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然正是雲秋蟬在修煉道術。
眼前所呈現之神通氣象,和那日與束玉白決鬥之時有七成相似;但是其中似乎多出一種說不盡的餘味,更加厚實豐沛。
四十九日之後,雲秋蟬的體内莫名之力,已然盡複舊觀。
之前運用此力。若純是“治療”效果,與此異力本身無損,那就要安靜調養許久,一如與穆暮之戰後;而如果需要這“恢複”即刻發動,哪怕在戰鬥之時也顯化回春妙用,那麽對于這異力本身,也是一種折損。
但一去一回,本體重生之後,這個效用卻是前進了一步;如今在此“莫名之力”本身無損的情況下,“治療”效果也能随時發動,并且效用卓著。其效用,仿佛麒麟一族四色相氣運之功。
以體道幽玄、積累微勢而言,不若麒麟一族四色相那麽明顯;但是單說較爲務實的“治療”效果,卻要較四色相遠遠勝過。
綜合論之,亦遠在四色相之上。
這意味着,除非是再遇到盈法宗寂滅一擊那般的手段,一旦拖入長局,雲秋蟬必然處于不敗之地。
倘若再弄清楚這恢複之力的效率極限,從中可以衍生出各種兩敗俱傷、破限自損的手段,當真是天作之合!
靜觀自己施展出的神通意象,雲秋蟬忽然嘴角上揚,浮現出笑意。
她的收獲不止于此。
模拟異力的“幻術”手段,直接動用的話,隻能生效一次,這固然不錯;但是雲秋蟬隐隐約約感覺到,這種氣象幽微、玄虛莫測的力量,未必不能“務實”,和神通實體相結合,或許另有獨到之功。
這一招神通現世,必勝一圓滿境界!
但刹那之後,雲秋蟬忽地一個恍惚,旋即心中惕然一驚。
因爲剛剛想到了戰勝圓滿境、将各色人等一一驅逐下榜,甚至一刀斬之,雲秋蟬心中卻是浮現出極真切的歡喜之意,真實不虛,好像這真的就是與自己的“道”完全相合。
靜心思索後,雲秋蟬心中了然。
這“莫名之力”附體後,對于本人驅使的直接程度,和本人道行境界成反比。相較于赤河上真和褚元方而言,雲秋蟬作爲圓滿境界,當然具備更強的“自控能力”,這當然也是歸無咎落子于她之身的原因。
但是事情并不是什麽簡單。
在“一階段”,雲秋蟬固然能夠對于體内異力,達到完全掌控、心意絕密的境界;但是經曆一次本體自轉,固然她與那莫名之力的“配合”程度,威力發揮得到了極大的發掘;但是那異力對于自己的影響亦更加潤物無聲。
在與那莫名之力的“順從”和“配合”的過程中,本人亦會受到真實的侵蝕。
真真假假,以至于“無間”之境。
此刻她蓦然福至心靈,預感到似乎還有一道絕大難關橫在自己面前,不易輕易渡過!
……
赤界,心元識海之内。
有兩人并肩而立,以神意交流。其中一個,正是此間常客谷壺上真;另外一個,卻是如今心禅庭新晉的當家人界詢上真,觀其相貌極爲年輕,幾乎有“稚氣未脫”的意思,氣質和當年的“令狐去病”有七分相似。
其實最近成道的這一批,恰好因本人道行修持早已深入、而不能用“新法”成道,其實十有八九都是暗呼倒黴;但偏偏這位界詢上真,卻是怡然自若。并且其功行進境,在心禅庭中自有秘法量度,雖不若陰甘牧、令狐去病等,卻距離北澤侖等相去不遠。
須知他不過是成就近道未久之人,有此境界,簡直是驚世駭俗。
谷壺上真笑言道:“如今道友來得勤快,反而在我之上。是因爲借此法成道,心有挂念,所以留念故迹,常看常新?”
看着雙十年紀、肌膚泛紅的界詢上真,輕輕搖頭道:“道韻足數,不爲無用。”
谷壺上真不解其意,愣神數息,才道:“數載之前,倒是有一位道友,特立獨行,觀瞻故相。但是後來他卻是動用了驚世駭俗匪夷所思的手段,莫非道友也有類似的功果麽?”
界詢上真微微點頭,道:“我知道,此人是上界來客,名爲席榛子。三載之前,曾往我心禅庭一行,借觀本宗道術。”
谷壺上真一怔,旋即點頭道:“原來還有這番因果。”
其實谷壺上真的第一問,正是因爲界詢上真有一個特立獨行之處——作爲成就近道之後再入心元識海的人物,他觀覽的對象,卻不是凝練之後的“神意瀚海相”,而是原先剩下的那數十個“競合之影”。
上一個這樣做的,正是對方口中名爲“席榛子”的神秘女客。
界詢上真微微一點頭,不置可否。
谷壺上真神色遲疑,暗中揣測界詢上真是否和那“席榛子”有甚關聯;而且界詢上真也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谷壺上真口中“驚世駭俗匪夷所思的手段”,自是指席榛子明明成就近道、但卻能二次融合競合之影的手段。
雖然從結果上看,她這麽做并未能起到提升功行的作用。
界詢上真目光一瞥,看了谷壺上真一眼,笑道:“道友不必多心。再行涉獵之法,我是沒有的。但是我頻繁前來觀望,也确實與此法相關。”
谷壺上真精神一振,道:“何解?”
界詢上真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慢悠悠道:“舊法之後、新法之前、前後相關,遂成近道。這樣的人物,有多少個?”
谷壺上真一愣,道:“具體數目不明,但是荊柯道友留下百數,卻是足夠的。”
界詢上真轉身身來,正色道:“以我估算,最終功成之人,當是在三十人至五十人之間;哪怕将有一線機會者全都算上,也不會超過六十個。”
“也就是說,面前之‘故影’,必然會有多餘。若是如此,似乎有悖道之相契。”
谷壺上真出神良久,終于道:“道友的意思是……最終多出來的幾十個競合之影,必有用處?”
界詢上真道:“正……”
但是他話音未落,心元識海之中,忽然氣機滾動。一人由虛向實,隻用了短短一瞬!
谷壺上真,界詢上真都是一怔。
來人正是熟人;且是剛剛二人所議論的對象——
席榛子三顧心元識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