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裏面。
坐在王座上的大蟾蜍,用它的蹼爪拿着李斯特小王子消失的那根斯芬克斯的羽毛,放進去了嘴巴裏。
一嚼,就有無盡的呢喃聲和耀眼的金光從羽毛中傳了出來。
不一會兒,整根羽毛就被頭戴皇冠的大蟾蜍吞入了肚子裏。
在它的背後,一架通體金黃色的巨大天平虛影浮現了出來,上面遊離着一道道耀眼的金色光芒,天平的虛影也變得凝實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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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塞爾随同李斯特小王子回到了地面上。
古怪的霧氣消散一空,而那扇神秘的地闆門,就如同它突然出現一樣,也突然消失了。
正常的人見到會說話的蟾蜍,一般來說都會害怕,至不濟也會感到緊張。
但是缺心眼的小王子李斯特卻不會。
他興高采烈地對漢塞爾說着手上的地毯是如何的珍貴,質量是如何的精良,對于漢塞爾詢問他在房間裏遇到的情況,反而有點不以爲然,随意地把裏面的場景說了一下,又說起了手上地毯的精美之處來。
漢塞爾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嘴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應和着。
慢慢的,李斯特小王子也看出了漢塞爾的敷衍,就不再多說了,而是抓緊了他手中的地毯。
對他而言,這就是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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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一個不受重視的小王子,但是一些特權還是有的,比如他可以把漢塞爾帶入王宮裏面的王座大廳。
出乎李斯特小王子意料的,是整個王座大廳裏已經有不少人。
威嚴而日益變得蒼老的腓力國王端坐在鐵王座上,右手拄着一根鑲嵌了不少寶石的棍子,靜默不語。
在他下邊,查理斯王子和費烈特王子分立兩旁,手中各自捧着一張做工粗糙,圖案變形,走線混亂的羊毛地毯。
兩位王子分别看向對方的地毯,眼神之中不約而同露出不屑和譏諷之色。
在兩位王子的兩邊,站立着多位穿着貴族服侍,臉上塗滿了各色粉末的貴族人士,有些男貴族臉上還妖豔地染上了紫色眼影。
這些貴族們,臉上帶着矜持而疏遠的微笑,像是一條條盤起蛇陣的毒蛇。
而這一副浮世繪般的畫面,随着李斯特小王子的到來,而被無情碾碎。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李斯特小王子手裏的地毯給牢牢吸引住了,露出驚豔之色。
腓力老國王在驚豔之餘,眼眸之中還閃過意外之色。
他了解自己的兒子,是一個按章辦事,乃至都有些死闆的家夥。
既然自己給他劃定了規則和範圍,那麽這個最小的孩子,就隻會在劃定的範圍内做事。
而老國王知道,那片羽毛落下的範圍,空蕩蕩的,連一根羊毛都沒有。
然而現場的目光不隻有驚豔的。
查理斯王子和費烈特王子兩個人是最先反應過來的,因爲他們兩個人都是直接利益當事人,兩個人望着自己的弟弟,眼神之中就全是怨毒了。
兩個人都不想與王位失之交臂,然後被随意打賞了一塊或豐饒,或貧瘠的土地,然後就不得不頂着一個子爵或者男爵的名号離開這繁華的王都。
這是兩位王子絕對不願意看到的一幕。
在這張王座面前,沒有親情,也沒有忠誠。
李斯特小王子太開心了,以至于他都沒有看到兩位親愛的哥哥眼神裏都快溢滿出來的嫉妒。
旁邊的貴族心有打算地在一旁看着,沒有一人有所行動,兩位王子隻能這樣眼睜睜看着李斯特小王子走到了王座前面的位置,雙手恭敬地獻上了精美的地毯,“我的國王陛下,我帶着聖光之主的恩賜而來!”
在斯伐克王國,私下場合裏,王子可以直接稱呼國王王後爲父親母親,但是在正式場合,就必須合乎禮儀,稱呼爲“我的國王陛下”或者“我的王後陛下”。
腓力老國王眉頭一動,往旁邊的随從一示意,表情嚴謹的随從頓時會意,走到李斯特小王子面前,拿走了他的地毯,送到了老國王手裏。
近距離觀看這張地毯,才更加發現這張地毯的精良之處,腓力老國王臉色動容,有點不敢相信地說道,“李斯特,你是從哪裏得來的地毯?”
“我的國王陛下,是從您劃給我的區域裏,找到了這張地毯。”李斯特小王子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這不可能!”查理斯王子大聲否決道,嫉妒讓他面目變得醜陋,雙目通紅。
腓力老國王不悅地看了查理斯大王子一眼,瞬間讓大王子殿下清醒了過來,渾身一涼,勉強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給自己辯解道,“國王陛下,我隻是對李斯特的這個回答感到疑惑。”
“您應該知道,李斯特分到的地方裏,除了野草就是樹葉。”
“哼!當然,查理斯王子殿下,我還沒有老到需要你提醒的情況,我知道,李斯特的區域裏,沒有牧羊女,也沒有粗糙羊毛編織成的怪味地毯。”腓力老國王面無表情地說道。
查理斯大王子頓時滿臉通紅,因爲他的地毯,正是從一個瘦弱的牧羊女手中搶過來的。
腓力老國王定下的奇葩規則,除了用羽毛給他們指定方向之外,還必須依靠自己的智慧,勇氣和力量。
這句話的意思是,不能動用權勢,不能動用金錢,然後給老國王找來世界上最好的地毯。
一開始是查理斯王子是沒有收獲的,時間一天天流逝,查理斯王子越來越焦急,剛好這時他遇上了一個牧羊女,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查理斯王子他強壯的體魄發揮了作用——從牧羊女手中搶走了她家裏最好的地毯。
這并沒有違背老國王的意願,查理斯王子覺得自己妥善運用了自己的力量和智慧,當然,還有勇氣。
查理斯王子昂首挺胸回歸了,而多疑的費列特王子也從自己的心腹手裏得到了這個消息,爲了不讓查理斯王子搶到了先機,所以他也快速拿到了一張地毯。
不過跟查理斯王子的劫掠不同,費列特王子是用自己英俊的相貌和貴族的身份,讓一個做白日夢的羊倌之女心甘情願地獻上了自己的地毯。
當然,他們的所作所爲,都被腓力老國王派出去的探子看在了眼裏,然後完完整整地彙報給了老國王。
兩位各有手段的王子争先恐後地獻上自己巧取豪奪過來的地毯的時候,腓力老國王還若無其事地說出牧羊女的名字,問她們現在過得還好嗎?
立刻就把兩個王子弄得滿臉通紅。
不過“害羞”歸“害羞”,兩位王子對王位的争奪可不會“害羞”,反正他們現在都是“半斤八兩”,現在就是“各憑手段”的手段。
但這是建立在李斯特小王子沒有出來攪局的情況下。
原本查理斯王子和費烈特王子都以爲李斯特小王子早就提前出局了,畢竟那個區域真的是“毛都沒有”。
但“毛都沒有”的地方,卻拿出了如此精美的地毯!
這讓兩位王子殿下如何能接受呢?
當然是勇敢地站出來反駁了。
老國王雖然毫不留情地諷刺了自己的大兒子,但他對李斯特小王子能拿出如此精美的地毯也持懷疑态度,臉上露出了猶豫神色,旁邊的随從頓時會意,就叫來了一個長相普普通通,身材也很普通的中年男子,來到了國王面前。
“告訴我,李斯特的地毯從哪裏來的?”腓力老國王問道。
問題一出,查理斯王子和費烈特王子兩人也很關注。
“國王陛下,在王子殿下分到的那片區域裏找到的。”中年男子一臉平靜地回道。
“你在說謊?”脾氣暴躁的查理斯王子又忍不住指着中年男子吼道。
中年男子還是一臉平靜的樣子,身爲老國王最倚靠的情報頭子,他有自己的底氣,隻要查理斯王子還隻是王子,而不是國王。
腓力老國王重重地杵了一下拐杖,帶着失望的眼神望着查理斯王子,“查理斯……”
“父親,我隻是……”查理斯王子低下了頭。
“請你安靜好嗎?”腓力老國王冷冷問道。
“父親……好吧!”查理斯王子想要說些什麽,隻是看着老國王變得失望的眼神,他不得不閉上了嘴巴。
費烈特王子在一旁,雖然他沒有出聲,但是他的臉色也陰沉得可怕!
“繼續!”腓力老國王把目光放到中年男子身上。
“一開始,李斯特王子殿下是在爬樹,找樹洞,可是并沒有收獲。”
“那時候,李斯特王子殿下已經有想要放棄的念頭了,是這個自稱漢塞爾的冒險者用言語鼓勵了王子殿下。”中年男子突然望向從進來後就一直像個透明人一樣的漢塞爾。
所有貴族的目光都望向了漢塞爾,眼中意味不明。
腓力老國王也望了一眼漢塞爾。
而兩位王子殿下,望向漢塞爾的目光簡直充滿了仇恨。
漢塞爾一副不爲所動的樣子。
“李斯特王子殿下受到鼓勵之後,就開始往地下挖洞,一臉挖了好幾天,直到今天,有一陣霧氣突然出現,旋即又迅速消失,而這時候,李斯特小王子的手裏就有了這張地毯了。”
中年男子說這話的時候,漢塞爾的眼神動了動,他記得他們在地底下呆的時間并不短,怎麽在中年男子嘴裏就變成了一瞬間呢?
這其中必定有古怪。
“如果沒有魔鬼作怪的話,那麽這張地毯就是李斯特小王子從地下挖出來的。”
“也許是某個人,在地下埋了這麽一張華貴的地毯,又被王子殿下幸運給挖到了。”
中年男子猜測道。
“不這是聖光之主給我的饋贈,國王陛下。”李斯特小王子搶着說道。
“漢塞爾曾經對我說過,如果你向聖光之主求助,說明你相信主的威能,如果聖光之主沒有幫助你,那麽說明聖光之主相信你的能力。父親,您看,這就是聖光給我信仰虔誠的回贈。”
“這張地毯,的确是我從地下得到的。”李斯特小王子言之鑿鑿地說道,他并沒有說謊。
聽到漢塞爾能說出這麽有哲理的話,不僅僅是老國王,就連國王身旁一個穿着主教祭祀袍,身份比較超然的聖光之主教廷神職主教,都對以漢塞爾側目。
聖光之主教廷的這位主教站出來,有略帶傲然的語氣對老國王不卑不亢地說道,“國王陛下,李斯特王子殿下說的是真的。”
聖光之主教廷裏有神術可以看出對方有沒有說謊!
說完這話後,主教就站了回去。
老國王連忙向他道謝,然後又反複地看了手中的地毯,歎了一口氣,然後對三位王子道,“規則是一緻的,但帶出來的結果卻是差别很大。”
“公正地說,王位該歸李斯特!”
李斯特小王子臉上情不自禁就露出了傻笑,但是另外兩個王子,查理斯王子和費烈特王子,卻是吵了起來,鬧翻了天。
他們數着李斯特小王子做過的各種奇葩事情,指責李斯特做什麽事情都考慮不周,不适合當“國王”。
因爲過去的曆史原因,部分貴族跟李斯特小王子也有一點不愉快的經曆,所以他們也站了出來,委婉地表達了自己的看法,就是不看好小王子的意思。
這個社會可不是威廉前世那個君王大權在手的封建社會。
這些說話的貴族背後,後面都是一個個實力雄厚的封地實權家族,軍事,行政,金融一把抓的獨裁者,就算是國王,也不得不考慮一下他們的意見。
國王猶豫了,平心而論,他其實也不看好自己的小兒子。
他的目标一直都是放在自己的大兒子和二兒子身上。
他隻是沒想到,大王子和二王子交出來的答案竟然是如此的差勁,讓他想有所傾斜都做不到。
這時候,費烈特王子說了,第一次是因爲他沒有準備好,而且隻是找地毯也不能充分展現他的能力,所以請求國王重新考核。
李斯特王子當然不願意,他也不會說話,就一直在那裏強調,說自己是赢家。
其強硬的态度,和生硬的說話方式,讓老國王心裏感到一絲絲不快的同時,也擔心小王子坐上國王之後,能不能管理好這個國家。
頭疼了許久,議事大廳裏都吵不出一個結果。
腓力老國王就借坡下驢,說要回去思考,明天再公布答案。
李斯特王子悶聲不樂地走了,其他兩位王子卻是看到了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