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金泉川蒸汽谷,冷熱沖調,溫如暖春。終北之地,隆冬早至。頂風冒雪,唯恐有失。待諸子呱呱墜地,母子順安。再西行不遲。
人吃馬嚼,金泉川亦不可久居。否則,走獸盡,草木折。山谷生機斷絕,斷難恢複。此亦是遊牧之所衷。如前所言,亞馬遜亦是狩獵行國。
熱河無魚。故河水亦不可直飲。汲水“罐車”,取谷外堅冰,融化過濾,煮沸冷飲。溫湯沐浴,亦由堅冰與熱泉,混合調溫。
金泉川,位于終北之地。與周遭雪落無異。雪花不等落地,便被熱氣融化。雲霧缭繞,故稱蒸汽谷。即便數日,疾風暴雪,山谷皚皚。不出半日,亦可恢複如初。
金窟所得隕石,禦姬亦用高爐煉化,補充箭矢。餘下熔鑄成錠,存以備用。谷中亦出,銅鐵礦石。高爐煉鋼,禦姬亦得心應手。
近日,禦姬議論紛紛。言谷中洞穴,另有巨熊蟄伏。欲攜熊女,入洞窟獵殺。卻被夫君,好言相勸。巨熊冬眠,與人無害,無需濫殺。谷中虎狼,乘夜來襲,自當屠盡。不可等同視之。
東女王希雷娅,亦言善。禦姬遂止。不獵走獸,采摘野果。轉制蜜餞果脯。制備果脯,蜂蜜不可或缺。
禦姬已于谷中懸崖,多處野蜂巢。
鮮卑利亞,及堅昆樂越匿地。多椴樹叢林,盛産椴樹蜜。《爾雅·釋木》:“椴,柂。”疏曰:“椴,一名柂。樹似白楊,其材能溼(濕)”。椴樹蜜,色澤晶瑩,醇厚甘甜,凝如脂、白如雪,素有“白蜜”之稱。後世與龍眼蜜、荔枝蜜,并稱“三大名蜜”。
谷中野蜂所産,正是此蜜。因山谷四季如春,野蜂無休無盡。周遭山林盡采,囤積懸下蜂巢。綿如波浪,排列叢雲。蔚爲壯觀。
野蜂食之不盡。皇上遂命禦姬,攀岩割取。足夠果脯所需。餘下白蜜,調“蜜漿醴”。風靡營地。
禦姬三五成群,早出晚歸。行蹤皆有報備,斷不可孤身赴險。侍寝夫君,足月輪替。焉知有無,珠胎暗結。比起彼時,東遷亞馬遜。今之函園禦姬,不可同日而語。
正如皇上起居,事無巨細,日有所錄。潛移默化,亞馬遜已融入季漢家門。
待諸子順産,谷中走獸漸稀。又經停數日,打包裝車畢。君流車隊,漫道西行。希俄斯十六姐妹,十月懷胎,一朝分娩,母子平安,子女各半。當真天公作美,天随人願。
所謂“漫道”。如《離騷》:“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注曰:“漫漫,曠遠貌。”《廣雅·釋訓》:“漫漫,平也。”冰封千裏,四野無人。看似一馬平川,故車駕可漫漫而行。無需循路而進。茫茫雪原,亦無路可循。
出金泉川。寒風凜冽。日光無暖,天地極寒。雖防護周全,晝夜保暖。然寒意侵體,久必生疾。中途馳入溫泉地宿營,早晚溫湯沐浴,亦是冬季遠行之必須。
不毛之地,罕至人迹。一路行來,隻需克天地之威。若夏秋時節,牧人散布四野。天災之外,另需防人禍之危。終歸,各有利弊。
故冰原溫泉,好比沙海綠洲。皆是生命維系。
按圖索骥。千裏之内,再無溫泉營地。多則半月,少則十日,需露宿冰原雪野。更加,積雪深厚,難出遊騎。唯持千裏鏡,遠望山川地勢。君流車隊,因地制宜,不定行程。凡午後覓得,上佳宿營地,皆可随時紮營。
楯車滿載糧草辎重,足夠數月所需。不遇堅昆部族,石炭适度減用。薪炭不及制備,則用薪柴替代。沿途叢林密集,穿行林間,空地宿營,便可就近伐木。是夜,于營地之中,座座篝火堆積。即便熄滅暖爐,亦一夜安枕。圍坐火堆,炙烤美味。不等夜深,溫湯已畢。伴夫君共浴,除一日積寒。解舟車勞頓。稍後,皇上入母子營房探視。再經卧蠶暖帳,入中營就寝。
揚雄《甘泉賦》:“敦萬騎於中營,方玉車之千乘。”注曰:“中營,天子營也。”既天子駐跸之處。
君流中營,便是皇上寝帳。
君流營砦,令行禁止,與出征無異。日有軍正,夜有宵禁。暮鼓晨鍾,謹遵号令。禁市鼓畢,除戍守禦姬,餘下皆需身入營房。便是皇上,亦無例外。禦姬伴駕十載,早已約定俗成。
密林雪落,窸窣有聲。
亦有走獸,隐蔽樹後,遠遠窺探。見明燈高懸,火光沖天。皆不敢冒然近前。楯牆高聳,戍守望座。足可護全。
中營寝帳。九重華蓋鴛鴦榻。皇上掀簾入内。侍寝九姬,起身相迎。嫩蕊新花,軟玉溫香。
抱玉握珠,吮毫搦管。一夜無話。
蜀中,成都。
鎮西将軍兼領益州牧,劉焉府。
自将州治由綿竹,遷入成都,以避鋒芒。奈何關東時局,波橘雲詭。劉焉如芒在背,寝食難安。故咬牙将掌上明珠,下嫁呂布爲次妻。暗結群雄連橫,欲共抗甄都。不料,袁公路,早有附漢之心。竟與曹合謀,設避實擊虛,計中之計。吞徐并淮,呂布舉家徙條支,五萬裏。愛女亦随呂布而去。
家國心牽,積郁成疾。突發背瘡,卧榻不起。
蜀中良醫,皆束手無策。唯求神仙李八百,道士李脫,施法療疾。
李八百言:心病還需心藥醫。
劉焉求問:心病、心藥俱爲何?
李八百,這便耳語答曰:心病家門不保,心藥血嗣綿延。又私語相告,代漢者,宗王也。季漢三興已應。後漢宗室,心懷不軌,必受天譴,雲雲。
劉焉乞問:當作何解?
李八百,掐指一算,言:當設壇作法,引天雷地火,盡焚先前所造輿服、車駕。以消“圖竊神器”之災也。若天公作美,背瘡可不藥而愈。
劉焉言善。依計行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