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局結束,姚純上真自空中落下,衣不染塵,似乎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孤邑上真言道:“高柳三人,無論如何不至于隻身行事,無所倚傍。其在宗門之内,必定是有所經營的。下一步該從何處着手?”
越湘上真望了荀申一眼,言道:“若是他心中無鬼,當初應承道尊之命,将門中要害之處盡數搬取進開元界中,也不會暴露的如此之快。如荀申所言,其所以抗命,乃是不得已而爲之。三人形迹破綻,必然就留在令其搬取入界的幾處地方。仔細搜尋,不難得到結果。”
其餘三位上真都是微微颔首。
于是幾位分頭行事,将半始宗四位上真之洞府和三處傳承秘地一一搜檢。歸無咎、荀申三人,也直奔嫌疑最大的高柳上真洞府而去。
此時半始宗上下所有修士,不拘修爲高下,均已被越湘上真的“指上弦”神通打入昏睡之中,因此諸人随意行事,卻并無一人出來攪擾。
領着歸無咎三人先往高柳洞府去的是路艱上真。
自高柳上真遺物中所留牌符可知,他所居洞府名爲熾城峰。飛遁至近前,觀其風貌。此峰雖不甚險,但是卻四平八穩,平易寬正,看上去像是一個巨大而敦實的錐形。
若是線條棱角分明一些,又像是一座宏偉的寶塔。
這座洞府之禁制雖然甚是巧妙,但是主人已經亡故,又如何能夠抵擋路艱上真的手段。隻見路艱上真一邊施以推算,一邊運使法力破解,力巧兼備,不多時就将潛隐在此山西南角落的洞府門戶尋了出來。又用了頓飯功夫,一口氣擊破正門。
但凡大修洞府,獨占整山者,其建築經營之法大緻分爲兩種。
一種名爲“煉殼法”,乃是一種将山峰内部掏空大半的經營之法。經由此法施爲後,整座山峰幾乎隻是一座軀殼,與放大數百數千倍的房屋殿宇無異。
如此布置的好處,是洞府之内的空間極爲寬闊。如歸無咎所居“清萊台”,便是在清萊峰後半部分以“煉殼法”營造。
另一種名爲“盤蛇法”,洞府大小看似遜色一些,但是卻似一字長蛇陣,蜿蜒盤旋,進深極廣。此法同樣可以占據山巒之内絕大部分空間,但是卻以幽深私密見長。
高柳上真這一座洞府,正是以“盤蛇法”經營。洞府之中寬不過二三十丈,裝飾也甚是清減。但是想必其若有關鍵經營,必定深藏于後,非得勘探良久方可。
但是事實偏偏與歸無咎等人所料有所不同。往内約莫隻走了二裏有餘,經曆兩處轉折。一個新奇詭異的存在,就異常奪目的出現在路艱上真、歸無咎、荀申等人面前,大剌剌占據着洞府通道的正中。
陸乘文忍不住“噫”地一聲。
路艱上真精神一振,指尖有一滴露珠滾落,旋即消散,似有微弱氣機淩空鼓蕩。隻三四個呼吸功夫,探索其餘地方的姚純、越湘、孤邑三位上真,立刻回返,齊齊彙聚于此。
眼前所見,數十枚純墨色的方形石塊,零零散散的鋪在地上,圍成一個不那麽标緻的圓形。當中又以細長的石條,鑄成一個簡易的法陣。
法陣之上,豎滿墨色幡旗。外圍四十九道,内圈一十八道。長短方圓無所不備,形制殊異。正中間卻有一根五六丈高的生鐵立柱,上面懸挂着一幅丈許大小的方形旗幟。
那旗幟正面杏黃,反面純赤。赤色的一面,繡像極爲繁複,圖案與文字夾雜,次序難辨。歸無咎等人雖然并不識得其圖紋,但是感受此圖傳來的幽微隐晦的氣機,正是巫道氣象無疑。
至于此旗杏黃色的正面,卻隻有兩個三四尺寬的大字上下排列:
“丁九。”
歸無咎心中一定,再沒有任何懸念。确認了半始宗,便是禦孤乘原先預備的僞裝身份之處。
陸乘文道:“丁九?若果真是序号一類,那豈不是說,巫道在修道界中有數十個相似的據點?”
若是有數十家隐宗層級的宗門、部族俱被侵蝕,那麽巫道雖然潛伏于暗中,但是勢力之強大,思之不寒而栗。
荀申沉吟道:“對于其勢力,也不必太過高估。一來,未必每一家所謂的‘暗子’都有如半始宗一般的規模;二來,或許這次序排列,是沿襲巫道自古及今的落子次第,并非意味着當前就有活躍的數十枚釘子。以修道界之廣闊,綿延不知幾百萬載至今,布下數十枚棋子,并不算多。”
陸乘文轉頭一想,也覺得荀申所言有理。
此時,孤邑上真忽地言道:“何不一試此陣玄妙?”
姚純上真一挑眉。
歸無咎三人,卻不知其所指。
孤邑上真往前一步,指着那“丁九”大旗之下呈現三才陣列,三四尺寬的圓環銘文,以及零零散散七八處凹陷,道:“眼前所豎的數十道令旗,可不單單是用作圖騰一流;這分明便是一處‘易形陣’。”
往歸無咎等三人處掃了一眼,孤邑上真又道:“此陣一次可載三人。本人決意一探究竟,你三人中可有感興趣的否?”
歸無咎、荀申、陸乘文互相張望一眼,“易形陣?”
姚純上真插言道:“便是以令旗之法所布置的傳送陣。”
荀申沉吟道:“莫非此處傳送陣,是通向巫道的另一處據點,抑或其門戶所在?此事事關重大,是否要上禀道尊,再行決斷?更何況,五日之後,就是和聖教祖庭的真傳比鬥。”
越湘上真笑着搖頭道:“你有所不知。令旗所布‘易形陣’,論制作靡費的确不可小觑,修道界中也并不常見。但是以實際效用而論,卻是傳送陣之中最低等的一種。隻是以随時布置,取用方便之故,在某些場合甚是便利。”
“憑借此等法陣,想要傳遞至巫道的其餘據點,甚至門戶巢穴,是絕不可能的。愚以爲更大的可能性,是其……與手下耳目親信維系溝通的據點。”
粗粗望了那陣旗規模一眼,路艱上真亦道:“縱然這傳送陣隻是單向,無法回返。以此陣所能傳遞距離的極限,憑借天玄境的修爲,一日一夜足以回返。”
“易形陣”一次傳送,隻得三個名額。爲了防止意外,四位天玄上真自然要有一人前往。
剩下的兩個名額,自是留給歸無咎等三人的。
歸無咎感到幾位上真,言辭間都暗含慫恿之意,微覺訝異。略一琢磨,便明白了其中道理。
其實,若果真是探詢高柳等人散布在外的據點之流,幾位上真随意一人前去,便可将其掃平了,又何必帶上功行較低的歸無咎等人?
此事幾位上真心中有數,但是并未說出口;這傳送陣所通連的,未必就是高柳上真經營的巢穴。
剛才三人拜敗亡,姚純上真略微感稱量了三人身上所留之物,隻覺頗不足道,并不符合三人身家。
在孤邑上真等幾位看來,所通連之處更大的可能性,卻是高柳等人經年積蓄,甚至是不宜存貯在本人洞府之中的奇物,以及巫道中的秘典、異寶。
如今高柳三人殒命,高梧上真又不知所終,也不知是否與巫道有所牽連。半始宗接下來的處置安頓,自有盟中公斷。姚純上真等一行人,實不宜擅取一針一線。
但若是高柳三人安置在外的積蓄,那就不在此列了。
七人雖然身份尊貴,但是也未必能夠将三位天玄上真的畢身積蓄不放在眼中。
更何況,高柳上真執掌半始宗門戶,既已變節,不知道将門中多少好物據爲己有,中飽私囊。當中秘藏,遠非一人之财富。
……
Ps:晚上三點醒了就睡不着了。有點暈,短章将就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