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澳島是廣東距離台灣的最近點,距大員不到180海裏。此處位置緊要,“閩、廣上下要沖,厄塞險阻,外洋番船必經之途,内洋盜賊必争之地”。
有明一代, 南澳總鎮府的主人統統是副總兵。而到了清代,由于海上局面愈發複雜,洋人勢力大增,所以南澳鎮守就提格成了總兵。
截至清末,兩朝共有總兵、副總兵約170人次坐鎮南澳,維持東南海防。包括大名鼎鼎的國姓爺,當初也是在總鎮府内的校場上和親兵們練過把式的。
而在穿越衆這個位面, 1629年的11月1日,南澳總鎮府又迎來了最新的一位主人:新科副總兵曹川(僞)。
在拜别了一幹廣州城裏的文武官員後, 帶着從白鵝潭分兵出來的四艘機帆戰艦,張冬東趕到了位于潮汕外海的南澳島。
坐在略顯破舊的公堂上,遠望着殿前大校場上那些蒼翠的古柏,再低下頭看着堂前跪了一地的營官和衛所頭領們,張冬東伸手捋了捋自己好不容易蓄起來的胡子,然後便開始發号施令了。
首先是“會操”。南澳島上不光有兩營募兵,還有包括本地衛所在内的一批農業兵。
鎮台大人這邊自然不會客氣:不管什麽狗屁農奴叫花子,也不管那些被吃空額的營兵,統統都坐船給老子去台灣會操,檢驗檢驗你們平時的訓練成果——等這幫人走後,自然會有訓練好的正規士兵前來換防,有兩個連的火槍兵就足夠了。
當然了,如果堂前跪着的這幾位軍官不願去台灣整編的話,那鎮台大人也不會難爲他們。就像後世的裁員安置一樣,幾位軍官自可找門路調去其他防區,大人絕不會留難。
聽完大人吩咐後,跪在堂下的小官兒們不由得面面相觑, 一臉苦像。
然而新任的鎮台大人壓根沒把這些貨色當會事, 揮揮手就讓他們退散了。路已經給了出來,自己回去考慮。膽敢挑事的話,革職拿問就在眼前,理由嘛,很簡單:吃空晌。
用五分鍾時間将島上的一票下屬打發掉後,張冬東又開始和同來的沙正明他們商量起遷民一事來。
南澳島上不光有駐軍,還有不下于六千人的漁民和農民。這部分人也是陸續要轉移走的。無論是去台南的大田裏當農工,還是去機帆漁船上捕魚,他們創造出的财富都會十倍百倍地增加,遠不是窩在這片島嶼上能比拟的。
所以遷民這項政令接下來也必須要執行。
當明國士兵和居民都遷走後,南澳島就會蛻變成一處海軍基地。至于島上原有的那點薄田和遍布的烽燧,這些都會慢慢荒廢。
這樣做是有原因的。因爲本位面的南澳島,不需要像明清朝廷那樣承受周邊各方的軍事壓力。所以對于穿越衆來說,南澳島除了是朝廷規定的總兵衙門駐地外,其餘的功能逐漸都會退化,乃至徹底放棄。
當前的戰略态勢是這樣的:海軍已經擺平了廣東洋面上的大股海盜集團,目前正在調兵遣将, 準備湊齊一票适合淺水地形的小型護衛艦後,将廣東沿海也拉網清理幾遍,徹底消除零散海盜。
在這個過程中,南澳島将會扮演粵東剿匪補給基地的角色。
而在這之後呢,南澳島的戰略地位就會急劇下降。因爲當廣東沿海的海盜都消滅幹淨後,海軍下一個目标就會變成澳門的葡萄牙人,再之後又會變成廣東廣西内陸的江匪湖匪。
總之,和曆史完全不同的是,未來整條戰線都是逐漸在往東南亞和明國内陸方向不斷推移的。在這個過程中,越來越遠離戰區的南澳島也會逐漸變成“安全區”,用不了兩年,南澳島除了那座總鎮府和後世一樣會成爲旅遊景點之外,其餘的還就真沒什麽價值了。
所以清楚未來規劃的張冬東他們是不會在這座島上多花心思的。将來軍民都遷走後,頂多把碼頭修繕一下,能維持住部隊剿匪的烈度就可以了。
幾位坐在堂上穿着官袍的大員,很快就将南澳島未來的規劃定了下來。
這之後就是施行了。
很快,在鎮台大人接管衙門24小時後,就有一隊新閘船從台灣方向開了過來。
這支船隊除過裝載了一些建築工人,材料和工具外,其餘就是一個營的正規士兵。
拿着火槍的士兵下船後,很快在軍官帶領下,先行包圍了那兩營水軍的營地。到了這時候,原本還在猶猶豫豫的兵将們頓時傻了眼:原來鎮台大人不是玩嘴炮啊?
就這樣幾乎是在半強迫的狀态下,兩營駐防兵馬就被趕進了船艙,直接發包去了台灣。
接下來的遷民工作就不用這麽魯莽了。
将軍府先是派人去各個漁村抽了些有威望的,然後将這些宣傳隊送去了台灣。等過段日子這些人回來後,就會有很多人跟他們走了後世那些當包工頭的,就是這樣回去忽悠老鄉的,臨了還欠薪。
最後一波要處理的是當地的衛所兵。
普通的衛所兵對于去其他地方是沒有選擇權的,關鍵在于已經事實上蛻化成地主的軍官。
和兩營閩粵營兵一樣,南澳島上也有兩個百戶所。而遷衛所兵的最大阻礙就是一東一西兩位百戶了:人走了,百戶老爺家的地誰來種?還怎麽去剝削那些叫花子?
眼看着任意欺淩屬下,當土皇帝的日子就要消逝而去,被觸動了根本利益的兩位百戶自然要壯起膽子去鎮台大人面前哭訴求情擺事實講道理一番。
然後地主老爺就死了。
“咆哮白虎節堂”是何等樣罪名?想當年八十萬禁軍教頭林沖隻不過誤闖了白虎堂一下下,就被仙人跳發配充軍;想後世兄弟無數的東哥隻不過被扶進劉小姐公寓一下下,就被仙人跳了5000萬(Dollar)。而如今這兩個頭花花白的蝼蟻既沒有林教頭一身本事,也沒有東哥那麽多炮款,居然就敢在軍機重地大聲哭嚎,這就怪不得總兵大人行軍法了。
于是兩個二貨就被推出轅門外一刀砍了腦袋。
障礙去除後,移民工作順利開展起來。而等到前後忙亂一通,張冬東這邊初初将局面控制住後,已經過去半個月時間,到了11月中旬。
不出所料的,從大員島發來的電報中,出現了讓張冬東“尋機述職”的字樣。
工作既然已經理順,那麽張冬東也就沒必要死守在總兵府坐鎮。何況像沙正明他們都清楚這個時候内閣召張冬東回去幹什麽,所以在收到電報的第一時間,張冬東便坐着一艘護衛艦回了台灣。
機帆船隻用了不到二十小時,就駛進了台江,而後張冬東便直接在大員島的專用碼頭下了船。
由于大員島上現在還留駐着一部分外國商館,所以張冬東是以風衣兜帽口罩蒙面的形勢進入皇宮的。
進去後張冬東很快在最大的那間辦公室裏見到了首相夏先澤。而老夏在見到他後,先是安排他去休整,然後又過了一天後,一場臨時召開的内閣擴大會議就在頂樓的建元殿裏舉行了。
這場會議的參與單位很多,幾乎所有政府部門都有代表與會。這場會議的議題并不複雜:到底要不要勤王?如果要的話,該如何勤王?
早在一個多月前的十月二日,後金八旗兵就突破了關牆,開始沖進明國腹地。
這之後那一系列由袁嘟嘟主持的防禦計劃不說也罷,總之,在突入關牆一個多月後的十一月十四日,也就是張冬東出發來到大員的這一天,後金八旗幾萬大軍又一次毫發無損地從京城北方的咽喉要地薊州“潛越”了過去,直奔京師。
注意,當時的薊州,有着提前趕到的袁崇煥和他麾下的兩萬“關甯鐵騎”。而兩萬騎兵在咽喉要地居然沒有發現幾萬後金大軍,還讓對方“潛越”了過去這隻能說是皇太極開了空間門,除此再無解釋。
這之後,被關甯大軍一路既像尾行,有像護送着的後金大軍徑直長驅直入,繞過通州後,在穿越衆開會的同時,十一月十六日,來到了京城腳下。
到了這個時候,崇祯和滿朝文武就是再傻,也知道某人之前發來的那些寬心戰報都是假的了,就和他之前叫嚣的“五年平遼”計劃一樣,都是笑話——京城腳下那茫茫多留着豬尾巴的野人就是最佳證據。
而徹底搞清楚情況的崇祯,也在這一刻發出了诏今,命天下諸軍鎮帶兵勤王——這裏面當然會包含遠在南國的某位副總兵。
事實上早在本月初一,感覺到情況不妙的京師就已經戒嚴了。然而那時候皇帝還沒搞清楚狀況,所以各地巡撫,總督,邊鎮收到的還隻是加急軍報,并沒有牽扯到帶兵上京。
然而當後金兵來到京城門外後,朝廷的勤王令當即就發了出去。所以在穿越衆開會的同時,八百裏加急的文書就已經在路上奔跑了。
這樣一來,用不了多久,福建巡撫熊文燦很快就會收到诏令。而他也勢必會緊急約見自己的政治盟友曹川共商對策。
所以今天的内閣擴大會議,就是要定下在這次帝國在八旗入關過程中的對策,以便張冬東這些人事後操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