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慢慢浮現出一個問号。
他扪心自問,自己好像也沒說什麽特别的。
像他這個級别的大軍師,單刷不是很正常嗎。
嗯。不能理解這些平凡人的思路。
庾獻淡定的目視郭嘉,開口說道,“我也想裝個逼。”
郭嘉嘴角抽了抽,越發莫名其妙。
神經病啊。
而且,你爲什麽要說“也”?
不過這不是置氣的時候,郭嘉面無表情道,“那、那你就來呗。”
庾獻見郭奉孝這麽不配合。
想了想說道,“那我先說一個暖暖場吧。”
接着,一本正經的看着郭嘉。
“我不愛錢。”
“我對錢沒有興趣。”
本就睡眠不良,反應有些慢的郭嘉,看着庾獻認真的樣子,直接聽呆了。
簡直逗比好嘛?
見郭嘉一臉的不知所措,庾獻哈哈一笑,“那我再說一個。”
就在郭嘉以爲庾獻又要說出什麽荒唐之言的時候,庾獻忽然畫風一轉,豪邁的将手一擺,“漢中九縣雖廣,庾某一封檄文便可平定。”
庾獻此話一出,堂中頓時嘩然。
之前那些熱烈讨論郭嘉的官員們,都一臉震驚的看着庾獻。
一個個的這是怎麽了?
思考無果,他們紛紛竊竊私語起來。
“國師是不是早上吃什麽髒東西了?”
“昨天還好好的。”
郭嘉就更加接受不能了。
這漢中郡可是他和張修,真刀真槍的打下來的!爲了打下這幾縣地盤,不但郭嘉費了不少心,就連死傷的妖師、蠻兵也不在少數。
而庾獻在打到葭萌關的時候,就因爲戰場臨陣脫逃,成爲了益州的失信被執行人,不再參加軍事行動。
再後來,更是直接跑路,離開益州去了中原搞事情。
現在這貨一回來,就大放厥詞,說一封檄文就能平定漢中九縣,那他們前些日子的努力又算什麽?
郭嘉這會兒,終于能體會到那些漢中官吏的心中的不爽了。
庾獻見郭嘉面帶冷笑,心中一動,開口道,“奉孝莫非不信,不如咱們來打個賭?”
“嗯?”郭嘉聞言警惕,“賭什麽?”
庾獻指尖輕輕在席案上敲了敲,從容說道,“什麽都不賭。”
郭嘉滿臉不解。
庾獻嘿嘿一笑,慢慢答道,“我隻是想赢你一次。”
聽到不需要賭注,郭嘉還有什麽糾結的,當即冷哼道,“那郭某就拭目以待了。”
庾獻也不耽擱時間,喚人取來紙筆,就在堂上寫起布告。
郭嘉想了想,也不矜持,索性起身。
近前去看。
看完之後,不但未能解惑,反倒更加迷茫。
這布告除了向百姓申明,自今日起漢中郡由國師庾獻代領,希望百姓安居樂業,踴躍參軍之外,并無什麽奇謀妙計。
郭嘉想了想,也不作聲,且看他如何安排。
庾獻寫完布告,向堂中各縣官吏展示了一番,随即不理會底下的竊竊私語,開口吩咐道,“你等回去之後,就将此布告抄錄張貼,另外尋找差役敲打銅鑼,四下宣告。等縣中老幼悉知,漢中庶幾可平。”
各縣官吏聞言,倒抽一口涼氣,倍覺荒誕。
你以爲你是誰啊?
戰亂之後,就算天子親臨,恐怕短時間也沒辦法取信這些百姓。
何況他們這些人,來之前,對這國師的名聲早就有所耳聞。
據說讨伐這個妖道的檄文,已經遍布中原各地,貼滿了各處城牆,如今早就臭名遠揚了。
想用一個國師的名頭,哄住這些百姓,恐怕是在做夢。
隻是衆人就在庾獻面前,自然不敢說這話,一個個唯唯諾諾,暗地裏卻準備要看笑話。
庾獻把衆人的反應看在眼中,心中卻暗爽不已。
當初野雞道人以“五火七禽陣”焚燒洛陽的時候,庾獻心中不忍,到處奔走,救下了無數百姓。
之後又勸說那些流離失所的百姓,前往漢中躲避。
洛陽周邊數縣聞風而動,一個個也抛家舍業往漢中躲避兵災。
前前後後加起來,就有十幾萬人。
庾獻爲了防止這些百姓被盜匪騷擾,還特意讓徐晃領兵沿途護送。
這些百姓到了漢中後,被時任太守的蘇固,分在各縣安置。
這漢中九縣總共不到六萬戶,人口二十餘萬。這些洛陽百姓稀釋進去後,每縣幾乎有一小半是庾獻從洛陽救來的人。
這些人不但感念國師庾獻的恩德,而且因爲身在異鄉,格外的缺乏依靠。
一旦他們聽說,救過他們的國師庾獻執掌漢中,立刻就會團結起來,堅定的站在庾獻這邊。
這就和益州的情況有些類似。
前些年的時候,南陽和三輔的百姓,因爲天下動亂,不顧蜀道艱難,千裏迢迢遷入了益州數萬家。
後來劉焉就依靠這些外鄉流民,組織起了雄踞益州的主要武力,東州兵。
庾獻有劉焉的作業可以抄,又對那些洛陽百姓有大恩情,想要平穩漢中的局面,輕而易舉。
等到疑惑不定的各縣官吏離開,郭嘉也一言不發的轉身離去。
庾獻笑了笑,回了後堂打坐調息。
剛剛過了午時,就聽道童前來說道,“庾師叔,南鄭縣令在外求見。”
南鄭是漢中郡治所在,也是漢中郡守府的本城,這會兒應該已經能見到成效了。
庾獻睜眼,将人喚來。
那南鄭縣令滿臉不敢置信的匆匆進來,深深的向着庾獻一躬。
“國師真是料事如神。”
庾獻心中得意,臉上卻淡定的問道,“怎麽回事?”
那南鄭縣令一臉驚異的說道,“卑職按照國師所說,回去就讓小吏将布告抄了,四處張貼。又讓差人敲打銅鑼,沿街宣告。不想,許多百姓聞言歡聲雷動,奔走相告。”
“那些小吏一路喊,引來一路歡聲笑語。後來受感染的人越來越多,最後竟滿城都是稱頌國師的聲音。”
“更甚至,許多百姓聽說國師要募兵保民,都主動讓家中青壯應召。以卑職粗估,僅南鄭一縣就足以募兵兩千人。”
庾獻哈哈一笑,聞言并不意外。
羊群效應而已。
那些河洛地區來的百姓,自然會将庾獻視爲天上掉下來的依靠,那些漢中本地人,處在這樣氛圍中,根本沒有抵抗力,不知不覺也會盲目從衆。
就算有些心懷叵測之輩,見到這麽多人擁護新任的國師祭酒,恐怕也不敢招惹衆怒。
一部分狂熱欣喜,一部分将信将疑,一部分噤若寒蟬,足以穩住漢中的局勢。
嗯,現如今嘛。
庾獻指尖輕輕敲擊席案。
——是該考慮一下,該怎麽和郭奉孝提一提打賭的那件事了。
真是年輕。
沒有賭注。
可并不意味着什麽都不需要付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