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獻知道上次陳調突襲劉焉的事情,也知道這貨能完克五色神光。
别看劉焉剛才鎮壓葭萌關諸将時威風得意,可陳調一出,就能将他吊打。
劉焉的求助,自然是讓庾獻去收拾這家夥的。
庾獻也不遲疑,橫截去斷陳調。
誰料那邊陳調的速度更快,直接放棄了劉焉,拍馬迎了上去。
他和這妖道也交手過幾次了,自認對這妖道的手段有幾分了解。
可這些想法,在感受到剛才隐隐約約的龍吼馬嘶之後,就徹底動搖了!
在他的腦海中,猛然想到了一些墨門典籍的記載!
莫非,之前和妖道交手時,那難纏的金身,就是傳說中的人馬如龍?!
如果是這樣,難道那妖道也是一個墨門傳人?
心思狐疑着,兩人已經開始接戰。
庾獻雖是步戰來迎,但他手持長槊,仗着勢大力沉,揮舞起來很是兇猛。
陳調有馬力相助,但他手中武器隻是短柄鋼刀。
陳調在馬上本就不那麽靈活,如今武器長度不夠,交手片刻就被牢牢的壓制住。
陳調格擋幾下,抖手灑出一把豆子。
那豆子落地化生,迎風而長,化爲了大群大群的兵士。
庾獻不意陳調會有此術,他一個橫掃,将幾個道兵蕩爲一團殺伐之氣,随後也不示弱的撒出一把豆子。
庾獻的道兵瞬間出現在左右。他的道兵和陳調的别有不同,不但已經有了模糊的面容,而且看上去強壯不少。
庾獻心念一動,又高喝道,“左先鋒何在?”
随着一道黑煙升騰,大量的殺伐之力消耗,庾獻的泥丸宮中冒出一個頂盔掼甲的年輕武将。
這年輕武将一出現就紙上談兵,口若懸河。
那些豆子變成的散亂道兵竟如聞号令,慢慢列成陣勢。
庾獻有些意外,陳調更是大吃一驚。
沒想到巫鬼術法和兵法結合,竟有這般神奇的效果。
那些豆子化成的散亂道兵,原本隻能接受極簡單的指令,分心多了,還會劇烈的消耗施術者的精力。
純粹是炮灰一樣的存在。
然而剛才的變化,卻讓庾獻認識到,有了左先鋒幫助調兵遣将,或許自己這撒豆成兵已經出現了質的變化!
陳調覺出不對,趕緊又抛出大把豆子。
不等落地,庾獻一口大風吹去,将那豆子吹得四散。
等到豆子落地化生,站位更加散亂。
左先鋒大聲呼喝,指揮着手下席卷而去。
庾獻索性将人馬如龍的兵法再次發動,爲靠近的一些道兵裹上燦爛金光。
本就屬性高出一籌的道兵,能力瞬間暴漲,轉眼将當面之敵打的潰散爲一團散亂的殺伐之力。
陳調近在眼前,目睹了諸般變化,當即轉身就走。
庾獻占了上風,大笑一聲,“陳調小兒哪裏去?還不束手就擒。”
拿下陳調,就拔掉了漢中的牙齒,那時候斬将奪關,又有何懼。
誰料陳調聞言,回馬而立,目光竟是出奇的平靜,“國師,你我各有義心堅持,本是亂世常理。可漢中還有數十萬關中流民,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當此之時,何必逼人太甚?”
庾獻心中古怪,不知陳調小兒爲何忽然如此态度。說的東西,也讓人有些摸不着頭緒。
隻是他話中說到的關中流民,正是庾獻的因果。
庾獻步幅一緩。
陳調目中卻越發笃定。
他一揚手,甩出一件似金似木的東西。
庾獻自恃有智障之盾護身,将那東西接在手中。
仔細一看。
上面刻着兩個古樸的文字,“非攻”。
這是…
庾獻木然,腦海中迅速回想過當初在功名葫蘆中的種種。
——墨門的巨子令牌!
與此同時,庾獻和陳調周圍的殺伐之力在快速消退着。不少生化的道兵,在“非攻”兩字的影響下,陸陸續續開始崩潰。
庾獻看着陳調,認真道,“想不到今日竟能見到墨門的免戰牌。”
陳調下馬,深深拜倒,“國師會人馬如龍,還認得免戰牌,想必和墨門有些淵源。如今免戰牌在此,還請退避三舍。來日戰場相見,我陳調生死不恨。”
庾獻聞言,立刻轉身便走。
這兩人的交手幾乎是整個戰場決勝的關鍵,不知多少人都在等着他們分出勝負。
原本庾獻力壓陳調,讓益州上下振奮不已。誰料那陳調小兒三言兩語,又下馬跪拜之後,庾獻竟然扛着長槊直接退出了戰場。
這猝然變化,讓益州諸将相顧變色。
王商急向劉焉說道,“州牧,莫非國師也中了那陳調小兒的邪法?”
劉焉臉色鐵青,竟不知道該說什麽。
庾獻正扛着長槊行走間,身旁一陣黑煙缭繞。
很快勾勒成一個婀娜女子的形狀。
庾獻目光冷冷一瞥,長長的呼出一口清氣。
那婀娜女子還未來得及說什麽,黑煙就被吹散。
遠遠看見此事的巴山鬼王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這小子的态度竟如此果決!
那陳調小兒到底說了什麽?
巴山鬼王紅袍一揮,消失在原地。
接着紅光一閃,出現在庾獻身旁。
“喂,賢侄,你這是怎麽了?好好的,怎麽說走就走。”
庾獻見巴山鬼王沒有阻止自己的意思,沉默了一會兒,當即也不遮掩。
“我有個極重的人情要還。”
巴山鬼王了然。
旋即有些蛋疼,“有事好好說就是了,現在可把我那妹子得罪狠了。”
庾獻面無表情,心念堅定。
巴山鬼王咂咂嘴,有些不甘心的問道,“沒有半點餘地嗎?”
這次陳調被引出關來,身邊還沒有龐德相助,正是捉拿他的最好時機。
隻要拿下此人,漢中之戰就算赢了大半。
庾獻平靜搖頭,“我騙不了自己。”
庾獻想想高何的諄諄教導,想想自己那得來的一身本領,實在不能自欺欺人的以一場幻夢說服自己。
哪怕他是以吳起替身的身份重新行走當年的路,哪怕隻是功名葫蘆中的南柯一夢。
庾獻說完,蓦然想起初見蔔子夏時,他那飽含深意一句話。
——“你就是你,和我們什麽時候相見,有什麽關系呢?”
庾獻心中越發清明。
庾獻,就是那個身負污穢之名拜入墨門,又師從蔔子夏的人。
那就是我,無從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