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老道,庾獻對吳懿吩咐道,“咱們也走吧。早點在關内爲兵馬尋一安靜的住處。如我所料不錯的話,咱們還要在這待一段時間。”
吳懿有些不信,“不會吧,現在漢中軍新敗,正是人心惶惶的時候。隻要咱們不給他們整頓的時間,大噪聲勢,水陸同時進兵葭萌關,說不定陳調小兒立足未穩,就得退去白水關。”
庾獻聞言搖頭,“哪有那麽簡單。劍閣之内隻有守兵數百,這些日子咱們上萬大軍輪番攻打,你見哪個有過懼色?”
吳懿憋了一會兒,低聲道,“八成又是那陳調小兒的邪術。”
自從犍爲郡從事陳超叛亂之後,陳調已經成了益州軍中的話題禁忌。
特别是那些上陣之将,他們不但忌諱讨論陳調,就連要面對的敵人陳超都不願多談。
原因很簡單,若是對陳超痛斥讨伐,誰敢說下一個被陳調用邪法裹挾走的不會是他們自己?
若是爲陳超開脫求情,免不得又會招來劉焉的忌憚。說不定還會被懷疑是否已經着了陳調的道。
要知道就連趙韪這樣位高權重的宿将,都顧不住麾下校尉,其他人誰敢僥幸。
庾獻點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如果陳調就留在葭萌關抵抗,恐怕那裏的軍心也會在極短的時間收攏。”
葭萌關在曆史上就是一處難以逾越的關隘。
劉備取西川的時候,就是在葭萌關反水,掉頭攻打劉璋。
劉璋讓扶禁和向存兩将率領上萬益州兵,從阆水突襲劉備後路,結果負責防守葭萌關的霍峻,隻靠幾百人就抵擋了上萬益州軍整整一年。
“咱們都能看明白的事情,劉焉自然不會糊塗。經曆了劍閣之戰,他應該已經放下了不切實際的幻想。與其一頭紮進一場勝負難料的戰鬥,不如充分的利用劍閣的勝利,來營造聲勢。”
劍閣之戰的挫敗,應該讓劉焉認清了現實。劉焉應該會利用這個機會,加緊尋求各方援助。
這個時間窗口對庾獻也很重要,他正好可以去弄清楚鬼姬和南川鬼王到底是什麽态度。
庾獻想着,對吳懿吩咐道,“之後想必都是些無用的軍議,你替我推掉就是,這幾日我偶有所得,等紮營之後就會閉關。”
“好。”吳懿自無二話。
下了關樓,吳懿主動請纓,在關内奔走一番,選中了一處開闊竹林,作爲鬼卒道兵的紮營地。
葭萌關離劍閣足有四十裏地,倒也不用擔心會被偷襲。
吳懿領兵紮營後不久,劉焉就派人來尋庾獻去軍議。
吳懿直接出面回絕。
這次的軍議主要是爲了動員各家背後的力量,庾獻孤家寡人一個,去與不去,劉焉并不是特别在意。
等一切安置完畢,庾獻讓人喚來畢平、袁敬二人。
“這些日子,我那馮笑師侄可有什麽異常。”
兩人聽了都說道,“并未有何異常。”
那馮笑出川之後很是活躍了一陣,最近不知爲何,每日陰沉着臉,好像别人欠了他很多錢一樣。
“沒有異常?”庾獻思索了一下,不應該啊,郭嘉這般恃才傲物,豈是能受委屈之人?
以他的聰明才智,參透“鼈行符”的秘密,隻是時間問題。
就算一時想不到,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有“鼈行符”這大殺器在,郭嘉也不該讓自己處在任人宰割的地步。
“沒有異常就是最大的問題。看來今天還要冒險一試,去看看郭嘉有什麽古怪。”
庾獻暗暗打定主意,又問道,“南川鬼王呢,他這幾日有什麽動靜?”
畢平和袁敬面面相觑,他們隻是剛剛開始修行的鬼卒,哪敢監視這樣的鬼祖宗。
畢平回道,“這位鬼王來去莫測,不是我等能夠掌握的。”
袁敬倒是有些主意,“這件事可以問問吳校尉,他們有些交情。”
“哦?”庾獻奇怪,吳懿一個武将,怎麽和南川鬼王能混到一塊?
袁敬主動答道,“吳校尉人面很廣,那南川鬼王自稱是師叔的長輩,時常跟着吳校尉各營去混吃混喝。”
原來如此,這就不奇怪了。
南川鬼王契約的是餓死鬼,每日都像是吃不夠一樣。能吃到一兩樣新奇食物,哪怕味道極差,也能讓他極大滿足。
有時間倒是可以讓他見識下庾獻所知的那些黑暗料理。
袁敬又補充道,“最近也有幾個巫鬼道中人來投。聽說是南川鬼王在這裏,又走了兩個。”
庾獻點頭,“知道了。”
他低頭想了想,問道,“馮師侄在哪,我想見見他。”
畢平忙道,“營裏的事情,我更清楚一些,我陪師叔過去吧。”
庾獻自無不可。
道兵鬼卒這邊的營地,已經粗粗有了模樣。庾獻預計劉焉不會很早發動進攻,早就囑咐吳懿要修的精細些。
不少鬼卒正在修治竹屋,開挖溝渠。
此時已是八月下旬,正是酷熱難耐的時候。
好在道兵鬼卒不是尋常兵馬,無須理會許多紮營規則。
他們在竹林蔭中砍出一片空地,以青翠的竹枝修造營帳。
清風徐來,溪水漫流。
這讓在空地紮營的益州軍羨慕不已。
不一會兒,庾獻找到了裝模作樣跟着衆鬼卒扛竹子的郭嘉。
郭嘉跟着衆鬼卒一起,都用了“鬼上身”的法門,臉上青氣缭繞,陰森恐怖。
庾獻眼神微眯。
這到底是郭嘉爲了掩飾自己的身份,還是已經意識到了問題出在“大人虎變”上,準備從巫鬼之術尋求突破呢?
巫鬼之術的鬼上身,同樣有強化肉體的功效,隻是這法門副作用極大,和“大人虎變”有雲泥之别。
庾獻對此不但不敢小看,反倒惴惴不安起來。
郭奉孝是誰?
那可是能自創兵法的巨佬,漢末最頂尖的大軍師!這個時代最聰明的人!
一個靈感的觸發都有可能帶來恐怖變化。
庾獻對此隻能說,不愧是巨佬!
這會兒功夫,郭嘉也注意到了庾獻,臉色瞬間黑了下來。
庾獻輕咳一聲,主動招呼,“郭、郭巨佬。”
情況不明,得客氣點。
郭嘉聞言,臉色大變。
瞎說什麽呢?郭什麽郭!
郭嘉看着左右,一臉警惕的說道,“我馮笑,大丈夫男子漢,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你可不要毀我清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