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光遊動,青芒湛然;翩若驚鴻,婉若遊龍。
操控“山河萬裏”和“小苒依依”一橫一縱,盤旋回轉。一朵朵綻開的血花,鋪灑泛濫。劍光直下,一左一右呈現夾擊之勢的兩群怨靈化形紛紛殒命,化作指頭長短的小木盒,隐沒于地下。
觀這兩群怨靈形态,面前是一群約莫七八十隻、三尺高低的黃狗;身後一群數量更多、尖角長須的山羊。
這兩群怨靈被盡數殺滅之後,歸無咎牌符之上的“武功”數值立時有上漲了二三百,達到了二千三百七十五。
此時距離初入怨靈界,已經是五日之後;歸無咎的這個狩獵速度,絕不算快。
不過歸無咎微微一笑,對于自己的進度卻并無不滿。這五日時間,他狩獵怨靈其實隻是順手爲之,真正所要經營的手段,其實已經完成得七七八八。
怨靈界中,元嬰境與會者所參與的田獵會場,運氣機感應,距離甚是迢遠。但是此界之中規則奇妙,歸無咎錨定遁速,似乎用最快的速度飛遁七日七夜,便可環繞此界一周。
歸無咎這五日所做的事,就是縱橫怨靈界中,厘定地域之後,陸續将二十枚“拾遺書簡”盡數埋下,同時将能夠感應氣機的法陣同時布下,再施以隐匿手段。
如此一來,歸無咎就掌握了二十個可以觀察界中虛實的“哨點”,同樣也相當于二十個微小的“傳送陣”。
歸無咎慮事向來周密。
在甫一看到本次田獵會狩獵規則時,歸無咎固然驚訝于第五層空間二十五隻“五火夔牛”等兇獸,竟能占據武功總額的半壁江山;但是不可忽視的是,前四關等階較低的怨靈化形獸,同樣是占據了二分之一的份額。
隻是對于旁人來說,其數量太多,勞而無功,并不值得花費太大的心力,還是以盡管破關爲上。但歸無咎自忖有拾遺書簡和上乘法陣在手,稍作布置,便能收到事半功倍之效。
盡管如此,歸無咎對于是否要選擇此法,最終還是有幾分顧慮的。
最大的難點,是他無法掌握其餘與會者的捕獵進度。第一關還好說,目前所有人都是處于白手起家、自食其力的階段。
依據歸無咎的推算,若是維持巡邏不斷的話,平均每半個時辰左右,能夠遇到一批數量在百隻上下的怨靈獸群。
若是捕獵不停,突破第一關的時間,最快的約莫在五天左右,算起來時間也快要到了。
但是到了第二關、第三關之後,其中情形就不易估算了。
若歸無咎沉溺于将前四關的怨靈盡數網羅捕殺,而不能準确掌握破關較快者的進度,那麽最終二十五頭兇獸一旦被盡數瓜分,那就大非歸無咎所願了。
所幸這與會牌符竟能及時掌握進入每一關的動态。有了此物相助,歸無咎方才能下定決心,以自己的節奏盡可能地掠取每一關獵物,将前四層的武功值也盡量掠取。
再過數日,等歸無咎完全布置完整,等若歸無咎立刻具有了二十倍的行動力,凡是出現在觀察法陣位置的怨靈獸群,歸無咎都可以及時趕到,将之捕殺。
怨靈是小;更顯著的目标,當然是身着黑袍的修士。
就在此時,歸無咎感到身上所攜牌符,忽地綻放起一絲黃芒。舉起來一看,正面除了時辰變化之外,無有不同。翻轉過來,果然出現了突破性的進展。
上下五行數字:零,零,零,一,十二萬三千二百三十八。
這第四行的“一”字很是刺眼,說明已經有了第一個實力與勤勉兼備的與會者,集齊一萬武功值,率先進入到第二層。
歸無咎數了一數袖中尚餘的七枚玉簡,暗道自己也要再加快進度了。
……
距歸無咎所處位置六七千裏外,一道遁光在天空之中疾馳。此人身量甚是高大,一派儀表堂堂。尤其背後一襲披風,迎風滾動,聲勢不凡。
不過此人現在陰沉着臉,似乎心緒不佳的樣子。
看那披風之後書豎直寫了一行字迹,正是在青木城符節殿引起轟動、在陽城入關時又使得檢查之人側目而視的十個大字:六翼虎族小妖聖炎青山。
炎青山确實心情很差。
表面上的原因,是他本來身着一件白色披風,白底黑字,那“六翼虎族小妖聖炎青山”十個大字,異常醒目凝實,聲勢不同凡響。
但是進入怨靈界後,卻發現所有的執“止符”一脈的與會修士,一身服飾都被莫名地染成黑色。于是他那披風上的字迹,幾乎混同一體,完全分辨不出。
炎青山身上,除了靈石與二十餘件上乘寶物外别無所有;他所修神通又非擅長變化的一類,一時還真沒有其餘手段将其糾正。
他先是嘗試割破手指,以血色将那十個字迹染紅。
但是看似大紅色的血迹,和那深色背景一旦融合,立刻呈現出一種深湛的紅黑色,完全不能達到區分字迹的效果。
他又一連嘗試的五六種方法,均不能成功。
折騰了許久,炎青山終于發現了一種法門。在地下割倒許多野草,某一種野草根莖之中,卻會分泌一種乳白色的汁液,如此,便能恢複黑白分明之效,望之極爲矚目。
隻是這種野草不過三四寸高,每一株所分泌的汁液極爲有限。炎青山一口氣割掉了十餘畝草地,終于集齊一罐汁液,将背後十個大字塗抹成乳白色。
醒目程度,不亞于前。隻是由白底黑字,變成了黑底白字罷了。
炎青山由此不免心中大有怨氣:辨别止符、争符修士的辦法有的是,爲何一定要用袍服色澤來區分?就算用色澤區分,爲何一定要将執“止符”者的袍服染成黑色?
定然是孔雀一族對自己心懷不滿,偏偏“蟬士”又無法抓住自己的馬腳,這才使些小動作,惡意針對自己。
其實,炎青山沒有發現的是:他心緒惡劣的原因,并非今日這在外人看來啼笑皆非之事。
事實上,那日在符節殿中,流澤等四人曝露出有人戰力更在炎青山之上的那一刻,這心境動搖的種子就埋下了。
這個結論有“燭靈巧目”爲憑,由不得炎青山蔑視不信。
陰沉着面孔,又飛遁了一陣。炎青山眼前一亮,本意有幾分發紅的雙眸愈發冷厲了,縱身向前一撲,竟是加速飛遁,七八十裏距離轉瞬即至。
那一片原野之中,同樣有一位身材修長、面貌俊雅的黑袍修士,剛剛收拾了一群約莫二百餘隻、幻形黃牛的怨靈。
炎青山大剌剌的立在黑袍修士身前,“哼”了一聲。
最初的幾日還好,大家均無積蓄,縱有照面,也是擦肩而過居多。
隻是五日過去,與會的狩獵者都漸漸謹慎起來。尤其是執“争符”者,在虛實未明之際,都是選擇先遠遠避開,審慎觀察。
直到自忖勝算已足,再找準時機,痛下狠手。随着第一位進入第二層的修士出現,走上“争符”之道者的火拼鬥法,已經陸續出現。
不過,若是遇到炎青山這樣的狠人,絕大多數與會者,無論是執“止符”還是“争符”,都不願意惹上麻煩,無不選擇遠遠避開。
那黑袍修士明明一眼就認出了炎青山的身份,但是神态卻相當從容,似乎并不畏懼。
炎青山大剌剌道:“孔夏道友,有禮了。”
黑袍修士雙目一眯,冷然道:“你認得我?”
炎青山哈哈一笑,道:“孔雀一族的俊傑,炎某人認識得不多。約莫也就識得三五人上下。不過,目前在奪魁賠率上排行第九的孔夏道友,炎某卻不巧有幾分目見耳聞的緣分。”
頓了一頓,炎青山陰恻恻道:“真不好意思,炎某與那些下注孔夏道友的孔雀族人,往日無怨,近日無仇。這一回卻要教他們折本了。”
孔夏眉頭一皺,道:“你我現在争鬥,實屬無益。”
炎青山點了點頭,灑然道:“孔夏道友說的對極了。一月期限,甚是寬裕。以孔夏道友的實力來說,就算現在武功歸零,哪怕不去打劫旁人,單靠自己狩獵,不過五六日的功夫,便能再度收割一萬武功,取得進入第二層的資格。你我現在爲了區區數千武功惡戰一場,的确很不明智。”
孔夏遲疑道:“那你的意思是?”
炎青山方才言道,下注于自己的人都要折本,那是擺明了要和他孔夏過不去。但是此時言語又有轉折,倒是教人摸不着深淺。
炎青山幽幽道:“不明智歸不明智,但打還是要打的。因爲——”
炎青山一字一頓的道:“老子看你不順眼。”
孔夏臉色一變,沉聲道:“炎青山,收起你的鬼把戲。你在青木城符節殿的作爲,被你有意無意大肆渲染。還有這背上披風,旁人道你行事肆無忌憚,但是你的小心思豈能瞞得過本人?”
“你這副高蹈佯狂之貌,明面上針對其餘收買的異族與會者,其實分明是吃定了我孔雀一族英傑的傲氣。縱然是遇到以衆擊寡之境,也會給你一個單打獨鬥的機會。這些小動作本族弟子并非看不明白,隻是不和你計較罷了。”
“若是再不識進退,休怪本人出手無情……”
炎青山不待孔夏的這個“情”字出口,蓦地一聲虎吼,雙手間已經提起兩柄金錘,呈虎躍之勢,猛然砸了過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