搗蛋鬼常樂一出,庾獻的三觀重新得到了修複。
鬼姬巫顔。
這個從小在巫蠱詛咒中長大,之後又被女魃當成肉身衣物的女人,内心怎麽可能這麽甜。
情郎的請求無法拒絕,她也一直全力以赴的相助,甚至委曲求全的屢次來請庾獻出手。
這好吃的軟飯,一度讓庾獻對劉焉羨慕不已。
但當白山鬼王之女常樂這枚棋子落下,庾獻腦海中的畫面就變了。
那溫婉貼心的美貌女子,心中的幽怨幾乎如火山般爆發出來。
隻不過如此一來,也讓庾獻有些頭疼。
——這可是在川中巫鬼宗門中形成了“常樂玄學”的搗蛋鬼常樂啊,是讓十方鬼王轄下的衆多巫師聞風喪膽的存在!
常樂的“搗蛋鬼”有一種無可比拟的天賦,總可以把好好的事情搞砸。
這種天賦幾乎給人們帶不來什麽幫助,可以稱得上“幹啥啥不行,搗蛋第一名。”
雖然聽着很廢,但是架不住破壞力大啊。
巫師施術詛咒的時候,需要嚴謹的語言和複雜的儀式,一旦有輕微的差錯就會功虧一篑。
這讓常樂的搗蛋鬼極不受待見。
偏偏因爲搗蛋鬼的特質,有時候偷偷搞起破壞來,就連常樂都控制不了。
白骨夫人曾經帶着常樂去哀牢鬼王那裏去做客。
哀牢鬼王在西南遼遠之地,少見什麽新奇事物。那哀牢鬼王見到老友之女,甚是喜愛,于是拿出了偶然得來的西域葡萄招待常樂。
雙方交流了一些修行法門,都頗有所得,賓主盡歡。
誰料之後不久,哀牢鬼王在舉行一個重要儀式的時候,卻忽然功虧一篑,毀掉了多年珍藏的寶物。
哀牢鬼王心痛之餘,反複察驗當時貢品和祝詞,最後在一個瓷瓶底下發現了一粒粘在上面的葡萄籽。
拿食餘之物舉行儀式,自然是極大的亵渎。
哀牢鬼王多年的心血就此毀于一旦。
經此一事,哀牢鬼王盛怒之下甚至和白山鬼王斷絕往來。
這件轟動一時的大事傳開之後,不少認識常樂的人,都在狐疑之中開始審視和常樂接觸的過往。
結果,他們越想越是不對勁。
在他們失敗的原因中,不少人都能隐隐約約的找到常樂的身影。
結果,許多事情,不管和常樂有沒有關系,都歸在了她的身上。
一時間,常樂成了巫鬼宗門中聞之色變的人物。
現如今,就連一些頗有輩分的長老巫師,在突破重要修爲的關口,爲求心安,都先祈禱一番,希望常樂能遠離這附近。
若非常樂特殊的出身,讓人不敢妄動,不然這巫門公敵早就被人找出來打殺了。
庾獻看了看巴山鬼王,開口苦笑道,“你妹妹做的好事。”
當着張松和星妖師的面,庾獻也不好多說什麽。
他們相當于劉焉的耳目,鬼姬的表面工作就是做給他們看的。
拆穿了那女人,庾獻所求也會落個雞飛蛋打。
巴山鬼王也歎了口氣,沒分辯什麽。
“可憐我這把老骨頭。還要再出川一次。”
封明封亮等人苦着臉看向常樂,常樂倒是挺高興,一直笑呵呵的等着出發。
擅長察言觀色的張松見了有些奇怪,他不敢去問鬼氣森森的巫鬼宗衆人,趁着庾獻去蓬廬收拾行裝,悄悄追上來小聲問道,“國師,這個女子是什麽身份,我怎麽覺得氣氛有些怪怪的。”
庾獻沉默了一會兒,答道,“這是白山鬼王的親生女兒,地位尊貴。那些弟子們有些拘束,在所難免。”
張松不解,“可我怎麽覺得巴山鬼王也……”
庾獻深深地看看張松,提醒了一聲,“想清楚再說話。”
張松一怔,飛快的看了遠處的巴山鬼王一眼,正見巴山鬼王臉色不善的看着他。
張松閉嘴,向庾獻尴尬的一笑,“卑職想清楚了。”
庾獻要準備的東西不多,見衆人都帶好了行裝,也不耽誤時間。
這一路要避開大道穿越險山,很多路段都是沒有修爲的人難以逾越的。
馬匹已經沒有什麽用處。
好在他們這些人不需要攜帶什麽吃食,荒野可以打獵,有城鎮的地方可以劫掠。
少許的行李,就足以讓他們堅持到長安去。
庾獻帶人出了營地不久,就不死心的仍舊點起煙火,試圖聯絡管亥。
這一行危險系數頗高,同行的人又都各懷鬼胎,若有管亥在,就踏實多了。
隻是上次都沒聯系上,這次估計也夠嗆。
同行之人看了庾獻的舉動雖覺奇怪,但都很有默契的沒有多問。
關于管亥的事情,上次庾獻回鶴鳴山時已經向掌教張魯說了,那神秘木匣的事情,也被張魯原諒過了。
庾獻如今可以正大光明的召喚管亥前來相助。
約定的煙火信号點完,周圍仍沒什麽動靜。
庾獻也知道這行爲有些僥幸。
管亥這樣的野豬精,無事的時候就算不是在修煉,恐怕也是在又吃又睡。
能不能聯系上,運氣的因素很重要。
庾獻在地上擺了幾個石塊,暗示了自己前往的方向。若是管亥湊巧見到,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不然的話,等走的再遠一點,恐怕就沒有追上來的希望了。
庾獻擺完,一個穿着灰袍的少女好奇的湊過來蹲下,看了一會兒,問道,“這是什麽?”
庾獻眉頭一跳,警惕的看着常樂,“和你無關。”
常樂自然知道庾獻在警惕什麽,她又好氣又好笑的拍拍胸前的小肋骨,“放心好啦,我又不是不知道輕重。我和你無冤無仇,幹嘛要捉弄你。”
庾獻稍微松了口氣,“那就好。”
灰袍少女元氣滿滿,一臉向往的看向連綿的青山之外。
“好不容易可以看看外面的世界,我幹嘛要把事情搞砸。”
“這可是個難得的機會,我很珍惜的!”
灰袍少女一臉的雀躍。
想想也對……
再怎麽喜歡捉弄人,她也不至于和她自己過不去吧。
庾獻松了口氣,示意了下她,“你先離我遠點。”
“什麽嘛。”見庾獻仍舊一臉的不信任,少女有些沮喪。
她想了想,從灰袍兜裏掏出來幾塊灰撲撲如同小石子的東西,捧着有些笨拙的向庾獻示好,“來,給你糖吃。”
庾獻看了那粗劣的蔗糖一眼,“不吃。”
“你。”這下常樂生氣了,她将那幾塊糖氣呼呼的一扔,扭頭去找自己的幾位師兄。
庾獻倒是松了口氣,這小姑奶奶就得敬而遠之。
和她搞好關系,也不如離她遠一點靠譜些。
庾獻也不讓衆人多等,示意張松繼續帶路,領着衆人從一條極難攀爬的險路,繞過陽平關天險。
……
庾獻等人走了不久,一隻在附近峭壁上看了許久的猴子,從藤蔓上爬了下來。
它好奇的來到剛才冒煙的地方看了看。
接着鼻孔翕動,從地上撿起一枚灰撲撲的小石子樣的東西。
小猴好奇的塞入口中,那略帶澀味的甘甜,立刻讓它歡快的吱吱亂叫。
一連從地上撿了數顆“石子”吃了,那小猴貪心不足,又翻動地上的石頭,甚至還把一些石頭拿起來舔了舔。
等到确認已經沒有糖了,那小猴才失望的攀着藤蔓離開。
又過了許久,忽有一股沖天妖氣從遠處滾滾而來。煙塵彌漫中,一支烏青色的健壯野豬,停在那幾堆灰燼跟前。
接着妖風一定,化爲一個赤條條的強壯大漢。
那強壯大漢看了看地上的石頭信号,納悶的看了看那個方向,皺緊了眉頭,“陽平關?小道士去那兒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