓她越發暴怒,戾氣也越發強盛。
隻是她蘇醒的本就不徹底,糾纏了片刻之後,像是一個将醒之人被人唱了催眠曲一樣,竟再次昏沉起來。
那蓬勃的戾氣邪惡,如同斷崖一樣驟然滑落。
她美麗的雙眼輕動之下,氣息漸漸安穩,偎依在大自在歡喜佛的懷抱之中沉睡起來。
無數的祈願之力蜂擁而上,想要趁機将她度化。
庾獻全程目睹此事,心情也跟着大悲大喜,大起大落。
接着他猛然意識到了不對。
這些佛門願力能幫着他壓制女魃,固然是一件好事。但是這帝女魃的意志,何嘗不是他抵禦佛門邪術的一道堅固城牆?
一旦帝女魃的意志被趁機洗掉,那僅憑借庾獻自身,拿什麽和這無窮的衆生願力抗衡?
庾獻和帝女魃的關系談不上唇亡齒寒,但如今作爲一根繩上的螞蚱,這種危險的平衡,卻是對庾獻最有利的。
庾獻理清楚這裏面的邏輯,當即趁着那些願力跑去糾纏女魃,強行将那佛門法身收了起來。
這大自在歡喜佛的法身雖然是佛門強行度化出來的,但這畢竟是庾獻的一尊化身,用起來倒是如臂使指。
解決了帝女魃的反噬,庾獻這才回過神來,重新面對眼前的險境。
九道熾熱的氣息,時而化作金烏,時而化作熱風,飛快的向庾獻靠近。
庾獻拔足飛奔,不敢再浪費片刻功夫。
跑出去裏許,庾獻心有所感,連忙回頭一望,就見剛才所站的地方已經化爲一片火海。
熱風和金烏在那火海中不停的穿梭着,想要尋覓什麽。
那熊熊的火光,燒的空氣和光線都有些扭曲。
庾獻心如磐石,對這煉獄般的場景,早已沒人任何動搖。
他毫不猶豫的繼續向東奔走,時不時的按照計劃釋放法相,将那金烏熱風吸引過來。
這一路庾獻盡量挑選荒僻的所在,免得牽連到無辜百姓。
隻是到了虎牢關,卻避無可避。
這裏是東西通行的要道。
在關城被庾獻摧毀之後,當地的大批豪族雖然已經離開,但是仍有不少百姓無處可去。
庾獻不敢耽擱,快速的通過了已經成了廢墟的虎牢關。
沒奔出多遠,庾獻便發現了一個巨大的問題。
似乎是受到了那些百姓氣息的幹擾,那些金烏竟然在虎牢關上徘徊不去,甚至有向下撲擊的意思。
許多屋頂上幹透的茅草,隐隐都開始冒出青煙。
“糟糕了!”
庾獻額上見汗。
若是任由這金烏焚城,作爲将它們引來的人,庾獻可就罪過大了。
可是這個距離,再次釋放女魃氣息的話,隻怕就沒那麽容易甩掉了。
庾獻稍一猶豫,虎牢關内就傳來亂糟糟的喧嘩驚怖之聲,随後四下火頭瘋起,滾滾濃煙沖天。
那些金烏像是看到了什麽美味一般,立刻被引動,一個個化爲熱風沖入城中,來回肆虐。
庾獻不敢再耽誤時間,咬了咬牙,立刻釋放出了雙身法相。
那些熱風剛沖入虎牢關内,就感覺到帝女魃的氣息,飛速的向庾獻沖來。
這短短距離,庾獻避無可避。
他心思一動,張口吐出那白銀葫蘆。
随後銀色的毫光一刷,将那九道熱風盡數刷入葫蘆之中。
雖然眼前的危機解決了,但庾獻心中有數,就憑這殘破葫蘆,估計是頂不了多久。
他當即息了将它們引去淮河的念頭,就近向汴水沖去。
跑了沒多久,功名葫蘆中就傳來輕微的爆裂之聲。庾獻心頭一沉,當即用毫光一刷,也進入葫蘆之中。
睜眼一看,隻見這片荒涼的天地上空,又多了九個烈日,将整片空間烤的幹涸焦枯如同煉獄一般。
幾處原本就不穩定的空間,越發動蕩的厲害。
庾獻看的心疼不已,這寶貝幫自己度過了許多難關,眼下隻怕就要毀在這裏了。
庾獻不敢再耽擱時間,又改爲向北,去尋更近一些的黃河。
不知過了多久,庾獻忽然感覺到手中的葫蘆微燙。
庾獻心頭一緊。
這葫蘆自成空間,裏面的溫度根本傳達不出來,如今這般,隻怕是裏面的空間已經嚴重受損了。
庾獻立刻一轉念。
不過……
這樣一來,倒也不是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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