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儒宗所言,季漢者,薊漢也。蒼、幽、冀、并、涼、司、雍、豐、甯,九州之治,皆出薊吏。放之四海而皆準。關東、江東,雖負隅頑抗,然時日無多矣。
待甯州七郡得安,皇上有意,再并山南方國,以麗水并枝扈黎大江爲界,另立黎州。爲季漢第二十州。如麗水上遊達光國、中遊骠國、下遊狼牙修國,并央恰布藏布江流域,車離、漢越、竹隅諸方國,皆并入黎州,以臨江城爲治。
唯一所患,骠國素有敵意,尚未歸順。然麗水沿線,上有達光,下有狼牙修,二國皆已附漢。骠國首尾受敵,如何能擋季漢,橫海艦隊。
先前,唯恐骠國與扶南,結攻守同盟。故皇上先滅扶南。今扶南立爲甯州,狼牙修亦不爲其羁縻之屬。骠國已無退路。
時不我待。皇上已命左右綏南将軍,二路兵分,與達光并狼牙修,夾攻骠國。橫海艦隊先出,掃蕩水路,攻占港津。又命達光瑪展王,并狼牙修王,出兵合擊。此戰必勝。
如此,豐、黎、甯,三州并列。南州俱爲漢土。山南方國,立方國都尉領護,悉歸賜支都護府所轄。至于究不事、徐狼等國,皆可立爲七郡屬國,悉歸甯州所轄。骠國所據麗水河谷平原,漢人稱之爲“麗川”。亦是千裏三登沃壤,魚米之鄉。其麗水航道,又爲大秦道要沖。航運之便,不下魚米之利。立爲黎州,名副其實。
豐甯二州,民生安定,民人馴服。吏治深入,向化加速。毋需囤積十萬重兵。皇上有意。令左右綏南将軍,各領五萬聯軍,分駐豐、甯二州,兼顧黎州。如此,南洲無憂矣。
至于中天竺百乘王朝,賤種外流,已難久持。不戰而降,幾無懸念。南天竺泰米爾三國,朱羅,哲羅,潘地亞,亦不逞多讓。試想,南天竺半島,商貿繁盛,向海而生。耳濡目染,久沐漢風。舉家避入城港,客庸得食者,不計其數。平生所願,爲季漢之民。
皇上威天下,從不以兵革之利。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王母名言,中夏地薄。皇上深以爲然。試想,薊國千裏稻作,一季一熟。三南之南,豐、黎、甯三州,皆一季三登。更有甚者,民人馴服,反意不生。略施仁政,感激涕零。奴性深入骨髓。
豈如我漢人這般。君以我爲草芥,必報之以仇寇。王侯将相,甯有種乎?饑寒交迫,一呼百應。蒼天已死,競相揭竿。
行人署,鸾栖館。
心牽皇上君流之事。報館丞陳琳,遂邀好友小酌。
“聞,甄都天子,欲赦主上君流之罪。”陳琳求問:“不知,然否?”
“然也。”無上九卿之大司勳許子遠答曰:“主上,聖意已決,恐難轉圜。”
比起許子遠,智者千慮。陳琳心中忐忑,唯恐三載之期,變生肘腋:“子遠可知,昔大司士因何當車?”乃問鞠城兵亂,遷居永樂宮之窦太後,欲遠赴漠北。卻被賈文和,單車攔下。若窦太後北上,陳年舊事,無人得知矣。
“唉——”此何嘗不是,許子遠心中所憾:“知我主者,大司士也。”
“子遠,何出此言?”陳琳求問。
“我主,‘和其光;同其塵’。‘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譬如首謀曹節先亡,從衆皆罪加一等。若窦太後遠走漠北,董太後又被害洛陽。我主自罪,亦加一等矣。”許子遠道破天機。
換言之,正因窦妙、董姝,俱得以保全。故皇上才君流十萬裏。若二人俱亡,皇上難辭其咎。更難堵悠悠衆口。唯《罪己诏》退位,以謝天下。
正因深知皇上爲人。故賈文和力保不失。料想,君流之罪,亦在賈文和意料之中。
此時此刻。陳琳方知,前因後果:“大司士,真乃神人也。”
“主上讨伐四海,皆出謀主之策。譬如,滅長城馬賊,驅北匈奴西歸。據條支七城,立豐甯二州,恐皆爲君流清道也。”許子遠喟然長歎:“主上并右國令,‘三尺之局兮,爲戰鬥場;陳聚士卒兮,兩敵相當’。大司士,‘營惑窘乏兮,無令詐出;深念遠慮兮,勝乃可必’。”
許子遠所引,乃出馬融《圍棋賦》。言下之意,皇上與神上宗師,對弈天下棋局。衆謀主,雖觀棋不語,然智計百出。早已左右棋局。
季漢家國天下。皇上東征西讨,南征北伐。既爲家中子嗣,分封之地。又爲季漢家國,拓土開疆。更爲自己君流十萬裏,掃清障礙。于己于人,于家于國,皆有大利。
何爲,明隐雙線。
少時,二位家丞,爲劉備立下進位之路:少複祖爵,立功封侯,并土封王,三興炎漢。此爲明線。
另有神上宗師,與太平道張角兄弟,假太平道之力,起黃巾之亂,欲行代漢。皇上與之對弈天下棋局,便是隐線。雙線并行,歸于一統。父子稱帝,季漢三興。
此便喚作:明隐『雙線叙事』。看似一條主線,實則不然。字裏行間,皆有明隐雙線,齊頭并進,推波助瀾(有時間,再從頭看一遍,章章大略如此,便是章節取名,亦多有明隐雙意)(換言之,五百萬字篇幅,其實有一千萬字劇情)。
許子遠亦是後知後覺。何況陳孔璋:“我主果然天生。”
“孔璋,所言是也。”許子遠舉杯相邀,當浮一大白。
二人滿飲此杯,心有戚戚。
陳孔璋落杯言道:“可成書乎?”
乃問,若爲皇上著書立傳。内中隐情,是否書錄。
“有何不可?”許子遠,亦知皇上真性情。
略作思量,陳琳這便言道:“當爲《季漢英主(本)紀》。”
“此名大善。”許子遠,撫掌笑道:“我主必‘欣欣然’。”
稍後,陳孔璋窮盡畢生之力。爲皇上著書立傳。書成,轟動海内,千載流芳。
此皆是,後話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