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簡牍爲例。通常而言,單條竹片,長一尺,寬半寸,可條陳二十六字。
另有牍寬者,稱“方”。《儀禮·既夕篇》載:“書赗于方,若九、若七、若五。”“方”上可據文字大小,成九行、七行、五行。
著書立傳,各有長短。
《漢制度》裁曰:“帝之下書有四:一曰策書,二曰制書,三曰诏書,四曰誡敕。策書者,編簡也,其制長二尺,短者半之,用篆書,起年月日,稱皇帝,以命諸侯王。三公以罪免亦賜策書,而以隸書,用尺一木,兩行,惟此爲異也。”
漢時,《經》二尺四寸,《傳》六寸。
《論衡·謝短篇》雲:“二尺四寸,聖人文語”。即是說,儒家典籍,簡牍足有二尺四寸,長過皇帝诏書。但注解經義之《傳》,簡牍最短,僅爲六寸。《說文解字》有載:“專,六寸簿也。”“專”,便是“名不見經傳”之“傳”。
另有檄文,長二尺。《說文解字》稱:“檄,二尺書。”
此外,檄文亦有“版檄”、“合檄”之分。版檄,書于木版或布帛,以便傳閱。類似公文,又稱“露版”、“露布”。謂“布告天下”,即此。合檄,乃兩版,字面相合,背面捆紮,覆以封泥,以防拆閱。
據機密等級,分設“封事”、“合檄”、“飛檄”等,不同級别,專人封送。
律令,牍長三尺。《漢書·朱博傳》:“如太守漢吏,奉三尺令以從事耳。”《杜周傳》又載:“客有渭周曰:‘君爲天下決平,不循三尺法,專以人主‘意指爲獄’,獄者固如是乎?’周曰:‘三尺安出哉?前主所是著爲律,後主所是疏爲令,當時爲是,何古之法乎!’”注曰:“以三尺竹簡書法律也。”
是故,“三尺令”、“三尺法”,皆言《漢律》也。
今左伯紙,大行其道。季漢書文,漸棄簡牍。然尺寸未改。
試想。日報一版,高二尺,長六尺。前後二面,皆可書寫,稱“整版”。足可書一萬二千四百八十字。掐頭去尾,計一萬字。一字千錢,足有一千萬。
不出三日,整版廣告售罄。
報館上下,呆若木雞。反複合算,确認無誤。報館丞陳琳,頹然投筆。
“版成千萬”。遂成典故。
得此巨财,門下報館,非但無虧,足可自持。
上疏帝廷。皇上言善。
先前,門下議生,便職掌謀議。皇上知人善用。今皆調入報館。另有門下記佐,遍訪民間疾苦。“凡遇不平,必書于報”。廣開言路,啓發民智。繼兩漢開明之風,繼季漢國祚綿長。
“廣開言路”,典出,《後漢書·來曆傳》:“朝廷廣開言事之路,故且一切假貸(寬宥)。”
皇上,和光同塵,明以照奸。家國天下,事無不可與人言。尤其涉及,内政外交,朝野大事。必見于報端。正因如此,《朝聞日報》并《十日譚》,暢銷天下。
謂“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立朝之君,行季漢新政。餘下子孫,唯有蕭規曹随。焉敢輕易廢止。何況“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陳孔璋,心憂報館,無利可圖。恐爲群僚诟病。豈料,皇上小試牛刀,得錢千萬。十日一期,不算特刊,年計三十六期,得錢三億六千萬。足夠報館開支。朝野上下,再無可厚非。
然陳孔璋,隻知其一,未知其二。消息靈通,财運亨通。正因豪商各有所求,故不惜一字千金。又謂“無利不起早”。獲利之豐,遠超預期。試想,十日之内,便有琉璃寶鈔所有者,入市樓與其立約贳貸,擔保交易。藩商趕在立冬前,将四海珍貨,販賣一空,又滿載督亢新谷歸。不必滞留南港,不定歸期。苦等來年,冰雪消融。新谷成陳谷。
須知,船商寄艙獲利。幾爲無本生意。販賣何處,經停何港,販運何物,是何限期,皆有約定。便遇風險,亦有券書保全。正因如此,河北爵民,合力造船之風日盛。市舶寺廣招航海學徒,季季名額,一日掃空。尤其渤海灣,已成薊國内湖。千帆競渡,萬舟并發。五百城港,帆樯如林,百貨山積。頓遜五國主,不惜陪嫁城港,足知海渠利大。
話說,五國主,亦是陽謀。試想,五城港皆在海崎之上。皇上必命人,大肆營造。待築畢,海商往來,漢人遷居。漢家風貌,輻辏海崎。頓遜亦蔚然成風,潛移默化矣。
更加,扶南既舉國并入季漢。周遭蕞爾小國,再不附漢,則滅國矣。
甯州,西浦港。
水衡都督麾下,将作公船齊聚。前爲濮越夷王,修築王城,督造港津之嶺南能工巧匠,兵分數路,入甯州營造。
日前,将作寺還心憂,再無大建,工匠無食。不料,豐州尚未築畢,甯州已立。雖說扶南篡位王,兵敗如山倒,并未血戰攻城,亦未生靈塗炭。城池完好,路橋無損。奈何,論營造制式,遠遜季漢。不修繕改造,無從與季漢匹配。更有甚者,南榮大澤,周回千五百裏。周遭陂澤、泥沼,皆可辟爲三登美田。地利不下蘭倉苑。
七郡立定,析分城邑,再分亭裏。自上而下,補全吏治。不出數載,民生安定。
“何言西浦?”遠眺港津,坐北朝南,紫元夫人不解。
“扶南水口之西也。”玉清神女房素答曰。
紫元夫人,這便了然。漢人以西爲右,以右爲尊。立港西浦,便是此因。
扶南水,經南榮大澤,可入蘭倉水。經将作寺疏通。西浦港與金瓯港,可行萬石大舡。凡甯州七郡,皆可不過頓遜海渠,與象林苑互通有無。出金瓯港,入沿海航道,北上泉州,亦稱通暢。
甯州地利,遠超預期。