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踩在地闆上,沒有觸感,也沒有腳步聲。
随着愈發接近,房間裏的音樂聲更加清晰,同時,夏仁還隐約聽到裏面有人在互相交談。
兩個女孩子,其中一個聲音有些熟悉,另一個則完全陌生。
手觸碰到房門,然後輕輕推開,即便知道是夢,他還是免不了緊張。
房門被推開一半,他終于能夠看到裏面的場景,然而就在這時,天花闆上潔白的燈光映入他的眼中,不斷擴大,不斷變得明亮起來,直到占據了全部的視野……
夏仁醒了。
刺眼的陽光打在他的臉上,睜開眼的時候一陣炫目。
“就差一點。”
他有些不甘心。
明明已經看到了一絲輪廓,可偏偏就在這個關鍵點斷掉,就像對着電腦看着視頻撸着串,馬上劇情就要到高潮,突然停電了一樣。
帶着些許煩悶,他洗了把臉,然後鎖上屋子出門去了。
簡單找了個小店吃完早餐,夏仁今天打算直接回家和姐姐攤牌了。
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大不了找個理由搪塞過去,然後光明正大的搬出來住,總不能因爲這個一輩子不回家和夏秋冬見面,而且萬一對方以爲自己真的死了,把他的戶口注銷掉,在科技高度發達做什麽事都要個人信息的現代,沒有身份證,他打個網約車都困難。
順着記憶沒走半個小時,夏仁成功回到了以前所居住的小區。
有些意外的是,明明是星期天,這個時間點姐姐放假,應該會在家裏睡懶覺,可怎麽敲門都沒有反應。
人不在家。
轉念一想,或許是因爲自己失蹤的原因,她在外面找也說不定。
沒辦法,夏仁隻能先在門外等着,他正打算拿出手機撥通姐姐的電話,就碰上了一個樓上的鄰居。
“你是?”
提着菜籃回來的中年女人看到夏仁站在門口,略一遲疑,便主動問道。
雖然同住一個小區,但大家平時要麽待在屋裏,要麽出去上班,很少見面,所以就算是樓上樓下,互相不熟悉也很正常。
“阿姨,您知道住在這兒的人去哪了嗎?”夏仁問道。
“你是說那個女的吧?”中年女人打量着他,突然問道:“你和她什麽關系?”
見對方反應有些奇怪,夏仁留了個心眼,說道:“朋友關系。”
“朋友怎麽能不知道。”中年女人小聲嘀咕了一句。
“知道什麽?”
夏仁好奇的樣子。
中年女人左右看了看,确定沒有人後,方才說道:“她家裏死人了,好像是她弟弟來着,前天下午回來的時候哭得啊,路都走不動了,還是同事攙着進屋的,整個小區都知道。印象中他弟弟好像才二十出頭,挺帥一個小夥子,個頭好像跟你差不多,隻是沒有工作,整天待在家裏,雖然不争氣吧,但說沒就沒了,還是……唉。”
夏仁聽得一頭霧水。
他雖然發病症狀比較嚴重,但好歹從醫院跑出來了,沒有見到屍體的情況下,怎麽也應該是先想到失蹤吧,按照姐姐的性格,肯定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她不可能就這麽簡單的判斷自己已經去世的。
這其中一定出了什麽岔子。
“那她今天去哪了?”
中年女人想了想,不确定地說道:“我出門的時候見到她了,看她離開的方向,應該是去火葬場了吧。”
“去火葬場幹什麽?”
夏仁滿頭的問号。
中年女人一瞪眼:“還能幹什麽,領她弟弟的骨灰呗。”
“骨灰……”夏仁傻眼了,“怎麽可能,她弟弟有屍體?”
“得病死的,又不是失蹤了,怎麽沒有屍體。”中年女人感覺他有病,不願意再多說什麽,匆匆上樓了。
“我被火化了?”
夏仁站在原地,不信邪地拿手掐了掐自己的胳膊。
嗯,确實挺疼的。
那麽問題來了。
夏秋冬哪裏來的屍體火化?就沒有人發現不對嗎?
頓時,一個恐怖的念頭從他心底升起。
“我真的是夏仁嗎?”
他開始懷疑起自己的身份來。
仔細回想一下,疑點确實挺多的,他前天蘇醒的時候是在大街上,當時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而且失去了大部分記憶,然後趙明月出現,将他帶到景宛小區。
事後經過劉老太證實,當天傍晚她隻看到了自己一個人,并沒有看到趙明月。
系統給出的檢查結果,他和劉老太一樣,都是一類感染體。
一類感染體……
【接觸污染物的人類會被扭曲神智和身體,死後會有感染體借助宿體降生……】
【可選擇兌換項:增加自身5/100污染值……】
“我真是感染體?”
這個結果令他無法接受,因爲這意味着真正的夏仁已經死了,自己隻是一個不知道爲什麽冒出來的擁有他記憶的未知生物而已。
印象中木星市有兩家火葬場,夏秋冬一定會選擇最近的一家,他沖下樓去,迫切的想要驗證自己的猜想,然而還沒等他走出小區,就遠遠地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姐姐,她回來了!
一瞬間有些慌亂,夏仁本想直接迎上去說明情況,但還是下意識地躲到了一邊的涼亭裏。
她手中正捧着什麽東西,身邊還有一個女人在攙扶着她的肩膀,這個女人夏仁也認識,是姐姐的一個關系比較好的同事。
近了,夏仁背過身去靠着柱子,心髒砰砰直跳。
他看到了,雖然用布包着,但夏秋冬手裏捧着的,是骨灰盒。
怎麽辦,我要怎麽辦?
該怎麽說我沒有死的事情,該怎麽解釋你手裏捧着的可能不是我,該怎麽讓你相信這麽離奇的事情?
“小夏,這都兩天了,你總要看開點,不吃東西身體可扛不住……”
交談聲漸漸遠去,夏仁始終沒有勇氣跳出來表明自己的身份。
他失了魂一般,癱坐在酷熱的涼亭裏。
夏仁已經死了,至少在大家的認知了,他已經死了。
沒有身份,沒有親人,沒有朋友,這是他将要,或者說正在面對的狀況。
“系統,我死了嗎?”
這是他唯一可以詢問的對象。
然而回應他的,卻隻有絕望的沉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