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數月,在孔雀一族九大巨城之間,掀起一場驚天波瀾;本族族民,街頭巷議,十九與聞。
此事與碧瑤堂博注戲捆綁一道、密切進行的“孟冬田獵”息息相關。
這一場田獵會上,金丹境界與相當于化神、步虛境的一轉、二轉之境修士的争鬥,雖然熱烈如舊,但是都沒有激起太大的浪花;其中金丹境、步虛境奪魁的,都是田獵會之前賠率榮登榜首的人物。
而化神境的奪魁者,是原先賠率低至第二的那一人;并且此人與賠率最低的那位,其實差距極小,與第三名遠遠拉開距離。所以也算不上冷門。
一切的精彩,都是源自于元嬰境界的比試。
最初前十餘日,原賠率最低的大熱門孔萱果然一騎絕塵,遙遙領先。這一态勢,與其餘三場差異不大。但是二三十日之後,一名爲“孔明”的修士異軍突起,很快就奪過孔萱的榜首之位。鋒芒最足之時,此人在第五層空間尚未開放的前提下,便能于短短兩個時辰内攫取數億武功,堪稱亘古未見。
整個孔雀一族的妖修,隻要非是深居簡出、閉關清修之人,都爲這孔明的橫空出世大爲震動,奔走相告。而那些事先買了孔萱奪魁的賭徒,卻隻有心頭泣血,捶胸頓足的份了。
第五層空間開啓之後,孔明也當仁不讓,每次四億整的武功,連漲四次。竟是将第五層的前四頭“五兇”怨靈全部收入囊中。
但是,就在大家以爲大黑馬孔明奪魁即将成爲定局之時,最後的一月,孔明的武功數目卻停滞不前了。反倒是孔萱,每隔三四日便有四億武功進賬,連漲八回,成功反超。
對于九城中看熱鬧的人來說,進入第五層空間後,各人的排名變化是最爲直觀的;因爲每一頭怨靈被捕獵都意味着四億武功的變遷,這一巨大的數目,無法瞞過任何人的耳目。
到了昨日,被捕獵的五兇怨靈達到了二十二頭;此時孔萱的武功數目是三十四億多,而孔明是二十九億多;除非孔明再連奪兩頭怨靈,否則勝負再也難以動搖。
津津樂道的孔雀一族族衆,無論是出于自家利益還是正經分析局面,都長出了一口氣,不認爲孔明還有什麽希望。因爲孔明的武功數目一月未有大的變動,指不定是遇到了什麽變故,抑或其先前攫取武功的法門被旁人破解。
但是這“不可能”就偏偏發生了;最後三頭怨靈,出乎意料的被孔明一口氣吃下,完成了終局之前的逆襲。
于諸位族民的收益來說,何啻于禍從天降;但是當成一場大戲來看,卻是異常的波瀾壯闊。
就在孔雀一族族衆以爲這一出大戲已經落下帷幕之際,真正駭人聽聞的事情發生了:排名确定的那一刻,“孔明”的姓名,無論是在碧瑤堂金柱上,還是在其餘與之相關的簿冊牌符上,都是一聲輕顫低鳴,随後變成了“歸無咎”三個大字。
孔明,竟然是一位異族修士;準确的說,是一位人族修士。
在孔雀一族的曆史上,在化神境、步虛境中各出現過兩次魁首之位被異族修士所奪的事件;但元嬰境界,這還是開天辟地以來的第一次。
更不用說,奪取此位的,是同等境界中,戰力較妖修遠遜的人族修士,意義更不可同日而語。
“如果二位有需要的話,本堂可以遣人護送二位返回洞府。”
說話的這人,語調之中帶着三分客氣,但又十分莊重。同時将一枚異形令符和一隻四四方方的精緻玉盒,在桌上向前一推。
這裏是碧瑤堂兌換靈石的地方。
此次博注大會,血本無歸者不知有多少;但大有斬獲的也不乏其人;可現在這裏卻并無人煙攘動、喧嘩嘈雜之聲,反而顯得甚是清幽雅緻。除了桌上茶杯之中輕煙袅娜外,靜室空明如洗,純澈如畫。
木案兩側,分别坐着一人。一位是現在出言的這位高冠衮服的中年人;另一位,是一個身着素裙的年輕女子。
對坐的兩人之外,還有一個綠裙少女蹦蹦跳跳,在這間花廳周圍東張西望。
除了這三人,廳内就再也沒有一個閑雜之人了。
在碧瑤堂下注,最終受益超過五千萬者,領取靈石就會有别室專門接待;而超過十億以上,則會有一方執事,親自與之會晤交割。排名順序,依所得高下爲準。
現在獲利最高的那一位暫時不能到來,眼前這素裙少女,便是本堂執事接待的第一個貴客。
“有勞洪司門費心。不過護送就不必了。九城之中,誰敢胡亂生事?”
說話的清秀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在孔墨撺掇之下入了重注的孔淩;而東張西望的那位,自然就是爲好姊妹傳遞消息的孔墨了。
此時孔墨在廳堂之内左右張望,步履歡快,比她自己一夜暴富還要歡喜。畢竟,能夠幫了好姊姊大忙,這份心理上滿足感,對她這個年紀的少女來說,可要比靈石貴重的多了。
那位中年“洪司門”雖然是極老于事故的人物,此時面上也忍不住浮現出一抹羨慕。幾萬億靈石的盤口,最終碧瑤堂的抽水淨利,也不過是十分之一而已。細算數目,竟然隻不過與眼前這兩個少女大緻相當罷了。
有了這數千億靈石爲倚仗,隻要再有一個可靠的靠山,不但三轉之前的修煉所用,綽綽有餘,就算成就妖王之後,也能立下一份不菲的家業。
孔洪自己當初資質也是不差,若不是族裔支脈逐漸式微,資糧不足,未必沒有晉升二轉、三轉以上的可能性,而不至于在碧瑤堂做一些世俗銅臭的勾當,此生修爲也隻得止步于元嬰境界,于今常常抱憾。
收拾停當,孔淩、孔墨将收獲珍而重之的藏好,和孔洪依禮道别。
出了正門之後,孔墨本已憋了一肚子話要說,正要挽起孔淩的手臂與之嬉鬧。忽地隻覺面前一黑,似乎要撞到一堵牆壁之上。
二人都是一驚,擡起頭來看,原來是面前直挺挺的立着一個金甲大漢,腰間别着一杆極爲紮眼的六棱銅錘,看上去似是一件威力不凡的神兵。
金甲漢子露出一個笑容,似乎讓自己顯得親切和悅一些,一字一句的問道:“哪一位是孔淩道友?”
孔淩、孔墨相望一眼,不由地往後退了一步。暗道莫非果真有消息靈通的,竟敢提前堵在這裏打劫?
孔淩不願露怯,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我便是孔淩。”
轉身對着孔墨言道:“墨妹,你先回府中,過兩個時辰我再來尋你。”
金甲漢子将這一切看在眼中,怔了一怔,忽地恍然一笑,道:“許是我不該攜帶兵刃出行,倒讓孔淩道友誤會了。”
說着自袖中取出一物,雙手呈遞在前,道:“茲事體大,明年三月的這場宴會,孔淩道友萬不可缺席。到時候本族之中的妖王前輩,與會的也不止一位。”
孔淩聞言一愕,伸手接過一看,原來是一副金縷玉冊、裝訂極工的請柬。
她族門衰微,交遊也漸漸斷絕,哪裏有資格參加什麽“與會妖王也不止一位”的飲宴,一時僵住,隻懷疑莫非是同名同姓,找錯了人。
金甲大漢似乎看穿她的心意,微笑道:“我叫孔晝。”
“孔淩道友可是在本次田獵會博注上,取出全部身家押在歸無咎……也就是‘孔明’道友身上?”
“但凡異族修士,能夠在田獵會奪魁,都會被孔雀一族敬爲上賓,身份尊貴與衆不同。待明年三月祭祀之事俱都辦妥,将有飲宴迎之。族中宴請歸道友的名單,以占得‘獨目’之象的孔铨……上師爲首席。孔淩道友作爲大有緣之人,自然有一席之地。”
待孔淩結果這一卷請柬之後,金甲漢子孔晝也不多套近乎,便施施然離去了。
孔淩、孔墨二人,似乎依稀能夠聽見,這位孔晝喃喃自語:“孔铨上師……孔铨上師……不知道你會如何謝我?”
……
獨居修煉,對于歸無咎來說本就如吃飯喝水一般駕輕就熟。現在在怨靈界中呆上數月,自然不會有甚不适。
至于時間的安排布置,自然以修煉爲主;若得餘暇,将連翻累戰之中所遇敵手的手段,有一二可取之處的,仔細思量,不肯錯過。
一開始,除了怨靈界中并無月光,以至于映月蓮台難以發揮效用這一點算是美中不足外。歸無咎在這處幽僻地界的修煉,倒也極爲安逸,畢竟以一界之廣,任何洞府都不能與之相比。除了道尊大能,再也無人能夠一處小界當做專用的修行之地。
至于小鐵匠,也沒有讓他閑着。除了“歸墟”在歸無咎用不到時一貫是交由他蘊養外,這段時日,小苒依依、山河萬裏及另外五劍,交手無算之下未免靈性稍有損傷,索性一齊丢給小鐵匠重新祭煉溫養。
隻是,在約莫過了兩個月之後,歸無咎所居住的環境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原先的仙家逸氣、高山流水綠樹鳴泉,漸漸暗淡、幹涸,枯萎。甚至地面不斷的形成洞穴,像是沙地田鼠發掘的巢穴一般,密密麻麻,駭人耳目。
歸無咎明顯的感到,這處地界幽冷了許多,縱然是以元嬰境界的修爲與之抗衡,亦相當吃力。
好在此時他的與會牌符生出變化,同樣生出一個三四丈大小的氣泡,與孔萱離開時的氣罩相似,将歸無咎牢牢護在其中。
這“氣泡”之内,元氣充盈,溫暖怡人,靈機之充足比之開元界亦毫不遜色。歸無咎身在其中,修煉之餘,也有了一個置身事外的視角,觀察着怨靈界之中的變化。
數月時間,滄海桑田。
又過了一段時間之,那看起來凹凸不平的地坑洞穴被進一步腐蝕,地表五六十丈的土石風化剝離,露出一大片無邊無際、看着極爲駭人的白骨。
無盡屍骨之海。也不知斬殺多少生靈,才能彙聚如此氣象。
所有屍骨之上,生出九種顔色的氣息,相互糾纏,聚成一道,直上天穹。
現在所見,才是真正的“怨靈氣”本相。若是沒有防護手段,妖王境界之下的妖修,粘上一絲,即難免被腐蝕,随後再數日時間内變成行屍走肉。
歸無咎看不到的是,在怨靈山外,此時孔雀一族的精銳修士,結成九個縱橫各百的精銳方陣,或默念咒語,或擊打移動着什麽法器,在本族九位妖王的指揮下,将怨靈界中的濁氣抽取出來,引導進入虛浮天上的一隻祭壇上。
對于歸無咎而言,最後的變化來臨時,幾乎毫無征兆。
就在前一刻,外界濁氣雖盛,但是歸無咎自己在那氣泡之中,修煉得甚是安穩;但是就在下一個瞬間,歸無咎蓦然感到,護佑自己的“氣泡”似乎輕了許多,似乎在以一個不可思議的速度疾往上深,似乎鑽入一處幽深無底的洞穴之中……
ps:忙。等會再修改。有不通順的歡迎捉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