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木榮一愣道:“什麽怎麽辦?”
黃正德道:“就黃家眼下剩下的這些許殘兵敗将,出谷之後,如果宋氏、石氏在“如意門”門口看守堵截,咱們豈不是羊入虎口?”說完把眼睛偷瞥了歸無咎一眼。
黃木榮回過神來,一時間沉吟不語。
黃正德年齡不大,卻似乎頭腦活絡,看出來歸無咎并非不近人情之人。他此時躍躍欲試,完全從半個時辰之前的沮喪頹廢中恢複過來,上前一步試探道:“上修可否允許我們黃氏一族暫時寄居此處?實在是外敵強橫,如果貿然外出,恐怕黃氏眼下幸存的一百餘口人,均有性命之憂。”
歸無咎心中一哂,眼前這人所言必不由衷,豈有困居此地不願意出去的道理?無非是在試探自己的态度。然而這卻正中自己下懷。
瞥了黃正德一眼,歸無咎淡然道:“将你們的遭遇,細細将來,不要有所遺漏。”
黃木榮精神一振,如果和眼前這神秘人物搭上什麽瓜葛,指不定會爲黃氏帶來意料之外的機緣。當場上前一步,爲歸無咎仔細解釋前因後果。
黃氏、宋氏、石氏是三個關聯緊密的修仙家族。
容州半島以西的連雲山脈中存在一個有三千多年曆史的修仙宗門,名爲幻符門。這一家宗門最初由一位散修創立,但數百年傳承中靈形修士倒也未曾斷絕。
其實創立幻符門的這位散修,功法甚爲粗疏,按說再勉力修持也不過是真氣境修爲。但他意外中得到一瓶共七粒“鑄靈丹”,這在下層修真界可算是罕見的機緣了。
這位散修也是有幾分毅力之人,有了這份倚仗之後苦修不辍,終于在壽盡之前邁入真氣九重境界。就此服下鑄靈丹,終于僥幸踏入靈形。剩餘的六枚丹藥,自然的便傳之于後輩弟子。
六百多年前,幻符門第七代掌門服下最後一枚鑄靈丹。他門下收了三位弟子,名爲黃通谷,宋開山,石平渠。他自知門派到了他這一代已經斷了靈形傳承。趁着外界不知虛實的當口,将幻符門五品宗門的門位轉讓給一家剛剛産生靈形修士的無品門派,倒也爲三位弟子換取了不少外物。
于是這三大弟子等老師坐化之後,索性封存了山門,遣散弟子,在這春浮山中落腳,搖身一變爲同氣連枝的三家修道宗門,迄今已五百餘載。
歸無咎聽到“五等宗門”四字倒是有些奇異。細問之下,才知曉容州地界自古是并無宗門等第之說的。七千多年前,不知何處出了一位喚作黃龍道人神秘人物,其人自稱“天下第二”,一舉擊敗容州修爲最高的三位元嬰四重真人聯手。
此人厘定宗門等第升降,倒和越衡宗治下四洲六海相差仿佛。
歸無咎随意點頭道:“你們想必就是黃通谷的後人了。方才口口聲聲稱之爲仇敵的宋氏石氏,自然也是這三家的另外兩家。不知你們反目成仇,所爲何事?”
黃木榮道:“我們黃氏、宋氏,石氏三家隐居這春浮山中五百載,确實還算和睦。就算有一二龃龉,看在低頭不見擡頭見的份上,也多有識大體的人物退步忍讓,因此一直相安無事。說到這反目成仇的原因,還要落在這一樁名爲九竅石的奇物上。”
黃正德此時目光遊離,嘴角抽動。沒有料到自家二太爺将春浮山三家的最大隐秘毫不猶豫的道出。
他雖然有些小聰明,但論到處事老辣圓融,和活了九十歲的黃木榮還是相差太多了。
黃木榮看的很明白,眼前這青年不是他們所能測度。如此厲害的神秘人物,多半不容易糊弄。要想得到對方援手,非得坦誠相待不可。休要看他現在是一副和顔悅色的模樣,但城府森嚴之輩做作姿态,也極爲常見。随便耍小聰明,實在是禍非福。
何況自己秘之不宣的寶物,未必就放在對方眼中。
黃木榮續道:“這是五百年前我們三家在春浮山中共同發現一件寶物。此寶是一塊尺許大小的白色奇石。因爲石中生有九竅,故而以九竅石名之。這九竅石的九隻孔竅之中,每夜均會産生一滴露珠。我們三家之人發現,每日将這九滴露珠收集起來,飲用此露,有增進修爲的神效。”
歸無咎打量了黃木榮等人一眼道:“哦?增進修爲的神效?”心中卻有些奇怪,以眼前黃氏諸人的修行進度來看,實在看不出來是服用了什麽神丹妙藥,才能達到這一地步。
黃木榮大緻猜出歸無咎所想,面色稍微有些不自然:“我們三家所修都是幻符門功法,這道法訣并不算高明。先前幻符門曆代掌門也均是花費将近二百年壽元,在壽盡之前勉強修煉到真氣九重境界。而服用了九竅石産生的玉露之後,每十年到十五年,便可以穩定突破一重小境界。小老兒能夠用七八十年的功夫修煉到真氣七重境,得這神秘玉露相助甚大。”
略作思量,黃木榮繼續道:“這玉露每人服用一杯之後,再服便效果甚微了。而以我們三大家族的規模,身具靈根的後輩數年也不見得能增加一個。因此這玉露産出雖少,我們三家均分,倒也足夠了。如此格局,一直維持了四百餘年。”
歸無咎擡頭凝視了黃木榮一眼,笑道:“猜想你們三家反目成仇的關鍵,當是出了什麽不安分的人物,想要以這九竅石作爲晉身之資。三家不能達成統一意見,終于變生肘腋。說到底還是懷璧之罪,隻是花樣翻新罷了。”
黃正德、黃正平面同時驚呼一聲,面露震驚之色。黃正圖卻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黃正平的妻子韓氏,掩口偷瞥了歸無咎一眼,眼神之中帶着幾分佩服,幾分畏懼。
歸無咎看到他們神色,哪裏不知道自己猜中了。
黃木榮長歎一聲,講出這場變故的經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