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一開始對“走下去”三個字沒什麽概念。
等到董白大禮拜完起身,樊稠立刻趕了過來,低聲說道,“都準備好了!”
嗯?
王允立刻敏感了。
這什麽意思?
怎麽就準備好了?
還不等他把耳朵豎起來,就聽董白果斷的說道,“好!你的人跟我一起走,斷後的事情,讓公明師弟來做。嗯?樊校尉意下如何。”
樊稠平時魯莽,這種關鍵時刻,心思卻細膩了。
他聽出董白的話意,當即一臉肅然,生硬卻堅定的說道,“都聽渭陽君的!我們飛熊軍永遠是董家的飛熊軍!”
王允的臉色變了,他連忙問道。
“渭陽君,你這是?”
蔡琰從後過來,爲董白披上厚厚的皮毛大氅。
董白不理王允,反倒是扭頭看向李肅。
“中郎将,你的意思呢?能不能成,全靠你了。”
李肅一臉苦色,卻又不敢在這時候怠慢軍心,隻能說道,“末将才能有限,隻能試試了。”
董白神色倒平淡,“沒事的,當初師父怎麽做,現在還怎麽做就是了。”
李肅聞言苦笑。
你這可是拿命賭啊!
洛陽之亂後,庾獻的确帶着董白和李肅,騙城奪兵,一口氣重振聲勢。
可如今朝廷剛經過變亂,根本不敢松懈,正是如臨大敵的時候。
李肅硬着頭皮最後勸了一句,“徐榮、段煨、皇甫嵩三人都是沙場宿将,末将隻能盡力而爲。”
王允驚的腿都有些發軟。
他看明白了,董白這是要魚死網破啊!
正要極力反對,誰料董白卻平靜道,“我改主意了,以我現在說的計劃爲準。我們繞長安而走,去扶風郡。”
“扶風郡?”李肅腦海中迅速篩過剛才的情報,心頭猛然閃過一個念頭。
董白突然調整兵鋒,莫非是爲了……
正想着,董白已經斬釘截鐵的說道,“不錯,我要先去收回我的飛熊軍!”
李肅沒話說了。
董白有這決斷,看來已經思慮良久。
隻不過對手換成了李儒和飛熊軍三校尉。
——這特麽也不好打啊!
李肅目光一掃。
徐晃是董白的嫡系,樊稠也剛表過态要陪着轟轟烈烈一把,眼下隻能看王允這貨啥想法了。
他趕緊求助似的瞥了“威猛将軍”王允一眼。
王允這會兒剛緩過神來。
見到李肅示意,都要急出汗來了。
“渭陽君三思、三思啊!那李儒智謀過人,又修有五色神光之術,一身本領高深莫測。”
“再加上董太師一死,李傕、郭汜、張濟這三個喪家之犬,早就沒了膽氣。中郎将牛輔爲太師報仇,攻打李儒時,那三人就裝着糊塗,領兵把牛輔打的落花流水。”
王允瘦弱老邁的身體,幾乎是雙手張開,攔在董白面前。
“渭陽君一定要三思啊!”
董白這才看向自己這個師弟,微微一笑,“三思什麽?等我去了,那幾條惡犬,就該明白誰是他們的主人了。”
說完,董白再次看向李肅,“中郎将?”
李肅擡頭,正看到董白那如同點漆的眼眸。
他心中一歎,出聲應道,“末将遵命!”
王允見事不可爲,他心念亂閃,口中立刻說道,“好,下官這就回營點起兵馬,随渭陽君出征。”
腳下慌亂一動,卻聽董白在後笑道。
“不必了,那些京兆兵有些麻煩,你剛才過來的時候,我就讓人去接管了。那些京兆兵之前沒什麽準備,動身要晚一點,你就别跟着浪費時間了。”
王允聽了如遭雷擊。
這連最後垂死掙紮的機會都沒有了!
董白一番連消帶打,王允的“長安子午兩開花”計劃算是徹底破滅了。
一想到這裏,王允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這馬上就入冬了。
錯過下半年,那可就是明年了。
政治站隊晚了一年,他的仕途就差不多玩完了。
等到衆人各懷心思領命而去,董白臉上的表情慢慢消失,變得平淡。
……
就在子午谷的另一端,一行人正加快腳步趕路。
張松胯下夾着小素雲旗的旗杆,像是騎着一輛控制不好速度的摩托車,漂在半空中,一頓一頓的在前引路,
星妖師的人身耐不得久耗,索性現出原型,化作一隻灰色的巨蛇,在山谷間快速遊走。
其他人雖未使用什麽特殊手段,但是速度都不慢。
就這樣又行了些日子,漂在空中引路的張松忽然手搭涼棚向前望去,接着小素雲旗“嗖”的放開速度,帶着他向遠方而去。
巴山鬼王皺眉看了一眼,又瞧了瞧庾獻。
“不會出什麽事吧?”
庾獻淡定搖頭,“放心,要是有什麽危險,他早跑了。”
巴山鬼王深以爲然。
這些日子的相處,大家和張松接觸的不少,對這個牆頭草都有些了解。
果然,沒多長時間,張松一臉古怪的飛了回來,看着庾獻說道,“國師,前面又有一座你的法壇。”
衆人聞言,都古怪的瞧了庾獻一眼。
庾獻皺緊了眉頭。
這是幹嘛呢。
初遇到時,庾獻還覺得有些新奇,再次遇到,卻隐隐覺得有些不妙。
若是他想的那些人,爲何要連續爲自己修造法壇?
巴山鬼王察覺到庾獻的不安,主動問道,“你怎麽看?”
庾獻沉思了一會兒,對衆人說道,“你們現在這裏等一會兒,我和鬼王去前面探一探。”
巴山鬼王也覺得這件事有些古怪,對此并無異議。
庾獻和巴山鬼王一起緊趕慢趕,趕到了子午谷出口的地方。
果然,見一座用碎石夯土築成的法壇。法壇上以木爲碑,刻着庾獻的名諱。台階上,以鮮血刻畫着一些紋路。
中央是熄滅的灰燼,以及一些燒焦的動物骨頭。
巴山鬼王仔細看了一番,說道,“看樣子和之前一樣。”
庾獻這次倒是多了些想法。
上次是遇到自己的留字,這次卻是刻意修造的法壇。
如此一來的話。
庾獻左右看看,比着方位,估摸了一下。
接着用手中的劍劈開法壇上的一處覆土,隐約露出一卷天青色的綢緞。
庾獻用劍尖挑起一看,上面本該寫着禱詞的地方卻空無一字。
庾獻越發不解。
正在這時,他忽然心有所感。
庾獻從袖中摸出那枚用慣的虎符,就見上面的殺伐之力微弱的增加了一絲。
嗯?
這枚虎符一直被用來存儲從郭巨佬那裏偷來的海量殺伐之力,不過本源上,卻是對應的徐晃的道兵。
這是……有徐晃的信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