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局面,擺在殊神韻和歸無咎面前的,隻有一條路。
那就是在十二個時辰之内,擊敗心情先生和應秀斛。
這“陽火陰金”之法雖然防禦力極強,但畢竟略顯呆闆。在殊神韻二人窮盡一切手段的攻擊之下,未必能夠堅持得住。
沒有等候太久,殊神韻和歸無咎繼續出手。
二人一左一右,掌心相對。
并未先有“黑棒”形态的出現,而是在兩人中間,直接浮現出一枚細小的黑色圓珠,比之先前合力所成的龍眼形又小了一級,大約隻是較米粒略大。而且此珠看上去頗有一種“澀”意,不複靈動之變。
此珠動靜無蹤,完全是以瞬身的速度出現在心情二人身旁。
在這間不容發之際,心情先生與應秀斛再度複原成一人純使火行、一人純使金行的最強防禦狀态。
一碰之下,那“火甲”上忽然冒出一團輕微的煙氣,凝練不散。
然後黑珠急速變小,直至消失;而火甲之上,洞痕宛然,似乎被融化了一個窟窿。
如果說先前的交手是實物撞擊,地動山搖,那麽此時的交手便類似于真正的法力消耗。
這一擊看上去似乎和正常的比拼更加相似了,其實卻并不“正常”。
因爲在這一擊之下,無論是殊神韻、歸無咎,還是心情、應秀斛,都有一絲真力永久消失了。這種損失,非三年五載不能複原,可不是打坐行功便能恢複圓滿的尋常“法力消耗”。
這是殊神韻将“物化”之境掌握到極緻,方能施展的手段。
心情先生面色陡然凝重,和應秀斛同時閉上雙目。
旋即便望見,那枚巨大的“陽火陰金”铠甲,外圍處縮減了一小寸,将那被擊破融化的窟窿填補起來。當然,整個铠甲總體積其實是輕微縮水一絲。
心情先生如釋重負,言道:“此乃‘物化’之道的最高層次。如今你我境界相同,此法卻是無用。”
殊神韻一點頭,淡淡道:“你又過了一關。”
看似拆東牆補西牆的手段,其實卻是極高明的技巧。
在本身法力遭到永久消耗的前提下,若是心情二人道行再差了一絲,那铠甲損失的極可能無法用“形變”來彌補。如此一來殊神韻二人便可輕易取勝——
隻消用剛才那法門連續攻擊同一個位置,将此甲洞穿,心情二人的防禦即告失效。
但心情先生二人能夠掌握“形變”之法,那就不一樣了。那就注定他二人能夠消耗到彈盡糧絕之境——須知這二人真力積蓄,約莫相當于殊神韻和歸無咎一半稍多的等級。
如此縱然勝了,并破解了“如是真實成就法”,那麽殊神韻和歸無咎的實力,也會縮水至較之現在的心情、應秀斛還要略差的層次,比之前代五盛主還要稍有不如。
這一等級戰力,面對十位有“覺醒本來”加持的社正級高手,斷然不能抵敵。
一策無法,殊神韻和歸無咎又施一法。
二人真土之氣一轉,化作如芒如針,又宛若雨點數十枚,深深楔入铠甲之内,宛若細絲遊蟲一般,快速浮動。
可以望見,這茫茫細絲,愈來愈細,愈來愈小。
并且其并非是如先前的黑棒、黑珠一般,愈鑽愈深;隻深入一寸後,竟在原地打轉。
予人的感覺是,此“針”并非意在破防,直取心情先生二人而取勝;而是其目标本來就是這“铠甲”,要和“陽火陰金”之法較量一場。
一刻之後,那火甲忽地性相大變。
先轉爲青色;再轉爲碧色;最後轉爲灰色,若有若無。
同時那些“細絲”也在急速的減小。
終于,在所有“細絲”消失殆盡的一瞬,依稀望見性相一分,那铠甲似乎要分化爲極純粹的金氣、火氣兩種氣機。
但是此事最終并未變成事實——
定睛再看時,那一副“火甲”依舊好端端的呈現在那裏,不知何時已然恢複了原狀。
這一擊,考驗的是心情先生的火行真力和應秀斛的金行真力是否配合無間,能否将其拆解爲二。
事實證明,這兩人的真力融合,果然到了無懈可擊的程度。
兩種手段均未建功。
殊神韻和歸無咎卻不再出手,靜立在原地。
這一站立,就是足足半個時辰。
驟然望去,還真就如天上浮動着四座雕像。
心情二人對視一眼。
這卻和他們想象中的戰局不一樣。
長達十二個時辰時間,殊神韻和歸無咎應當拿出先前歸無咎以一敵四的架勢,用盡千萬法,攻勢無窮盡,給心情二人造成最大的壓力;若是依舊無功,再動用各自壓箱底的底牌。
而不是如現在這般,打打停停。
心情先生一撫手,緩聲言道:“到賢道友的‘如是真實成就法’,入局成立,有始有終。二位縱然不出手,此法也不會取消。二位攻勢不斷,我二人所獲得的好處也不會加速一分。”
“莫非神韻道友是要坐觀我等收取功果不成?”
“爲何不用盡手段,窮盡嘗試?”
殊神韻思索半晌,忽然露出若有若無的笑意,道:“的确是要窮盡嘗試。”
手臂揮舞,真土氣機逸散,立刻化爲一團規模極巨的存在。
高下數十丈,碎石砂礫,乃至點點微塵,攪成一團。
歸無咎會意,立刻增添法力,和殊神韻共同施展此法。己身真土之力源源不斷的湧了進去,這一顆“亂石微塵球”又陡然大一倍。
視覺上變大一倍,其實當中容納的物象規模,其實是大了八倍。
心情先生、應秀斛都是一怔。
别看殊神韻此時神通規模大增,望之極有壓迫力。其實她現在所施展的法門,隻是“真土之變”的低級形态,遠不能和剛才真土終極形态的“黑棒”、“黑珠”相比。
别說是社正,哪怕是鎮衛領一級的高手,亦能使出此等層次的法門來。
以此來破解“陽火陰金”,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正思量間,殊神韻出手了!
她出手的目标,竟并非心情二人,而是整座龍潭島。飛石墜落,以及微塵中所負剛柔之力,落在島嶼之上,草木斷折,大地崩壞。頃刻間便砸下一個個數丈深淺的深坑。
心情先生面色不變,一副“你願意浪費法力就請自便”的模樣。
殊神韻和歸無咎不爲所動,飛砂如洗,自西而東,竟是要将整個龍潭島犁地一遍。
以這龍潭島數百裏的規模,若在紫薇大世界中,一位元嬰修士要将其一口氣洗平固然是困難些,但用不着近道真君出馬,随意一位“天人三境”或星君層次的人物,便能做到。
但在末拿本洲這“微型世界”内,時空概念陡然一變。縱然是社主級高手,似也遠不能将此島大小規模的界域奈何。
而殊神韻和歸無咎卻做到了。
“二土相合”,雖然不若“金火相生”這樣的異種五行配合能夠帶來力量層次上的提高,但卻獨有一種規模效應,令你施展法門消耗減少。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施展反法訣的層次愈低,這種規模效應就愈加顯著。
先前施展“黑棒”之法時,二人所節約的法力不過三成;此時肆無忌憚的施展低端法門,效率竟能陡然提高數倍。
不過十餘息功夫,殊神韻已然将龍潭島掃了一半。
諸真藏身之地也不能幸免。
那密林之中包括原秦川在内的一十二人,也紛紛騰空而起,隻是依舊并不靠近,而是遙遙圍成一個半圓。
待殊神韻将整個龍潭島皆犁了一遍之後,心情先生淡淡道:“神韻道友盡興了否?”
殊神韻目光一凝,十分認真的道:“沒有盡興。”
和歸無咎雙掌一對,竟似要将剛才所施法門,再來一遍!
這“亂石微塵相”力量極足,命中之處立刻就砸出接近十丈的深坑來。而且此“亂石”是殊神韻和歸無咎的真土法力演化,在擊中目标的一瞬立刻分界成最原始的“真土”形态,返歸殊神韻二人身上,而不是填充原地。
故而第二遍砸下來,等若整個島嶼皆被砸平了接近二十丈深,已然低于此島在水面之上的平均高度。但殊神韻偏偏放過了島嶼邊緣處,故而并無海水倒灌下來,仿佛被一個堤壩擋住。
第二遍犁地進行至一小半,大約恰好是到了四人立身方位的正下方時。心情先生搖了搖頭,終于出手。
一道彌漫百丈的火陣圓盤蓦然浮現,兜底在下方,抵擋住了殊神韻二人的亂石微塵。
這一下,等若承認了其中是有古怪的。
心情先生眉頭緊皺。
殊神韻淡淡道:“計中藏計,機中藏機,這是第幾層了?想不到心情道友你身爲一家真流劍宗之祖,布置起計策來同樣也是不遜色于任何人。”
歸無咎豁然明悟。
如果說自己和原秦川四人的第一場,隻是一個幌子,爲的是有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完成“二二對決”。
那麽這場“二二對決”中,被殊神韻及時發現的所謂“真實成就法”,同樣是一個極高明的幌子,背後掩藏着一層更深的目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