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哪一種結果,都是對不起自己内心的。
要是抗命,帶着直屬第一團留守南京,則是對不起何部長的信任與厚望、何部長給了他這麽多支持,難道換的就隻有個結果?可若是跑了,就是對不起南京子民,他自進入南京以來,尚未對日寇開過一槍,就這麽跑了,如何對得起自己的内心?
這種結果無疑是兩難的,在張天海看來,最好不過的就是唐生智臨走之前給他們下達一道死守南京不退的命令,而不是撤退。
當然了,這種結果隻能是期盼,他想起了今天師座瞅了他一眼,似乎是有想法,但還是否決了的模樣——這裏邊肯定有門道,要不然,像師座這等人會爲了所謂的保存實力而藏着掖着?不存在的。
中央軍的部隊,從來都是打沒了多少,中央就給補多少,隻有那些目光短淺的地方軍閥才會有這等保存實力的想法,比如後來一槍不放就帶着第三集團軍丢下濟南跑了的韓複渠。
想着,張天海就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了。
反正睡不着了,幹脆就找點事做,于是張天海爬了起來,穿好衣服走出房門,對外面值班的警衛排官兵說道:“來人,去,給我把特務連連長魏和叫過來!”
“是。”一名衛兵應聲道。
這團部所在的小院本來就不大,張天海這麽一吼可是驚動了不少人。
這不,許多人都探出了腦袋看看是什麽情況,張天海不耐煩地對他們揮揮手說道:“别看了,沒你們的事兒,趕緊回去睡覺!”
“呀~”随着張大團長的一聲吼,各房間的門關上了。
沒過多久,鄭曼就出現在了走廊之後,那雙明亮的皓眸正盯着在那依靠在房門旁吞雲吐霧的張天海看,她的眼中充滿了迷戀——真是的,就連抽煙的姿勢都是那麽賞心悅目。
有的時候,喜歡一個人,就這麽地不講道理。
沒過多久,已經穿好了衣服的魏和就跑了向張天海報告:“報告團座,卑職團部直屬特務連連長魏和奉命前來報到!”
張天海環視了一圈四周,以他的眼睛,又怎會沒發現鄭曼呢,他笑着拍了拍魏和的肩膀,說道:“行了,别那麽嚴肅,本團長就是晚上睡不着覺了,然後把你叫過來聊一下人生。”
說着,張天海就攬住了魏和的脖子,像是老朋友一般拐到一旁去。
魏和長得挺壯實的,大概和張天海差不多高,也差不多壯實,畢竟是習武出身的人,身材壯實是正常的。
“團座,您這是幹啥?”魏和有點懵。
“閉嘴。”張天海低聲說道。
一聽團座這麽說,魏和哪能不知道是什麽情況,團座準是發現不對勁兒了,所以才把拐到旁邊去。
在拐到鄭曼看不到的陰暗處後,張天海才開口問道:“魏和,你憑良心實話說,我張玉麟待你如何?”
聽到這話,魏和自然是拍着胸脯說道:“團座,您對卑職,那可是知遇之恩啊,要是沒有團座,我魏和還是一個大頭兵呢。這輩子怎麽可能當上連長,遇上您,那是祖墳冒青煙了啊。”
魏和的話那是必須的發自内心、極其真誠,當初淞滬會戰時,張天海能在一營新兵的茫茫人海裏邊,唯獨挑中了魏和去擔任他的勤務兵,那是魏和的幸運。
“行吧,那現在如果給你兩個選擇,你會怎麽選?”張天海十分認真地說道。
“什麽選擇,隻要團座下令,魏和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魏和亦是十分認真地保證說道。
張天海看了一眼四周,發現沒人之後,才正色說道:“南京恐怕守不了多久了,直一團的明天如何,我尚且不清楚。但我意已決,若是直一團撤退了。第一,你跟着直一團的部隊走,但是你必須給我要保護好通訊處的鄭處長,她是我的女人;第二,帶領特務連,随我留在南京!”
“團座,您高風亮節,是條不怕死的漢子,但我魏和也決不是那等貪生怕死之人,要沒什麽大不了的。要不是團座,我魏和早就死在淞滬戰場上了。”魏和目光十分堅毅。
“行。既然你願意與我一起共赴國難,我預先也就不瞞你了,這是一場必敗的戰役。南京失守了,對于南京人民來說,将會是一個毀滅性的災難,我願意留在南京,爲南京盡一份力,哪怕是最後會犧牲在這片戰場之上。”張天海拳頭已然緊握。
魏和不知道爲什麽團長的情緒會如此激動,而且在做出了這麽一個如此艱難的決定。
“魏和願意與團座奮守南京戰場,但卑職想知道,團座你爲何明知這個結果還是要執意留在南京?”魏和很不理解張天海此時的行爲。
“行了,沒事兒了,明天你就帶着特務連随我去一趟難民營吧!”張天海搖搖頭說道,日子一天天地逼近,他内心的彷徨感也越來越重了。
“是!”魏和應聲道。
……
慢慢走回到廂房屋内,那盞油燈的火苗依舊在夜間的微風中輕輕搖曳着身姿。
香煙,再一次被點燃,隻是這一次,在點燃的時候卻被一隻玉手掐住了。
“玉麟,少抽點,對身體不好。”那聲關切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房門已然關閉。
張天海繼續拿起了香煙,苦笑着說道:“那又如何?明天也許就會死了,幹嘛還在乎那麽多健康?”
那絲潇灑的煙絲緩緩從張天海的嘴裏吐出,這陣子他的壓力也不小,尤其是那種精神壓力,若是他不曾來到南京戰場,他或許還沒有這些焦慮感,但既然來到了,卻什麽事也不能做,好像也有點說不過去了。
他想爲南京人民做點什麽即使最後的結果他無法改變,但他也還是想去做,去盡一點義務。
“玉麟……”鄭曼滿臉心疼地摟住了張天海,這個男人心中的苦,她知道。
張天海丢掉了煙頭,看着面前的玉人那張姣好的面龐,他的心終究是輕輕地一揪,一股難受的滋味從心頭溢上,鼻頭已然是酸了:也不知道這一輩子還有沒有機會再與她相遇、相知、相愛。
他痛吻了她,一滴清淚緩緩地從他的眼角溢出,然後留下了一道痕迹,那一滴淚,鄭曼卻是清楚地瞧見了。
她也回應着他的痛吻,燈芯熄滅了,倆人都似發瘋了一般地回應着對方:也許明天,就是永遠了……
隔窗瑟瑟聞飛雪,洞房半醉回春色。
銀燭照更長,羅屏圍夜香。
玉山幽夢曉,明日天涯杳。
倚戶黯芙蓉,涓涓秋露濃。
隻有那已然熄滅的燈盞依稀記錄了兩人的這一切。
“張玉麟,以後你一定要對我好。一定要活着回來。就算要死,我也會陪着你共赴黃泉……”床榻上,二人耳鬓私語着,卻早已是坦誠相見。
“嗯……哪怕我犧牲了,也會護你周全。我會盡我所有能力保護好你,對你好的。”張天海輕聲說道,但他的底氣已不是那麽地足了。
……
那一夜,溫柔不斷,梅花點點盛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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