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獻的集體榮譽感,瞬間被激發。
他看着悶悶不樂的張魯,一時心懷激蕩。
好吧!
張掌教的自尊,就由我來守護!
庾獻努力不經意,卻又不經意霸氣側漏的說道,“不知掌教被何人暗算?來日有機會去豫州,弟子一定幫掌教把這個面子讨回來。”
庾獻倒不是完全被沖昏了頭。
其實仔細一想,這一年的時間他也算見過大場面了。
若說鬥力,庾獻和張遼、龐德這樣的人物都較量過。
若說鬥智,郭奉孝至今還沒奈何得了他。
今日,不求一時嘴爽,我庾某就求一個念頭通達!
張魯見庾獻這般踴躍,心中也極欣慰。
“中原多才俊,我西蜀也不差。不指望你和那些人拼鬥什麽,如有一日,你去颍川,把我留在那裏的東西取來就好。”
庾獻聽了,不依不饒的開口說道,“總不能白白吃這個虧,掌教且說給我聽聽,說不準弟子将來有遇到他們的時候。”
張魯也不堅持。
“也罷,我遇到的幾人确實有些本領,叫你知道也不是什麽壞事。你遇到時,須多自量,莫中了算計。”
張魯說完,開口道,“爲首的那人叫做鍾元常。你也算出去見過世面,可知道此人?”
“……”
庾獻聽了有些不淡定。
鍾元常,這不就是鍾繇嗎?
鍾繇此人後來做了曹操的前軍師,憑借着一人之力就壓服關中的各路豪強。
他靠着老辣娴熟的手腕,讓關中軍閥們牢牢綁在曹操的戰車上。
在官渡之戰最劣勢的時候,那些關中軍閥不但沒有背叛曹操,反倒提供了大量戰馬,解了燃眉之急。
後來鍾繇還帶着集結的關中聯軍,以西涼錦馬超爲将,對袁紹的側翼發動猛攻。
這樣一個軍事強人,竟然還憑借卓越的政治能力,被曹操比之爲古代的蕭何。
甚至在縱橫亂世的空閑,鍾繇還研究出了一種新的文字書寫方式。
——楷書。
可以說,這就是庾獻心目中完美文官的典範。
以這個位面的評價體系,恐怕足以是碾壓庾獻的存在。
庾獻不敢接這個話茬,又問道,“還有呢?”
張魯答道,“又有一人,名爲陳長文。”
陳長文……,就是陳群吧。
這家夥的履曆雖然不如鍾繇耀眼,但也曆任宰輔。
後來做了曹魏的三公重臣。
而且此人心中頗有丘壑,在曹丕的支持下變革了朝廷的選官之法,創立了影響深遠的九品中正制!
可以說,在其後的數百年間,整個天下都被他深刻的影響着。
這個人……,可能也不太好對付。
庾獻心中不太托底,隻得不自然的說道,“倒都是些成名的人物,難道掌教此行就沒遇到點年輕人嗎?”
大佬,給個台階下啊。
張魯老實答道,“有啊。有兩個年輕人的,一個叫荀文若,一個叫徐元直。”
庾獻聽了這兩個名字,眼睛都直了。
娘咧,這特麽遇到的都是什麽神仙人物!
荀彧荀文若,徐庶徐元直。
一個是曹操認定的王佐之才,一個是劉備認定的王佐之才。
這兩人不但謀略過人,而且都精通兵法,是這個時代的一時俊傑!
這都是什麽排面啊!
想不到張魯剛一出川,就遭受了來自社會這麽慘無人道的毒打。
這位鶴鳴道宮的一教之尊實在是太難了……
庾獻咬了咬牙。
既然開口了,今天說什麽也要替掌教出這個頭。
他輕咳一聲,硬着頭皮開口說道,“弟子剛才沒聽清楚,敢問掌教上一句說的什麽?”
張魯聞言也不怪罪。
“哦?我上一句說的是……,嗯,有一人,名爲陳長文。”
“陳長文?!”
庾獻聽了此名怒發沖冠,咬牙切齒,“這家夥竟然敢設計掌教,好,這仇我記下了!若弟子有機會再去中原,一定會讓他好看!”
“嗯……”
張魯看了看庾獻,沒多說什麽。
庾獻不好意思的追問道,“那不知道掌教留在那裏的東西是什麽?”
張魯也不多談。
“你去了自然知道。”
轉開這個話題,張魯向庾獻問道,“依你之見,那郭嘉的本領如何?”
庾獻想了想,說什麽張良在世之類的不夠直觀。
于是開口道,“以弟子之見,郭嘉此人的本領強于那徐元直,與荀文若在伯仲之間。”
這樣比較就直觀了。
張魯點點頭,笑道。
“派這樣的人物來巴蜀,看來儒家對我黃老之學仍舊謹慎的很。也罷,都是些人間争霸,與我道門本就無關。大劫之下,一時的輸赢,又算得了什麽。”
嗯?
庾獻聽着有些不對勁了。
不該是你和劉焉達成默契,主動割據了漢中嗎?之後還和劉璋鬧翻,自己單幹。
可這會兒,怎麽覺得這位掌教有些無欲無求的意思?
該不會是這些年,已經被社會毒打壞了吧。
就聽張魯說道,“既然如此就讓那郭嘉來見吧。”
張魯這話刻意帶了些法力,殿外的衆人也都聽見。
郭嘉遠遠在外應了一聲,“謝掌教。”
庾獻遠遠看了殿門一眼,皺眉問道,“掌教,若這郭嘉是奸細,恐怕禍害不小。”
張魯笑道,“無妨的。我的道,别人能聽入耳,便是傳揚。若肯踐行,何必區分什麽真情假意。這鶴鳴山,他既然來了,想走随時離開。”
庾獻聽了暗暗心折,又有些不以爲然。
不一會兒,郭嘉入内,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山中道童郭嘉,見過掌教。”
張魯聽了看了庾獻一眼,向郭嘉笑問道,“怎麽不用馮笑之名了。”
郭嘉目中清明,直視張魯道,“在下出身颍川書院,原本爲阻止鶴鳴道宮出世而來。然而入山所見,卻讓在下明白,幫助劉焉讨伐漢中,……不是道宮本意。”
庾獻聽了趕緊目視張魯。
這厮這麽揭短,你管不管。
張魯不言,郭嘉繼續說了下去。
“在下本就羨慕張良悠遊世外的閑情,入山之後的這些日子,更讓弟子覺今是而昨非。”
庾獻掏了掏耳朵,有些不敢置信,這是郭嘉嗎?
你入山之後不就是和我互毆嗎?這還能陶冶了你的情操?
就聽郭嘉嚴肅認真的繼續說道,“在下如今願意傾盡所學,爲鶴鳴道宮的壯大而努力,這次求見掌教,是希望掌教能給在下一個正式的名分。”
張魯聽了有些納悶,“你這是何意?”
郭嘉忙道,“弟子想要拜掌教爲師。”
話中的鄭重和小心翼翼,庾獻都看的清清楚楚。
郭巨佬這是怎麽了?
張魯聽了笑笑,“這恐怕有些爲難。”
郭嘉聽了似乎早有預料,連忙又道,“不知掌教可有嫡傳?”
張魯搖頭道,“我不收徒弟,也沒什麽嫡傳。”
張魯的這個答案,就出乎郭嘉的預料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又拜下去。
“聽說掌教有一女,也是修行巫鬼之道,等同掌教嫡傳。在下願拜掌教之女爲師。”
庾獻聞言,漫不經心的看了他一眼。
别人或許容易被郭嘉欺騙,但庾獻可一直都警惕着他。
說什麽拜師張魯。
郭嘉拜師的目标分明就是沖着張琪瑛去的!
而且他剛才提到了巫鬼之術。
想想郭嘉之前那不合理的舉動,庾獻心中隐隐有些猜測。
莫非郭奉孝已經意識到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