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真正的道境,進入赤界之後,也會被壓制到相當于近道極限的戰力;但不能說兩者之間,沒沒有絲毫差别。
至少,似姜敏儀這樣借用武域之力而成神通的法門,就隻有真正的道境能做到。
雖然武域距離這裏已經是極爲遙遠,但姜敏儀借用的,并非一定要是“真實存在”的武域;而是借境觀想,依傍身上白虎印,自然令周圍界域,呈現出武域之形。
尤其是這一下本身禁鎖之法,論對敵人無可逃逸、萬無一失,絕對是達到了與空蘊念劍、陰陽道、魔道中類似法門并駕齊驅的程度。縱然歸無咎親至,在這界域之力上限的限定之下,也難以比自己做的更好。
但是倏忽之間,眼前微影一瞬;就在姜敏儀猶如一定星芒的拳力,和褚元方二人相撞上的一瞬間,褚元方的身影卻蓦然消失。
再度出現,已是在姜敏儀掌控範圍之外。
姜敏儀目光一凝,但是卻并沒有顯出意外。
其實她剛剛心意之中,是兩種念頭相互交織。
其一,是對自己的手段絕對自信;但同時她又隐然感受到,自己的禁鎖之力哪怕是強到了這樣的境界,似乎對面依舊有一線生機?
這也是提前對于巫亭上真三人做出吩咐的原因。
若果然真的自信絕無變數,一招就能将褚元方斃殺,那反而不需要做這樣的布置。
一擊失手之後,姜敏儀已然明悟。
是對象的“定義”發生了變化。
眼前之人,自然是褚元方。
其實天下之人,哪怕是凡夫俗子,本來也非一成不變,而是時時刻刻處在變化之中;隻是這種變化,對于大神通者的感知追索,不構成任何障礙而已。
神通愈是到了高明層次,就愈講究精确。以她的禁鎖之法而言,本質上依舊是天人感應,倚靠一界之力,對一個個體完成壓制。但這樣的力量,剛剛精準施加于一人,就是因爲準确鎖定了“褚元方”其人之本質。
但就在那一瞬間,“褚元方”的定義,似乎發生了變化,以至于這封鎖出現了一絲縫隙,令其逃了出去。
但褚元方雖然逃走,但是面上卻蓦然出現驚駭、茫然之色,竟有些慌不擇路之感。
在剛剛脫困的的一瞬間,他感到自己身上有一種莫名的力量與本人分離;當其分離之時,他神智一明,似乎明白了自己有今日成就,完全是由于那一種“無形氣運”附身;但回顧自己被那“氣運”附身之時,自己不單單是實力增強而已。
思考問題的立場,方法,行事步驟,乃至整個人生的目标,都悄然完成了轉向。
通俗的說,就是“自己不再是自己”。
這種戰栗,比之現在比姜敏儀的追殺更令人可怖!
但是縱出遁走之後,随着那莫名“氣運”再度與本人聚合,褚元方神情重歸冷靜。
姜敏儀立刻追上,發出了第二擊!
先前的第一擊,褚元方之所以遁走的所有演化方向,已然被姜敏儀更正修訂。這一擊若是對方依舊用舊法逃遁,必然不行。
卻見褚元方氣機微微一隐;本人氣質又是一變,從一直氣質頗爲陰郁之人,變得好像遍布清光、與月華相融無二一般!
幾乎看不明白他用了何等法門,竟然從姜敏儀的收斂困藏之法中遁走。
其實這并非是“氣質”,而是本人道術體例的變化。
褚元方功行雖然已經深不可測,明顯勝過了赤界本土所出的7陰甘牧、莫方評等人,距離南宮伯玉、費難也隻是一線之遙;但是在他心中,并沒有類似于紫薇大世界得見真流、圓滿之上、圓滿境界等明确的概念劃分。
經由這一重轉變,褚元方完成了這一道“轉向”。
此時此刻,他心中明晰:自己是圓滿境界;而姜敏儀卻是比得見真流更高的層次。雖然這種境界會被赤界之上客場作戰稍微削弱許多,但依舊不是自己抗衡的。
姜敏儀神色淡然。
這樣層次的變化,可不是随意變上一點即可;而是要完全逃出她既有道術的體例之内。此刻她心中有了明确感應——對方的逃遁之路到此爲止;接下來的第三招,他沒有任何辦法可以阻擋。
姜敏儀一拳擊出!
褚元方滿是絕望。
但瞬息之後,褚元方赫然發現,自己竟然暫時無礙?
周圍泛起一道道漣漪,仿佛活人精氣,但是又不可窺見其形;自己容身其中,與其不分彼此。
感受明了這是何物之後,褚元方不由大喜;似乎暫得喘息了!
褚元方此身之所在,自然是容納所有故法成道的近道上真一半“競合之影”的無形星辰。此物在赤界之上任意飄蕩,不止是恰好,還是早在定數之内,飄蕩到近前,将褚元方救了進去。
姜敏儀仔細觀察半晌,不由皺起眉頭。
此物本來是一個類似空虛氣球的形态,與一切運轉之外物互不幹擾。如果有人與其“相撞”,其實什麽都不會發生。但是褚元方身上的莫名氣機,似乎無形中和這空虛氣态形成天作之合,令其陡然粘稠,竟真的仿佛實體的效用,将其護佑于正中。
而自己卻不得入内。
至于強行将其擊破,以自己的道行固然能夠做到;但是如此一來,等若這一半的照影被完全毀去,所有飛升紫薇大世界之人最後一步都無法完成。不僅僅是荊柯的悟道會受到影響,就連借用赤界法門成道的南宮伯玉、令狐去病、木襄等人,也要受到牽連。這當然是完全不可行的。
好在對方困在此間,已不得遁走,盡可慢慢炮制。
同時姜敏儀思慮周詳,唯恐對方有什麽金蟬脫殼的法門,令自己顧此失彼。當即雙掌一合,一道淺淺人影在身前漸漸成型,十餘個呼吸之後同樣化成姜敏儀的模樣,隻是眉心處隐約可見一個奇特的寶印。
這人留在近前,而姜敏儀真身,卻是化作流星,倏然遠離。
未過多久,已是重返于無名界之上。
不知是爲她聲威所懾,還是用時實在太短。這裏三百餘位上真,竟不曾有一個離去。
姜敏儀雙掌一合,自掌心中央一個黑色小點快速放大,然後化作一個方圓二三十裏規模的小界,将左右邊一百餘位已經“試法”過的真君盡數囊括在内!
其氣機感應,頃刻間完全不存。
右手邊二百餘位上真,神情先是愕然,然後眉眼間明顯可見一絲慘然。
有幾個生性桀骜頑強的,目光遊離左右,似乎有異樣心思浮動。
一上來對于姜敏儀所下之命令,其等完全服從,是以爲此人道行之高,似乎遠超赤界所能容納之上限。認真出手,絕非自己所能抵擋。但是看她追擊褚元方的戰鬥,似乎也并不能一擊将其擊斃?
如果此間之人同心協力,以二百餘人對她一個,總好過束手待斃。
但是另有一部分人,神情卻略感困惑茫然。
對方并未即刻出手,而是令所有人皆不得飛升上界;甚至連“暫時不許離去”的話也不曾說。如果其果然抱着解決了褚元方的心思再回頭收拾,持定了無人敢于離去,那這個戲耍心思未免也過于毒辣了一些,似乎和眼前之人展露的心性不符?
其實有不少人情精煉之人,在姜敏儀命令其“不許飛升”之後,反倒是心頭一松。莫非自己料錯了?
就在所有人都是懷揣不同心思、情緒縱意流動之時,眼那封禁的“界域”卻忽然消散。
右手邊這一撥人擡頭一望,不由愕然。
原來,方才完全氣息斷絕的百餘同道,并非是被殺死了;而是出毫發無損。
姜敏儀依舊是面無表情。
她心中感受明确,那一百一十二道“印記”,已經被自己用徹底隔絕于赤界的法門清洗幹淨,再也沒有留下一絲。
殺一個兩個還好,一口氣殺盡,數目不足,對于荊柯道術有所挂礙;她當然不會這麽做。
其實姜敏儀心中已經做好了萬一這“印記”極爲頑固、自己尚不能竟全功的準備,那時隻有令歸無咎再設手段。但是一旦施行下來,卻也比預想之中順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