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知道三個月隻能花一千兩的情況下,就這麽把錢都花光了。
周家管事的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說七姑爺隻顧眼前吧。
可那些錢他沒有用來大吃大喝,就是心軟了些,人家跪下求藥,他就幫忙買藥了。
錢花光了,他也不在藥鋪待了,離的遠遠的,眼不見爲淨。
要管事的說,這麽心軟的人其實并不合适做生意。
不過現在說這些還爲時尚早,畢竟三個月時間還沒到。
七姑爺也不像是個會食言而肥的人,當着那麽多姑爺和老爺的面說的隻用一千兩,應該不會用自己的錢。
既然敢把錢花到隻剩三個銅闆,就肯定有辦法應付接下來兩個多月沒錢的日子。
接下來幾天,北甯侯世子吃飯都沒花錢。
易容後在街上浪蕩,結交了當地的權貴子弟,呼朋喚友,蹭吃蹭喝,哪管鋪子生意,日子過得是惬意無比。
周家管事的跟在屁股後面催他上點心,人家回他一句,“不蹭飯我就餓死了。”
北甯侯世子說的是真心話,三個銅闆就隻夠買三個包子的啊。
他堂堂北甯侯世子,周家七姑爺也拉不下面和藥鋪小夥計蹭飯吃。
他别的本事不敢吹,結交朋友那是手到擒來。
北甯侯世子的話是當着他新教的朋友的面說的,可沒人信,“别人不蹭飯會餓死我信,你能餓死我不信。”
那談吐,那氣質,長眼睛的人一看就知道這是用錢堆出來的,而且是大錢。
還有身上穿的錦袍,腰間佩戴的玉佩,拿去當鋪,别說三個月,就是吃半年都不在話下。
這絕對是在謙虛!
而且是不一般的謙虛!
男子笑對周管事道,“能讓沐兄蹭飯是我的榮幸。”
周家管事還能說什麽呢?
蹭飯還能把人家蹭的這麽高興,這是七姑爺的本事。
周家管事的道,“老爺傳話來,說能掙錢自己花。”
北甯侯世子就放心了。
周家管事的退出門外,男子望着北甯侯世子道,“沐兄還要自己掙錢?”
北甯侯世子夾菜吃道,“我來這裏,就給了我一千兩,我已經花的隻剩下三個銅闆了。”
“這幾天若不是到處蹭飯,我都已經餓趴下了。”
“快給我想想,這安溪鎮做什麽生意最掙錢?”
男子見他來真格的,問了一句,“做生意,你有本錢嗎?”
北甯侯世子,“……。”
咳咳!
這就尴尬了。
他以爲做生意就能掙錢,可忘了還要本錢這事。
他把懷裏最後剩的三枚銅錢摸出來放在桌子上道,“剩下的都在這裏了。”
男子,“……。”
男子扶額。
“你這錢,隻能進賭場搏一搏了,”男子道。
這個提議,北甯侯世子一口回絕了。
自打見識到蘇崇怎麽扮豬吃虎,赢了崇國公世子後,北甯侯世子他們就戒賭了。
打死不進賭場。
可除了賭,他還真想不到有什麽以小博大的辦法。
但隻要進賭場,就有勝有負,萬一把最後三個銅闆都輸了,那就真的一點本錢都沒有了。
算了,還是吃飽了再想辦法掙錢吧。
吃飯的時候,北甯侯世子就想到掙錢的辦法了。
鬥雞。
嗯。
也不能算鬥雞了。
他不參與鬥,隻是賣眼力,幫人挑雞,赢的錢五五分。
北甯侯世子這個提議,男子一拍即合。
等到了鬥雞場,北甯侯世子在一堆雞中左看右看,挑了一隻瘦不拉幾,看上去快要斷氣的雞。
男子,“……。”
“沐兄,你當真會鬥雞嗎?”男子懷疑道。
“……。”
北甯侯世子笑道,“放心吧,聽我的準沒錯。”
男子,“……。”
他倒是肯相信他。
可這雞抱出去,也太沒面子了吧?
賭一場一百兩,輸錢事小,丢臉事大啊。
他怕這隻雞挨不住扛,三兩下就斷了氣,他縱橫鬥雞場的威名可就蕩然無存了。
男子有點後悔信北甯侯世子的,但他做人又還算守信,才答應的事就反悔,這朋友還怎麽做?
男子硬着頭皮讓小厮把雞抱出來。
小厮看着自家大少爺,“真的要選這隻雞嗎?”
“選吧,選吧,”男子已經自暴自棄了。
小厮抱着雞出來,把雞放在那裏供人觀看,然後下注。
看到男子選的雞,哄堂大笑。
這是鬥雞嗎?
不是比哪隻雞死的更快啊。
不出意料,沒人賭這一隻雞會赢,便是男子自己都沒把這隻雞當回事。
下完注後就開始鬥雞了。
等上了鬥場,一個個都傻眼了。
哪隻看上去病恹恹的雞,上了戰場那是一掃頹态,威風凜凜,大殺四方啊。
男子還沒哪次赢的這麽痛快過。
酣暢淋漓啊。
從鬥雞場上下來,男子對北甯侯世子刮目相看,道,“沐兄怎麽看出來哪隻雞格外的厲害?”
北甯侯世子墊着荷包裏的銀子,足足有六百兩。
一般時候是沒這麽多的,他稍微用計煽動了下氣氛,賭注下的大,自然赢得多。
北甯侯世子笑道,“你沒看出來那隻雞郁郁寡歡,躊躇不得志嗎?”
男子,“……。”
這也能看得出來?
他隻看得到那雞病了。
男子不信道,“你真的能看出來?”
北甯侯世子笑道,“真的,你想啊,周圍的雞都上過比試台,就它沒有,待在一群雞中他能高興?”
男子,“……。”
“我給它一次機會,它肯定卯足了勁,出一回威風,”北甯侯世子道。
“另外我還威脅了它一下,要是輸了,帶回家紅燒。”
“……。”
男子懵了。
揣摩雞的心理就算了。
雞還能威脅嗎?
北甯侯世子也不确定,反正東鄉侯府的狗是聽得懂威脅的。
想來雞應該也行吧?
多說一句而已,聽得懂最好,聽不懂也沒什麽。
有了錢,北甯侯世子笑道,“走,蹭了你這麽多天的飯,我請你吃一頓。”
兩人上了酒樓,好菜好酒叫了滿滿一桌。
吃完了,還剩下五百多兩,北甯侯世子滿血複活了。
藥鋪他已經放棄了。
鋪子在盡最大努力掙錢,隻是因爲掌櫃的心太軟,确定那窮苦百姓沒錢買藥,又還有的醫治便大方施藥。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事,他能打斷嗎?
在他看來,這鋪子無可挑剔,雖然沒掙錢,但赢得了人心。
藥材的事他又一竅不通,可能越折騰越虧錢,幹脆甩手不管了。
他都有想回周家的念頭了,可這樣做無疑是直接認輸,就是待,他也得在這裏待夠三個月。
這麽白白浪費時間不是他的性子,要麽掙錢要麽玩好。
北甯侯世子選擇了兩樣一起來,一邊掙錢一邊玩。
兩個月一過,隻帶了一千兩銀子來的北甯侯世子身上有了一萬多兩。
對于北甯侯世子掙錢的本事,周家管事無話可說。
隻等三個月期滿,趕回周家,這事就算完了。
然而——
一場大雨不期而至。
嘩啦啦的下了幾天幾夜。
風呼呼刮的窗戶哐啷啷作響。
好不容易等雨停了,安溪鎮的百姓病倒了一堆。
藥鋪如今歸北甯侯世子管,是趁機掙一筆還是施藥得北甯侯世子拿主意。
山洪斷路,其他藥材已經斷藥了,他們庫房還有不少存貨。
北甯侯世子腦殼疼啊。
他往裏面貼錢,才保住鋪子掙錢。
臨走了,還給他來這麽一招,這是坑他到底啊。
北甯侯世子猶豫了半個時辰,最後道,“施藥吧。”
三個月期滿。
北甯侯世子帶着他那麽沒花出去的三個銅闆返回周家。
半道上和周家其他幾位姑爺碰上。
其他人一個個笑容滿面。
北甯侯世子怎麽經營藥鋪的他們很清楚。
其他幾位鋪子上的生意如何,彼此也都了如指掌。
本來北甯侯世子對他們的威脅最大,必須除掉。
但周老爺選擇了公平競争,北甯侯世子如何是他們的對手?
在他們看來,北甯侯世子已經被他們踢出局了,不足爲懼。
同行了三天,北甯侯世子就像是被孤立起來了似的,看着他們互相吹捧,打探消息,猜誰的勝算最大。
親事講究門當戶對,北甯侯世子和周七姑娘是個例外。
其他幾位女婿能娶周家女兒,都是富甲一方的人物,做生意的手段一個比一個高。
和他們比,北甯侯世子那是真菜鳥。
不過這個菜鳥讓人嫉妒啊,同樣娶的是周家女兒,周七姑娘給他生了三個女兒兩個兒子,他還是北甯侯世子。
這爵位可是能傳下去的,尤其北甯侯世子和南安郡王他們在戰場上立下大功。
别的不說,單說他們救了飛虎軍,幫忙查清楚飛虎軍被滅真相,就是大功一件,在皇上和北甯侯那裏面子備足。
他們雖然有錢,可論身份地位,北甯侯世子甩他們幾條街。
若非因爲周家,他們成了連襟,可能這輩子和北甯侯世子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隻要他不繼承周家家産,那就是他們的七妹夫,他們肯定是友非敵。
朝廷有官好做商啊。
撇開談生意,其他六位周家女婿和北甯侯世子也算相談甚歡了。
北甯侯世子一一應付。
他還在琢磨到底是誰給他兒子下毒呢。
給他下毒,他還能看在嶽父周老爺的面子上忍耐一下,給他兒子下毒,那是決計不能忍的。
三個月一過,周老爺已經恢複如初了。
氣色紅潤,容光煥發。
七個女婿是怎麽管鋪子的,他很清楚。
幾位留在周家的女兒看到夫婿回來,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到底誰赢了。
這也是北甯侯世子他們最想知道的。
雖然知道自己不大可能會赢,但還有一顆八卦的心啊。
周老爺問幾個女婿這三個月鋪子掙了多少錢。
從周大姑爺到北甯侯世子,一一上報。
尤其是北甯侯世子報數的時候,周七姑娘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八兩銀子,他是怎麽開鋪子的啊?!
北甯侯世子一臉無辜。
他已經盡力了啊。
其他人憋出内傷來。
評判标準在大箱子裏,小厮擡來。
七個女婿挨個的上前開箱子。
周家大姑爺把信打開,要呈給周老爺。
周老爺道,“念給他們聽聽。”
周家大姑爺把信打開。
信裏有兩張紙。
但字是少的可憐。
一張上面隻寫了個“仁”字。
另外一張寫多了一倍:類我。
看到這幾個字,周家幾個姑爺臉色大變。
誰做生意最仁誰赢。
誰做生意的方式最向周老爺誰赢。
決定勝負的條件根本就和錢無關啊。
依照這條件,哪怕北甯侯世子掙錢最少,也是他赢啊。
因爲他壓根就沒管過鋪子,以前周家是怎麽經營的,現在還怎麽經營。
還有一個仁字。
北甯侯世子把自己的錢都拿來施藥了,這還不夠仁嗎?!
尤其他們還夠蠢,爲了讓北甯侯世子少掙錢,還找了病人去鋪子上求藥……
有人抗議北甯侯世子早就知道了斷定勝負的條件。
北甯侯世子,“……。”
他怎麽就知道了?
這不是空口白牙的污蔑他嗎?!
污蔑他就算了,這分明是懷疑周老爺更向着他啊。
周老爺早料到會是這樣,哪怕他爲了打消他們的猜疑,把決定勝負的條件寫下來鎖在箱子裏都沒用。
周老爺看着幾個女婿道,“三個月前,我就說過,做生意要講一個‘仁’字,有誰聽進耳了?”
大家沉默了。
這話周老爺确實當衆說過,隻是他們都沒在意。
做生意太仁義,鋪子還怎麽掙錢?
周老爺繼續道,“那幾間鋪子确實不掙錢,年年虧,但卻是我認爲管理的最好的鋪子。”
“你們要認真看過賬冊,知道鋪子是怎麽虧損的就該知道我是個什麽樣的人。”
周家富可敵國,他看重的又豈會是區區錢财?
比起錢,他更看重的還是爲人。
他更希望把自己幾十年的心血交到一個認同他的人手中。
毫無疑問,北甯侯世子赢的漂亮。
周家幾個姑爺看向北甯侯世子道,“嶽父覺得他能把周家的生意管好嗎?”
周老爺眸光撇過去道,“他是北甯侯世子,不可能接管我周家生意。”
“回去好好培養我的外孫兒,将來周家生意由他繼承。”
從頭到尾,周老爺都沒打算讓女婿繼承家業。
繼承他家業的人必須是周家人,身體裏必須要流着周家的血。
周家幾個女兒恨恨難平,埋怨夫婿沒能争到周家家産。
不得不說周老爺聰明,讓女婿争,免得女兒沒争到,到時候受女婿埋怨。
給了他們機會,是他們自己錯過了,怨不得旁人。
不過周老爺到底厚道。
女兒回家陪了他三個月,怎麽能讓他們空手而回?
周老爺準備了七口大箱子,整整齊齊的擺在大堂裏,一人一箱子,随便挑選。
周家家産的事到此告一段落。
但下毒之人沒查出來,而且周家這麽大一塊肥肉,就落到了一個剛滿周歲沒幾個月的孩子手中,誰能甘心?
結束,亦是開始。
這一章四千字,因爲都是周家之争,就不分開了,接下來寫南疆之行,再寫蘇小少爺和北漠小公主的故事,再後面寫前傳,前傳字數會多一些,會寫的細緻點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